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芒草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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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街头巷尾，几个形单影只的少女痴痴地望着归来的小路眺望着情郎离开的方向。
夜幕降临在这个暖和的古镇上，引人心生眷恋。
洁白如玉的木芙蓉花在傍晚转为淡淡的胭脂红，如一名曾经青涩的女子成为了如今妩媚的少妇。
堰水郡的山峦滑过青城的眼际，青山绿水，一叶一花都是别出心裁的风景。
傍山古寺的晚钟撞击梆子的巨响如古树的年轮一般一圈接踵一圈萦绕着堰水山为中央紧密地向外扩散，不停的提醒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是时候回到家中点灯歇息了。
但对于青颜和青城，是告别家人，踏上漫漫长路的时候了。
当喧闹繁荣的街巷渐渐重归于宁静，万家灯火长明，盏盏通透得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窗，照亮了湖畔的碎石子铺垫的河滩，潮汐正随着明月的升起渐渐地褪去露出凹凸不平的沙面，倦鸟三三两两地相伴沿着湖水初平掠过惊起一池波澜，安谧空中的馨香几乎能媲美那醇香的美酒。
＂城儿，颜儿，你们......一路保重..."情至深处，沈夫人话音之间略带哽咽，紧握着绣兰香帕不停地擦拭着红了的眼眶，还要在她们面前强作欢笑。
青城见状亦是心底一酸，＂娘，我们又不是去前线征战的士卒一去不回，怎么会有事，再说从堰水郡到京城作客几个月过去就能回来，这有什么好哭的。＂然而话是这么说，柔美的脸庞上也残留了点点泪痕。
父亲也出来送行，先是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对着最后放下的青花素帘说了一声保重就匆匆而去，车内两名少女相视皆是轻轻一震，父亲平素对她们都是严厉有加，现在要离开了果然还是舍不得的。
最后的残霞从天边消褪，山谷中的小路顿时被黑暗湮没，大约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正悄悄顺着羊肠曲径快马加鞭地奔赴京城的方向。
＂姐姐，天黑了。＂青颜揣揣不安地拉下小窗上悬挂的半帘，遂即遮住了全部的视线，＂路上不会有事吧。＂
青城长叹一声，＂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就是了。＂话音一落，车厢重归于寂然。
忽然前方一阵火光冲天，原来空无一人的荒原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支黑衣蒙面的轻骑，带领的几十人训练有素地围绕住这辆甚是不起眼的小车，那幽黑不见底的瞳孔仿佛在打量着一个在做徒劳挣扎的猎物，直看得青颜脸色苍白似纸，细小的水珠从额头滴落在软被上。
青城相比妹妹镇定了许多，不慌不忙地暗暗扫了一圈这些来者不善的人群，却突然下了一个判断，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山郊野外，一般的人通常绝对不会在深夜经过，稍微有点常识的土匪也能知道这个寻常道理；这个可能性被迅速排除以后剩下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些人必定为名副其实的杀手！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凉，恐怕在劫难逃了。
＂小颜，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青城沉声说道，说着又皓腕一翻撩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我们必须想办法走，否则落到他们手里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青颜睁大了眼晴，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她这时才发现了自己问话的不适时宜，＂姐姐，如果他们不是因为我们，或许还可以扳回一局......"
青城冷冷清清地看进自家妹妹的眸子里去，淡定地打断道，＂不用妄想了，就算我们不是那又怎样？你还没发现所谓的'山贼'是受人之命的杀手么？你也不想想杀手是什么人，杀手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能指望的上。＂
＂姐姐说得对，他们若是一旦发现我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羞恼成怒且不算数，就是为了给雇主保密那十有八九也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青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紧咬着下唇，＂那该如何是好？＂
青城沉吟片刻，突然淡淡一笑如梨花盛开，＂既然如此，我到能猜事情的出一两分来了。小颜，把你做女工的裁纸刀借我一用。＂
青颜惊慌失措地扯住她的袖口，＂姐姐！你千万别做傻事！＂
＂不会的，我们随身携带的衣物里可有男装？＂青城低下头俯视着妹妹泣不成声的泪眼，形容安静得不可思议。
＂有。＂青颜松开姐姐的衣裙的长袖，回身在一大堆大小包裹中推搡着寻找，＂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有的。＂
＂找到了。＂青颜释然地高高提着一件淡青色斜剪衣裳展现在狭小的车厢里，＂姐姐你这是要拿来做什么？＂
青城没有回答她的迷惑不解，直接了当地接过往身上一比划后满意地笑了，＂就这件，记得我出去以后你无论什么情况发生都要噤声。＂
青颜诧异地皱起眉头，＂我是要装作哑巴吗？＂
＂对。＂气氛再次冷凝下来。
不出半分钟，青城换上了一套偏瘦的男装，又紧紧系上了青颜后来找到的葛布腰带，站起身隔着锦帘与驾车的陈伯密语了几句，就掀开了唯一的遮拦走了出去。
夜晚的风很凉，芒草随风摇曳在山谷中静寂地回转，青城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避讳，从来者的第一个人慢慢环视过最后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想深刻地映到脑海中似的。
＂沉琴小公子好风采，可惜今晚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站在最前端的一名男子沙哑地说道，在这个不见五指的黑夜令人毛骨森然。
＂慢着，你们是来拿驻颜花的吧＂青城右臂轻拦，神色淡漠，仅仅一丈的距离周围的男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不错，顺便来取小公子的人头献给主子邀功，相信主子一定会高兴的吧。＂那人并没有因此自满，反而因为她的反常举动警惕了起来，＂小公子若是束手就擒或许主子还会给您保个全尸。＂
＂可惜你们的算盘打错人了，驻颜花现在还在我师尊手上，你家主子想要的话自己和他去讨要好了。＂青城似笑非笑地回答。
＂什么！驻颜花怎么可能不在你这里？！莫非近日来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几人听了立即变色，青城心里也好奇起来，那位沉琴公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不过小公子，我们为何要听你的片面之言，这样自己拆穿了自己的作用，你是注定活不过今夜了。＂其一人冷笑道。
＂沉琴从不做那得不偿失之事。之所以敢和你们这么说，那是自然是因为，我有把握，你们根本不是奉命来杀我的，＂青城眼神忽然变得飘忽不定，望向远方，＂你们的目的，绝不在此。＂
话音一落，前方潜伏的芒草丛中一名黑衣男子傲然走出，鼓掌，＂沉琴公子不愧是沉琴公子，既然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妨就随在下到府邸走一趟吧。＂
＂沉琴安敢不从。＂青城脸色一黯，任旁边一人走向前来用布条绑住自己的双眼。
车内，青颜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叫出声来，心中自我安慰着，姐姐这么选择必有其因，她只能尽力而为，做好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芒草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