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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直的赛道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快速地奔跑跳跃,他的双腿装着假肢,他的汗珠洒落在金色的阳光里,如非洲草原上的猎豹,强健的身躯充满了张力,隐隐有种熔浆喷薄欲出的冲动。
“快!快!!”
像一击枪声,这人的步子霎时加速,跑如疾风,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跑道,经过每处像飓风过境,让人禁不住大叫,他像一簇火苗“噗噗”地点着了每个人的心灵,激起一身的麻颤,最后“嘭”地燃起熊熊烈火,看者的心灵不由自主地颤抖,为这激情所震惊!
“OK——!”
“哈……哈……”火神拿过毛巾擦拭脸,身体浸泡在汗水里,蒸腾的热气熏得脸红扑扑的。
一个女子走过来,戴着眼镜,干练漂亮,拍拍他的肩膀,说:“刚才的跑步实在是太棒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太棒了太棒了!!Tiger!”
火神缓过气来,卸下下腿装着的机械道具,“我都跑得快没命了!有种在逃亡的感觉!”
女子说:“嘿,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不是吗?这可是你和我第一次拍的电影,一定要达到最好才能把电影的主题表现出来。”
火神赞同:“我知道,所以我才在这几个月每天的早上练习跑步。”
“嘿嘿,这才是我的乖徒弟嘛。来,奖励!”女人垂下头,靠近火神,火神一巴掌推她的嘴巴,大叫:“亚莉克斯!你这家伙就不能端庄点!!”
“唔唔物猪系太西番太多(我只是太喜欢Tiger了)!”
火神放下手,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笑了。四年前和黑子一起决定进入电影学院,刚开始的各种不如意现在想想就很痛苦,但是他如今很幸运地碰上了亚莉克斯,是她帮助他走出了自己的圈子,是她,他才能够开始真正地为观众演戏。
在学院里,他没有任何人愿意多看他的表演。在学院两年潜心研究演戏,但终究只是纸面上的功夫,拿到舞台上就是两码子事。所有都如此认为,摒弃他的刻苦认真。
火神他自己清楚,没有任何导师愿意帮助他,黑子想帮,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学习,自己练习。
直到某天的黄昏,一个金发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说:“当我的学生吧,我会教给你我所有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火神难以置信,像一个在荒岛日复一日地等待另一个生命出现的落难者,露出了欣喜若狂又饥渴的表情。
“哈哈,当然啦,这可是一场交易。我教你,而你,出演我的新片《快跑》的男主角!”亚莉克斯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每天每天地练习表演,独自地,一个人扮演故事里所有的角色,上一秒还是位醉醺醺的懒汉,下一秒就变成一位阳光干净的青年。
这场寂寞的表演,亚莉克斯每天都会在旁边观看,尽管是明目张胆地看,火神本人却从来没有发现,全身心投入这场表演,仿佛演戏就是他的生活,他生活在戏中。
火神想笑又想哭,这实在是巨大的惊喜。
三年的无人问津,突然降临的礼物能不叫人喜悦得落泪吗。
“我接受!”
《快跑!》是亚莉克斯自己写的,讲述一位小时身患疾病不得不双腿截肢的少年天野多的故事,他热爱跑步,于是在13岁装上假肢开始在跑道上赛跑,之后参加正常人的比赛被人议论因为假肢的关系才赢,永远禁止参赛。同年,最支持天野多跑步事业的父亲去世了,所有人因为舆论反对他。世界与他为敌,但天野多就算再消沉也没有放弃,不断的练习,锻炼,就算膝盖被摔得血肉模糊,视野被汗水模糊,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他也要重新跑步。最后,他在来年夺得了残疾人跑步比赛的冠军,赢得了所有人的喝彩和鼓掌。
在看过剧本后,火神就开始练习跑步,亚莉克斯肯定他对演戏的认真态度,做好一系列的工作,开始第一次试拍,就是天野多在双重打击下独自在屋里回忆父亲的那段。
“Action!”
亚莉克斯认真地注视着镜头里的火神,现在的天野多。对演戏做的跑步练习并不能代表一切,最重要的是要将这个角色的精气神饱满地表现出来,进行充分地刻画,观众才会融入这个电影。
剧本中的天野多只有一个亲人:父亲。他的父亲喜欢在晚饭后弹吉他慰劳一下练习一天的儿子。现在,木制的吉他上灰尘积了一层,毛绒绒的。
火神凝视着这把吉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里传达出的东西却比语言更加复杂深邃。
好像想起以前每天夜里,水色的月亮,朦胧的灯光里,耳边响起的吉他声,回头看,父亲正在微笑,粗糙厚茧的手掌拂过琴弦,音符拨动了心弦。
火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动起来,打着音乐的节拍,闭上双眼,仿佛耳边就有吉他声,回头一看,父亲,还在。
其实,身边没有任何声音,面前站着拍摄人员,黑色的摄像头像枪口虎视眈眈地对着他,所有人都在观看他一个人的演出。
第一次出镜的人一般都会很紧张,但火神一进入戏中,就像鱼回到了水中,灵魂回到了身体。
尤其是用手打节拍,这个细小的动作给电影增色不少。
火神打着节拍,脸上浮现出幸福又悲伤的笑容,时间流逝,就当所有人以为只有这样,亚莉克斯就要喊“卡”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慢慢地靠近立在墙边的吉他,所有人都屏息看他的动作。
火神一步一步地迈着沉重的脚步,视线紧紧盯着镜头,微笑,痛苦,悲伤,脆弱,统统表现在他的眼中,身体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脆弱和不敢相信父亲去世的事实。
“砰——”
火神摔倒了,被桌脚绊倒了。趴在地上,好像一个真正的残疾人,双腿使劲地弯曲,又突然倒下,不能起来,他只是看着吉他,手伸向吉他又停在半空,眼泪一下子充满了眼眶,但他抬起脸,咬着嘴唇颤抖,强忍着泪水。
可情感在逼到一个极限就会爆发出来的。
热泪沾满了视野,他睁大了眼睛仰头看着天花板,用手捂着嘴,发不出出任何声音,想大声痛哭的欲望却生生遏制在喉咙里,嘴里只有嘶哑细微的“呜”声,手指使劲掐住脸,抓出红色的痕迹,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
最后他哭得快喘不过气,看着吉他,轻轻地说了一声:“爸爸……”
可是没有人回应,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痛哭,怀抱着永远回不来的记忆。
一条就通过了。
亚莉克斯惊叹他的表现,在拍戏之前她猜想过火神会NG的很多种原因,但对方根本不给她NG的机会。
亚莉克斯走向火神,他擦擦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亚莉克斯,忐忑地问“怎么样?”
亚莉克斯笑着拍拍他的肩,说:“还能怎么样,不能太棒!”
“真的?”
“真的啦!”她摸摸他的头发,火神嘟囔:“好像敷衍的语气。”
亚莉克斯听了,用力揉乱他的头发,火神叫道:“喂!”
亚莉克斯认真道:“真的很棒。你对天野多失去至亲的感情捕捉得十分到位,让我都怀疑……这是真的!”
火神愣住,木在原地,亚莉克斯在他眼前晃晃手,奇怪道:“Tiger?”
其实,火神在表演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起:自己也是没有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