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机甲师》北越风灵

1、001 北荒

　　一辆军用卡车突突突的开进北荒流民营地里，带起的浓烟灰尘将一个个的灰白帐篷层层掩住，停了好久，才慢慢散到足以视物的程度。
　　这个时候，军卡上面下来两列士兵，怀里抱着枪，从头到脚的防辐射甲面，眼睛处挖了两个眼子，眼子上照着一薄纱状过滤网，乍一看跟绿头苍蝇似的。
　　军靴沉重，走起路来笃实，“咚咚咚”整齐划一的声响儿，震得人心里发麻，发涨。
　　两个同样全副武装的士兵裹挟着一个身材岣嵝的的老头儿，落在最后。
　　老头身穿一件灰白的破旧古董中山装，而不是士兵穿的那种防辐射甲面，脏兮兮的面部露在外面，一脸沮丧。精神倒是还好，就是一对儿小眼睛瞧着挺猥琐的，上嘴唇上还留了两撇小胡子，一副猥琐相。眉毛稀疏，脑门上的头发也秃的差不多了，剩下几根孤零零的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脸上褶子多的撑不开，干裂的嘴唇一直在哆嗦，显然很不习惯北荒的气候。
　　“冷……”老头抖抖索索的扭过头，期盼的望着左侧的士兵，嘴唇渐渐从发白变得青紫：“长官，给我、给我件衣服穿，我，我会冻死的……”
　　“吵死了！”右侧的士兵拿起手中的枪，顺手就要将枪托砸向老头的后脑。
　　眼见又是一场流血事件，左侧的士兵伸手拦住他：“算了，他不是流民，别惹事。”
　　“……我不要了……别杀我！”他开口的同时，老头尖叫了一声，声音大的惊人。抱着头就想避开。但他被两人裹挟着，根本半点都动弹不得，吓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直到发现有人阻止了他，他方才惊惧的一缩脖子，老老实实跟鹌鹑似的在不吭声。
　　比起冷，显然死亡更可怕。
　　看他这副怕死的模样，押着他的两个士兵不屑的哼了一声，左侧的那一个还从军卡里扯出一件旧军装棉袄给他裹在身上。
　　右侧的士兵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就听战友干笑了一声：“别冻死了，还得带着他回去呢！”
　　“算他好命！”
　　老头和士兵在毡毯下细缝里冒出的目光中越走越远，而他们前往的方向，似乎是靠在流民营地最外边的那间小小的黄土石块堆砌的房屋——住在那里的，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五岁还是六岁就来到北荒，独自求生的可怜小孩。
　　毡子帐篷里的流民们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钻出帐篷，寻了个阴凉有遮蔽的地方聚拢到一起，也不敢靠近停在空地上的军卡，远远的隔开了，对着一行士兵的背影指指点点。
　　“是联邦军队的人，我认得车上的标记！”
　　“他们没事来这里做什么？看样子，好像是冲着那个小杂种家去的？”
　　“说不定是押送新流民……我刚才好像有看见他们押着个猥琐的老头。”
　　“看着不是个好人。”有人冷哼一声，说道：“正好送去跟那个灾星作伴，省的来祸害我们！”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静了一静。
　　军卡再雄壮威武，出现在这个属于流民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好事。
　　联邦这些年实行新宪法，以前好些被送来的流民都托关系回去了，剩下的要么罪大恶极，要么就是一点儿关系都捞不上的普通人。
　　已经有三四年没有人被送到北荒了。
　　这会还被送到北荒来，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就是奸细。
　　但还是有心软的，尤其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人，心底有些同情：“怪可怜的，年纪这么大了，哪里适应的了这儿的天气？只怕过不两天就得死喽！”
　　“爸，你别老是瞎好心，谁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说不定是个杀人犯呢？”
　　“糟了，该不会是他们知道我们把小虫丫头赶到那里去的事儿了，要把我们抓回去吃枪子吧？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做事不能做绝，小虫丫头那时候才多大……”
　　人们沉默下来。
　　“阿莫爷，你就别多心了，她就是个灾星！”
　　“当兵的吃撑了没事干替她撑腰？您老老糊涂了吧！”
　　“图力，谁许你这么跟我爸说话的？”
　　眼见三言两语的，两个壮年男人就要为一点小事吵起来，周围的关系好的流民们赶紧劝了起来——北荒本就人少，能做的动活的人更少。这要是一下子伤了两个劳动力，他们也吃亏。
　　至于那个被他们提起的灾星女孩小虫。
　　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会怎样。
　　哪怕是营地里最善良的老人阿莫爷，也只是觉得当初应该给那孩子留点吃的在赶到边缘去，而不是让她留在宿营地里。
　　哪怕她当时只是个孩子。
　　不管真的是因为她是“灾星”，还是因为怕多一张嘴吃饭，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同情过当初的那个女孩。
　　同情心，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女孩也顽强的长大了。
　　但她依然只是北荒边境这个不大的营地里，被唯一排斥在外的人。
　　——*——*——*——
　　司徒九蹲在一块呈黄褐色的土地里，铲了好一会地，盯着被她挖出来的石子碎块直皱眉，这地太硬了，根本没法种菜。
　　可是没有地，不种菜，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食物来源？
　　前两块挖掘的菜地已经被彻底污染，地底透出的辐射源将地面上好不容易肥沃了一些的土地侵染的一片焦黑，就算还能种，种出来的蔬菜也不能吃了。
　　这片地是她最近才发现的，辐射程度较低，勉强能够支撑一两年，但那之后，她还是必须重新寻找新的土地。
　　将手里的石块随意抛下，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一点点垒起来的土黄色的房屋，在北荒，有一间石块堆砌的房子是所有人的梦想，但却从来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因为她是“灾星”。
　　在她刚刚到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那些目光让她觉得，她在这些眼睛的主人眼里，恐怕连人都不是。
　　她下意识的，给围着她的强壮“流民”们下了毒。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皮肤变得焦黄，直到最后漆黑发臭。
　　这个过程，用了整整三个小时。
　　周围没有围上来的人吓了一跳，看着她的眼神，也从怜悯变成了畏惧。
　　其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下的毒虽然会要人命，但大多是无声无息致人于死命的东西，绝对不会有这么惊悚的效果。
　　而后的一周之内，这个营地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开始陆陆续续生病，只有她健健康康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后来又病死了一部分体弱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剩下的人病愈之后，就把她当做瘟神一样驱赶到了宿营地的最边缘。
　　从此一个人生活。
　　她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交流，连小孩子都不会靠近。同样的，不管她有没有吃喝那些流民也从来不管……他们本来就打算饿死她的。
　　如果不是她有灵魂空间，也许她真的会饿死。
　　原身被送来北荒时身上空无一物，就算有，估计流民们也不会还给她。而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会跟她做交易，一个月才来一次的杂货商每次带的东西虽多，却架不住流民们哄抢，等到人群散去的时候，货车上大概就只剩下杂货商自己了。
　　刚来的时候，她只能在附近寻找植物和藤蔓掩饰，等长到十岁左右，她就开始一个人进入荒原打猎——她还记得，当瘦弱的她拖着一只荒原豹的尸体回到营地的那一刻，那些流民眼中出现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厌恶，还夹杂着畏惧。
　　她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吗？
　　当她渐渐长大，而一些接近她屋子附近的小孩子们并没有被“厄运降临”的时候，有些人心里就开始慢慢的打起了她的主意。石头房子并不能吸引多少注意力，但九岁的她却已经露出了些许少女风情，成为某些禽兽眼中可以摘取的果实。
　　她能做的，只有以武力震慑他们。
　　荒原豹的尸体足以震慑大多数贪婪的人，而剩下的小部分，她也从来没有担心过。
　　当时还年幼的她不可能以力抗敌，但空间中各种各样的毒物却从来不缺。
　　只要死亡有了开端，就会节制他们内心的欲望。
　　站起身，将手中崩坏的工兵铲收进灵魂空间，揉了揉酸痛的双腿，缓了缓，方才慢慢往回走。
　　到了家里，她才舒了口气，坐在石登上歇了好一会，总算觉得恢复了点力气。
　　熟制的肉肠和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白菜不用冲洗，随手掰下一截肉肠，拿一片菜叶子裹了就往嘴里塞。肉肠中虽然有冷却的肥油，但被白菜压住了味道吃起来并不觉得腻，也还能入口。
　　这肉肠是她用捕猎来的荒兽肉自己塞的，虽然肉质硬了点、柴了点，但怎么说也是肉不是？
　　她的前世是末世。
　　末世来临，她也才十六岁，她的家运气极好的被规划入基地的范围之内，父母也没有变成丧尸，还拥有了异能。她将灵魂空间伪装成空间异能，加入父母所在的队伍。去一个农庄收集物资的时候，因为装物资装的太哈皮，被队长发现，而后被“毁尸灭迹”。
　　空间异能具有成长性，一开始空间不会很大，她却装的远远比另一位空间异能者多得多。
　　其实司徒九心里明白，在一开始，对方吸收她入队就不是冲着她空间异能者的噱头来的，他早就怀疑她的所谓“异能”了，认为那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就像小说里些的那样。
　　所有的异能者都是在生死关头激发的异能，只有她，坐在家里就有了异能。
　　可惜他并不知道，她的灵魂空间是司徒家的人与生俱来的，只会跟着灵魂跑，根本不会像他以为的那样，在她死后“掉落”。
　　她来自末世，但她一开始并不存在于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