2、表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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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喧闹让徐远谦感到的些不适，甚至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或者说，他觉得有些孤独。
市一中高一新生入学就是这样，有一部分学生是由本校初中部直升的，还有一部分是由别的学校考入的。像徐远谦这样来自县一中的学生本来就很少，再打乱分配到各个班里，基本上就没有熟人了。他倒是有些羡慕那些由本部初中直升的同学，大部分都互相认识——打闹叫嚷的正是那群人。
其实徐远谦也有一名初中同班同学张波被分配到了这个班，只是开朗的张波比起安静的徐远谦来受欢迎得多——早有一群男生围在高大的张波周围称兄道弟，徐远谦反而不敢去联络感情了。
这时候班主任还没有来主持大局，匆匆扫过小半场教室，徐远谦只好将语文课外读本从书桌里掏了出来，好歹上边也有小说，就当打发时间吧。
座次是学生们随机选择的，这是一幢新建的教学楼，教室很大，接近七十位的同学同处一室也不必双桌相并——没有所谓的同桌，也就杜绝了许多互相之间的小动作，旁边的同学说以后就是这样的座次了，特殊情况的可以单独向班主任反应。
像徐远谦这样“独身入校”的学生，自然只能轮到那一片尽皆“外来人口”之地。徐远谦还算好的，因为来得早，所以占到座位的位置不错，第二列第五排。
他前边的桌子已经被人用书本占了，可惜桌子的主人一直没能出现。
当然，徐远谦没有期待，只是有些许好奇罢了。
这种拼盘似的新生开学局面，对好动热情的男生来说毫无压力，比如张波。男生们很容易打成一片，一块儿聊几句、一块儿放个尿、一块儿比比鸟儿大小……得，亲哥们儿了！
女生则比较难搞一些，不论在哪个年代，初次见面的女生矜持的居多。至于那些哈哈哈能让人看得到小舌头的疯丫头们，全是本部初中直升的学生。
班主任迟迟不现身，教室里完全是学生的天下，那种特有的无穷无尽的青春力量震得窗外林木上鸟雀都不敢驻足暂歇。
徐远谦低头翻着书，莫名有些烦躁，整版的铅字在眼中其实是模糊混成一片的，他之所以仍然保持这种姿势，只是下意识想把自己与周围分离开。
好好的课桌忽然向胸前猛力一挤，虽然不至于倒下伤到徐远谦，却也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前座的同学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那人还算有礼貌，声音也很干脆，“徐远谦！？”干脆的声音一秒变惊讶。
“表……表哥！”
幸好这是闷闷的一声惊呼，否则一定会引起好奇心强过读书心的同学们的围观和议论。
眼前这个头发比徐远谦长不了多少还有些babyface的人物，可是如假包换有胸有屁股却没JJ的女生啊——五官还颇精致呢——这样的女生，怎么会被一个一直闷着的男生称呼为“表哥”？
说起来，这女生还真是徐远谦的一位故人呢！
方乐乐，比徐远谦大半岁，是徐远谦爸爸的表婶的亲孙女，算是徐远谦的远房表姐。
小时候，那时的人际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充满赤裸裸的功利，那时爷爷一辈的老人都还健在，亲戚们走动也频繁。
徐远谦与方乐乐第一次见面时两人都是五岁，那个年纪的奶泡，明明是小男孩的徐远谦长得比小姑娘还俊俏、明明是小丫头的方乐乐却野到不行，于是长辈们逗小远谦让他叫人时，小远谦就怯生生叫一声：“表哥！”
因为那是有记忆以来头一次被所有长辈们哄笑，所以两人对这件事印象深刻，甚至到了“至死不相忘”的程度。
所幸两家毕竟是远亲，走动的机会不多，却也正因为见面的机会“弥足珍贵”，每一次见面长辈们都要提起这件阵年往事，提一次就笑一次。
徐远谦在长辈眼里一直是文质彬彬的，长辈们当趣事说，他也不反感，说就说吧，反正又不会少收压岁钱。
方乐乐倒大气，人家一笑，她就说：“我就愿意当表哥，怎么了！？”
又会惹得长辈们一阵笑。
“想不到你也来一中了——也是，你成绩一向很好的。”方乐乐索性反坐在椅上，刚好跟徐远谦面对面，“咱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小学的时候吧？”
“嗯，小学三年级那次过年。”
“对呵，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没变样儿呢！真秀气！难得你还认识我呢！”方乐乐人如其名，呵呵直乐，“不过啊，你这原本独一份儿的秀气到是这里，可就要屈居第二咯！”
徐远谦睁大眼睛看着她，似懂非懂。
方乐乐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他还没过来，到时候你见到真人就明白了，嘿嘿……咱们好歹是亲戚，商量个事呗！”
从五岁到高一，方乐乐的外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能够混淆雌雄的假小子了，然而纵然外表有了女生的特征，性格却仍然大大咧咧如男孩子一般。
徐远谦从来不爱跟做作的女生打交道，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知大概是被方乐乐影响得太深。
“好，你说。”
“你啊，以后在同学面前还得叫我‘表哥’！”
徐远谦当时就愣了，两分钟之前他还在为自己鲁莽的脱口而出忏悔呢！白忏悔了么？到底什么情况？
方乐乐耐心解释道：“你想啊，一个女生被男生称作表哥多威风啊！那些什么姐啊妹的全都弱爆了！反正你小时候也叫顺口了吧，你不用改口的。表哥我是本校初中直升的，我罩着你！”还真有几分当哥的霸气。
“那……别的同学笑话……”
“我倒要看看谁敢！？”方乐乐捋起袖子，眼睛左右扫动，冲离得最近一位正在打闹的男生喊到，“贾成强！”
贾成强瘦得跟只猴儿似的，个子倒是不高也不矮，嘻皮笑脸就蹭了过来：“乐乐姐，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徐远谦只想笑，原来大城市里的男生女生相处与县城没什么不一样。弱势的男生遇到强势的女生，都是一副李连英见了慈禧的嘴脸——当然，这种形容不带贬意，只是为了更生动地陈述一个事实。
方乐乐冲贾成强点点头，指着徐远谦说：“这是我表弟徐远谦，以后大家就是一个班的，你是学校的老人儿了，有什么事多照顾我表弟！”
贾成强点头哈腰：“看您说的，乐乐姐的表弟就是我强子的表弟。”忽然扭头对徐远谦说，“对了，谦哥您几几年几月几日出生的啊？我可不能白占您便宜。”
徐远谦顿时笑了：“你已经占我便宜啦！怎么称呼我，随便你。”
贾成强眯着眼睛放出狡黠的光，当然，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很少会流露出真正“淫邪”的表情：“啧啧啧……谦哥长得真不错，要是把头发留长扎起来，应该比咱们班大部分女生都好看。”
美与丑，一直是年青人最关心的话题之一。
比如一群男生打闹在一起，话题不自觉就会转到“咱们班的女生谁是漂亮、谁最骚”之类；而女生则会兴奋地窃窃私语“我刚刚看到高二的XX了，真的好帅哦”！
所以即使贾成强的声音不大，还是有数道目光刺得徐远谦想找个地缝穿进去。他是不介意人家评论他秀气之类的，可是如果因为这个而引来各色不一的目光，他就会觉得很难受。
毕竟，在那个对一切都后知后觉的年龄段里，男生长得像女生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哪怕你性格再爷们儿，大家还是会以貌取人。
“不过可惜，谦哥你长得的确算是上等，咱们班还有极品呢！一会儿他来了您自个儿评论评论。”贾成强又哈啦一阵，这才在方乐乐的允许下退去。
先后被两个人提起的“极品”无疑引起了徐远谦的好奇心——或者是同情心。
要知道，就因为这副偏秀气的长相，在徐远谦不堪的初中时代，曾无数次课间时被同班的男生拉到讲台上做交（和谐）媾状，而且还是被数人轮的那种。
徐远谦性格好，人缘非常不错，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同班男生们的兽性大发；而那些女同学则一边叫骂着：“真讨厌，臭流氓！”一边开心嗑着瓜子欣赏。
那是对于人伦一事似懂非懂的男学生们常做的一种游戏，一般而言都是班里个子最小的男同学遭受摧残。当然，如果有徐远谦这样的货色，男生们更是求之不得，玩起来更欢更带劲。
徐远谦回想起班里最高大的几个男生将自己按在讲台上，他们一边耸动下身还一边假装抽徐远谦耳光：“贱（和谐）货，给爷笑一个！”演技十分精湛，态度十分敬业。
于是徐远谦打了一个寒战，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里好歹是文明开化的省城，男生们应该不会玩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游戏吧？
正走神，方乐乐忽然来了一句：“对了，你念初中的时候有没有被男生压在讲台上那什么呀？以前我们班长得秀气的男生总被轮来轮去呢！”
徐远谦差点儿一口气闷在胸膛直接梗塞，原来到哪里都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大同么？不知道那个“极品”的遭遇怎么样，既然是极品，想必还会被其它班级的同学轮吧？
方乐乐是典型话多的女生，一聊起来就没完了，徐远谦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黑暗回忆在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中又更具体了。于是徐远谦满头黑线地欣赏方乐乐天花乱坠、口水缤纷。
与徐远谦这种来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家庭的孩子不同，方乐乐的父母一直在省城做生意。往年听长辈们说起家里有出息的亲戚，提到方乐乐父母时无不露出羡慕之情。
其实当政治课本还在教育学生要坚定崇高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不能拜金堕落时，整个现实世界已经悄悄改变了。如果人能回到过去不长大，也许还能保持那份纯真吧——这是多年后徐远谦的感慨。
经过表哥方乐乐的介绍，徐远谦看出来了，这个班上的学生其实从一开始就分成了许多不同的“帮派”。
最直接的，穿着光鲜靓丽的与打扮朴素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大群体，当然，方乐乐这样的除外。
打闹得最凶的那几个男孩子是一拨，几乎没有别的同学敢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们；笑得最欢、交头结耳的几个女生是一拨，也许她们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但是她们一定是穿得最漂亮、各类小化妆品、小饰品最多的；第一、二排的同学是一拨，大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书且大部分都戴着眼镜……
徐远谦从未如此刻意将同学分类，但又打从心底佩服方乐乐的观察能力：“表哥你真厉害！”
“我也是跟别人学的。”直爽的女生从来都惹人喜欢，方乐乐从不往自己脸上瞎贴金，“就是那个还没来，但是比你好看的男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表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