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奥利维尔，你真是个混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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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斜，乔丝特起身告辞。奥利维尔送她到门口。
“那么，到时候再见吧，乔丝特小姐。”
“好的，皇子殿下，期待与您的重逢。”乔丝特微微欠身。
“小姐，之前多有冒犯了。”管家恭敬地将导力枪交还给蓝发女孩，抬头，视线却移向门口，“穆拉·范德尔上校。”
乔丝特回头，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跟三年前比起来，他的神色更加坚定，面部轮廓也比之前硬朗了许多。依旧是一身帝国军服，身姿挺拔，标准的军人作风。
“小丫头？”
“穆拉·范德尔？”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是尴尬的沉默。良久，穆拉才艰难地找到话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子请我来的。”乔丝特克制着心里的怒气，“还有，不要再叫我小丫头了。”
“哦？是吗？可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丫头啊。”穆拉没有生气，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蓝发少女，“尊称是不能少的，叫我上校，小丫头。”
“你……”乔丝特一时气结。
奥利维尔看两人一见面就有火药味，嬉皮笑脸地打圆场：“嘛，嘛，乔丝特君和穆拉君都是我的朋友，不要这样互相吃醋嘛，本人会很困扰的……”
“谁吃醋了！”这次倒是出奇地一致。
顿了顿，穆拉越过乔丝特一把抓住奥利维尔的胳膊：“你过来。”说完也不再看她，径直拖着金发皇子往屋里走。
乔丝特怔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想想自己跟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穆拉就如此讨厌她么？不过，算了，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委屈算不得什么。乔丝特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裹紧风衣，快步离去。
“你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穆拉语气冰冷，听得出他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奥利维尔站在窗前看着乔丝特远去的身影：“舍不得了？”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把无辜的平民牵扯进来，你跟奥斯本还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金发皇子回过头注视着穆拉，紫色双眸无波无澜，“我是仔细考虑过的，首先，乔丝特君的身份不容易引起宰相大人的怀疑。其次，山猫号作为私人飞艇，行动相对比较自由。第三，乔丝特的人格值得信任。”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穆拉君？”奥利维尔一摊手，“不如你把埃尔赛尤借来，我想凭你跟尤莉亚小姐的关系不难办到——或者露西塔尼亚号也行，我们开着去？”
“你……”穆拉烦躁地将腰间的剑解下来丢在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拇指抵住眉心轻轻按压，“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所以说，只能如此，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穆拉。”奥利维尔的语气突然冷冽起来，眸底闪过一丝寒光，“我们不是游击士，我们的使命不是保护平民。”
“……”
“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金发皇子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穆拉，你应该明白，不管是军人还是政客，这才是最合适的思维模式。”
是合适，不是什么正确。
奥利维特突然有种异常悲凉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搅得他一阵一阵地难过。自己的行为跟初衷，终于还是要背道而驰了。也许，的确正如穆拉所说，他跟奥斯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更谨慎，更伪善，仅此而已。
“即使是朋友，也可以牺牲？”
“如果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那么牺牲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的挚友。这对于牺牲者当然是百分之百的不幸，但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不同？”
“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奥利维特猛然回头，呆立半晌，苦笑了一下：“穆拉君，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但是……我会尽一切可能，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包括乔丝特君，我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竭尽全力。”穆拉冷冷地重复道，“万一呢？”
奥利维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百分百确定。包括你我的生死。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才有胜算。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至少我现在明白一件事。”穆拉站起来，走到金发皇子跟前，盯住那对紫色星眸，一字一顿地说，“奥利维尔，你真是个混蛋。”
“呵呵呵，谢谢夸奖。”
“我才没有在夸你。”黑发军官面无表情，“我会阻止这件事发生。”
看着好友摔门而去，奥利维特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你不会这么做的，而且你也阻止不了。呵呵，奥利维尔·朗海姆早就死了，亲爱的挚友。”
那个自以为是，自称漂泊的诗人和演奏家，爱与美的猎人的金发青年，已经死了。自从乘坐埃尔赛尤回到帝都，下定决心向吉利亚斯·奥斯本宣战的那一刻起，站在这里的，就只是奥利维特·莱泽·亚诺尔，一个胸怀抱负却不甚得志的庶出皇子，一个只思考如何以最小代价换得最大利益的政治家。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斗争里，没有人在做自己。
即使偶尔如过去那般调笑如常，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影之国的那段时光，应该是奥利维尔·朗海姆最后也是最快乐的日子。
不，也许更早一些，在哈肯大门外的那场交锋里，奥利维尔就已经死了。
穆拉说得对，他是个混蛋。然而有一点还是搞错了。混蛋的是奥利维特皇子，却不是奥利维尔。可是，他自嘲地笑笑：在别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夜幕降临，导力灯陆续亮起。昏黄的光带起暧昧的气氛在浓重的夜色中缓缓弥散开来。一脸凝重的黑发军官匆匆穿行在帝都的大街小巷，丝毫没有顾及旁人诧异的眼光。此时他惟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她，然后阻止她。
卡普亚特急便的事务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三层小楼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着几处青苔，有斑驳的痕迹，略微显出破败之感。
雷古正打算上锁，突然一道身影飞快地窜到面前伸手抵住门板。他不得已，只好探出头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阴沉严肃的男人，看对方的服饰，应该是个军人，而且军衔不低。雷古不敢怠慢，将门打开。
“不好意思，军官先生，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过了，请明天……”
“我知道，我来找人。”穆拉打断了他的话。
“找人？”雷古打量了他一下，“请问您找谁？”
“乔丝特·卡普亚在吗？”
“大小姐？”雷古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军官想找大小姐？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婉言拒绝道，“这位长官，小姐她已经休息了，请您明天再来吧。”
“不，我必须现在见到她，有很紧急的事。请你务必转告一下好吗？告诉她穆拉·范德尔有话要说。”
“穆拉·范德尔？您是范德尔上校？”虽然雷古没见过穆拉，却也知道范德尔家族在帝国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听说过这位新晋上校的大名，“您找大小姐究竟有什么事呢？她真的已经休息了，现在不方便打扰，可以由我代为转告。”
“这件事我要亲自跟她说，很抱歉。”穆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雷古心生不悦：“范德尔上校，不管怎么说打扰一个已经安寝的女性终归是不礼貌的，更何况，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法做出判断是不是该让您进去。照顾大小姐的日常起居也是我的职责之一，请您谅解。”也许是反感帝国军人自以为是上纲上线的做派，他的语气生硬了不少。
穆拉咬了咬下唇，攥紧拳头，一言不发地推开雷古往里走。后者急忙阻止他。
“上校，请您留步——蒂诺，你们快来帮忙！”
事务所的几个社员闻讯赶来阻拦穆拉，一时之间不可开交。
“住手！”楼梯上传来一个清亮却带着怒意的女孩声音，“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
“大、大小姐！您还没有休息？”雷古回头看着乔丝特，“这位自称穆拉·范德尔的先生一定要见您，问他有什么急事，又不愿意说。”
“哦？你怎么来了？”乔丝特一身居家装束，淡黄色棉布连衣裙堪堪遮住膝盖，白色拖鞋，显得有些单薄。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垂到腰际。看见穆拉，她有微微的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小丫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都说了别叫我小丫头……嘛，算了。”乔丝特扯扯嘴角，“让他上来吧。”
“是。”雷古不情愿地放开穆拉，狠狠地剜了他几眼。
乔丝特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她指指沙发：“坐。我这儿可比不得皇子的豪宅还有专门的谒见室。茶具是市场买的，茶叶也不是什么贡品，我烹茶的手艺更是不怎么样。所以，委屈您了，范德尔上校。”她着重咬住了最后几个字。
“多谢。”穆拉接过乔丝特递过来的茶。
“那么，直说吧，找我什么事？”蓝发女孩在他对面坐下，优雅地叠起双腿。
穆拉打量着她。其实她说得没错，乔丝特·卡普亚早就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眼前这个蓝发女孩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天真，虽然依然直率，真性情，带着些许嚣张，但现在的她知进退，守礼法，聪明得判若两人。虽然曾经有过一些不甚愉快的经历，不过，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穆拉觉得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奥利维尔，你真是个混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