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雨流年》青兜兜

15、第十四章

　　当天晚上，苏惠就把纪宇扬约到了浩庭附近的咖啡吧。
　　“纪先生，这是１０００万的支票，请你收下”，苏惠将支票推到纪宇扬面前。
　　１０００万啊，虽然苏惠平日里用不了什么钱，自己存了不少积蓄，但１０００万对她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一时之间苏惠只能向Tracy借，等回到美国后再想办法。
　　纪宇扬看了眼支票，再看向苏惠。
　　之前她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部门的高管人员开会。纪宇扬开会的时候向来都会把手机调至震动，所以当手机铃声在会议室里突兀地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禁面面相窥。
　　心里暗想是哪个家伙那么不要命，挑在这时候打来电话，事实上今天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们的总裁大人，会议从头至今都紧绷着脸，在座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如今看来这个打电话的人八成要当炮灰了，另一方面也在狐疑一向力求慎重纪宇扬怎么也会有疏忽忘记调手机的时候。然而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总裁在看了眼来电后示意会议休息五分钟，抓起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众人错愕地看着关上的门，连坐一旁的钟天脸上也闪过诧异的神色。
　　几分钟后，纪宇扬再次回到会议室，却只是将钟天独自叫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就先撤了。
　　太不同寻常了……如果他们再知道那个招惹了他们总裁大人的家伙就是打来电话的炮灰，嘿嘿，会不会直接椅子上摔下来呢？
　　“苏小姐觉得这幅画就值１０００万吗？”，纪宇扬状似疑惑地问道。
　　什么意思？难道１０００万还不够？丫的，苏惠差点撸起袖子骂人，强逼着自已镇定下来，反问道，“那纪先生以为呢，这幅画应该值多少钱？”
　　纪宇扬轻轻靠向椅背，手肘抵在扶手上，动了动唇，“我认为……无价”
　　“无价？”，苏惠越来越怀疑纪宇扬是在消遣自己。
　　“是的，无价。每一件作品对于它的作家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同样，对喜欢它欣赏它的人而言，不管这件作品的本身值多少价值，在他们眼里，都是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纪宇扬对苏惠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苏惠点点头表示认可，“没错，艺术是无价的，每一件作品都是艺术家的生命，真没想到纪先生也是个尊重艺术的人”
　　“像你说的，作品就是艺术家的生命，不论贵贱，生命都是最重要的，不是吗”，纪宇扬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惠，表情复杂。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无价的艺术’分文不出，那岂不是对‘艺术的亵渎’”，苏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一无心之举却让纪宇扬恍然若失，膝上的手渐渐收紧，这个表情……
　　苏惠看到纪宇扬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自己的话是否对方难堪了，试探的唤道，
　　“纪先生？”
　　“哦……苏小姐，看得出你和这幅画很有缘份，我想说有些东西你再喜欢也未必会属于你，有些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所以，在有机会能够拥有它的时候就不要轻易放弃。送你这幅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它能属于真正懂得欣赏它、珍惜它的人。而我觉得你恰恰是这样的人”
　　说出这番话时，纪宇扬先前那一闪而逝的恍惚已逐渐淡去，眉宇间浮现的，竟是她未曾见过的伤感，如同一击重锤，沉沉地敲在她心上，苏惠不得不承认，她被纪宇扬的这番话说动了。
　　“苏小姐，如果你还一定坚持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既然画送给你，怎么处理，悉听尊便”
　　苏惠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我决定怎么做了，我会把它供起来，早晚一炷香，过年过节还要给它磕头加菜，怎么样？”
　　“呵呵”，纪宇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端起咖啡酌了一口，“这个主意不错”
　　这是苏惠第一次看到纪宇扬发自内心的笑，她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对别人微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睛里都盈满了笑意。其实纪宇扬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淡淡的，浅浅的，暖暖的……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惠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恍然失速
　　“那你要怎么谢我”，纪宇扬冷不防说道。
　　“啊？”苏惠显然没跟上纪宇扬的思维。
　　“我帮你省了１０００万，你都不该谢谢我吗”
　　“当然，纪先生什么时间有空，我请你吃饭”，苏惠暗自捏了把汗，自己什么时候对帅哥的免疫力那么低了。
　　“好，等有时间的时候”
　　什么啊？这还要欠着？你有时间我没时间，我要回美国的好不好？
　　“哦，好”，苏惠感觉得到手心里已冒出腻腻的汗意，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纪宇扬的时候，自己总是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淡然。
　　“苏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了，纪先生”
　　“叫我宇扬……”
　　“啊，哦……纪，宇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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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很安静，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沉静的侧脸，苏惠抱膝坐在床上，看着墙边放着的那幅《田园沐歌》
　　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那个人，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
　　他是失去过什么吗？
　　像他那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有难以叙述的过往吗？也许是的。
　　他那总在不经意流露出的哀伤落寞，令苏惠无法忽视。
　　她甚至觉得寂静的深夜，他会一个人对着孤灯，蜷缩在墙角，舔着痛楚的伤口，就像……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有些东西你再喜欢也未必会属于你，有些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所以，在能够拥有它的时候就不要轻易放弃。”
　　那她呢？她拥有什么？
　　一路的行走，一路的寻找，寻找曾经岁月的痕迹，却也在一路的丢失。记忆中的世界，没有人能解救自己，这种感觉让她窒息。她没有难过，只是心里突然很酸，很苦，说不出的地方在心疼。
　　她怕也许某一天醒来一切成空，她怕连自己都一同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