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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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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还能再见到他,总算不负年华。
少年长琴坐在那里抚琴,琴声之中,已然将大江南北走了一圈。听到长琴收了最后一个音,悭臾道:“我仍是龙身,仍可实现你我之约。”
长琴摸着琴弦:“定然不会饶过你。”
对面是悭臾,长琴也不必再佯装少年,便把自己最自然的状态拿出。神色舒展,就不再是一个“美”字可概括全部。旧衣下的人,散发的气质如清风明月,高蹈出尘,或可化为仙境一角。
长琴薄唇轻启,问:“这把琴是哪来的?”
悭臾坐在长琴身边愣神,听问,答道:“买的。”
长琴笑:“这几日那难听的琴声是你拨出来的吧?真是糟蹋了这把好琴。”
悭臾咳咳嗓子:“还不是为了听听你的琴。况且,我才化成人形。再说,我那龙爪子本也就只能挠两下罢了。”他深深感叹,“能再听到你的琴声,真好。”
他看着长琴,相貌虽与先前大不一样,但神情气度仍是一样。谪仙之中,长琴的气质是最无痕迹的,远看如水,近看如风。
两人闭口不谈别离的这些年,任过去睡在心底,开口只讲现在与未来,好似商量过一般。
他们说一会儿,抚一会儿琴。曲子、话题无一不自然。就像两人昨日还在瑶山弹琴闲话,今天,不过是接着昨天的话题聊罢了。
月中天之时,长琴仰头看看夜:“往昔好似昨日。这里景虽不比瑶山,我俩却是一样的,孤独,与那时也是一样的。”
这是今晚长琴唯一一句感叹昔日的话了。
悭臾看着长琴:“竟夕起相思,见到你,便不孤独了。”
月光下澈,把两人的话也镀了一层月霜。千年了,心中积了不少的情感,都叹在着两句话里。
长琴抱琴起身:“回去睡觉吧,养足了精神,方可凭虚御风。”
4.
长琴的屋内陈设简单,但整齐中有匠心。房内只有一张床,还不大。
长琴微笑:“你看,我说没你的地方吧。”
"那你父母亲的床呢?让我先睡着。"
"哪里有父母,你明知我那是托辞。"
因此,也就只有一张床了。
悭臾开玩笑道:“你身量纤细,我俩挤挤也能睡,只是我要委屈些,得一直这样成个人形。化成龙,怕是这屋子腾空了也盘不下我一个。”
长琴默许了,也解了外衫:“凑合睡吧。”
待两人都躺在床上,悭臾就安生不下来了,左动右动,像泥鳅一样。床本就小,又不太结实,他一动,执拗执拗的,长琴也睡不成。
长琴无奈问:“你怎么了?”
悭臾感叹:“原来人睡觉这么难受!”
他第一次化成人形睡觉,横竖都不自在。仰着憋,趴着闷,侧着压胳膊,坐着睡不着!要不是长琴在侧,他早出去蹦了。
悭臾坐起来拉长琴的袖子:“我们出去找个地方睡!这里不行,我得舒展舒展。”
长琴想了想:“这附有山泉和几个小潭,山脚的潭不小,你去那里落一晚上吧。”
悭臾立刻蹦起来:“走走。”
长琴也起来,穿好衣服和鞋又去衣柜里拿了几件:“我带两件衣服和你一起去。”
5.
长琴住的这山不矮,山泉汇成的五个潭,大小不等的散在山腰和山脚。大的比个湖小些,小的比个坑大点儿。潭水由山泉汇成的,寒得透骨。长琴带他去了最大的一个,就在西面的山脚,离长琴住的地方并不远。
刚见潭的影子,悭臾就已经等不及了,脚步越走越快,浑身带着风。长琴道:“放心化龙,这里除了我向来没有别人。动静小些就好。”
话音刚落,“嗖”一声响,一条黑龙现行。
月映九霄。悭臾势如飞天,瞬间已至潭前。
悭臾入水前忽然停住,随即慢慢滑进水中。
长琴站在那里,看着黑龙。长发被悭臾行走的风带起,飞在脸上。久远的记忆被牵动。
他只见过悭臾应龙形态一次。一次,就乱了心智。
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时间再怎样长得足以忘记一切,也总会剩下一些刻骨铭心。
长琴坐在水沿看着戏水的黑龙,目光不自觉就带了些痴迷。月光下,潭水至清,所以现出墨色,与黑龙融为一体。他为水而生,天性展露,恣意到妄为。也难怪当日他会因戏水扰了民。悭臾生性喜动,自己喜静,也算相得益彰。
悭臾舒展了一会儿,就回来找长琴。偎在长琴身侧,龙头似落非落的在长琴肩头摩挲着:“再见到你真好。”他声音低沉,一沉就沉到人心底。
长琴将脸贴了一下龙头:“去把琴拿来。”
6.
潭里的水无比清澈甘甜,却是透骨的凉。
在悭臾拿琴的时候,长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龙行走极快,片刻已衔着琴乘风而至。他在长琴面前驻足,风带起长琴的长发,飘在悭臾低下的头上。
长琴从龙嘴里接过琴。横在面前,信手拨着琴弦。
信手拨,连在一起听,也是一首动人心的新曲,这就是长琴。
入了冬,月凉夜凉,琴声也凉。
长琴坐着弹琴,悭臾就偎在他身边听。只是也不老实。时而将龙头伸进水里,然后再拿出来,扑棱棱抖长琴一身水珠子。长琴也不受扰,琴声依旧,可面上不自觉就浮出些笑来。
淘气,长琴在心里笑着想。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长琴乏了,抱着琴歪在悭臾身上,以龙身为枕,带着笑睡着了。悭臾没什么困意,就安静趴在那里看着长琴。
长琴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无比的放松,嘴角噙着一点笑意,有半边脸迎着月光,半边脸藏在阴影里。琴在身旁放着,右手还放在琴弦上。
真美,怎么都看不够。
悭臾轻轻舔了舔长琴的手。长琴的手动了动,顺手摸了摸悭臾,就像以前在瑶山一样,睡梦里会摸摸自己的头。
悭臾心中大动。
这习惯,他竟然一直留到现在。
以前在瑶山的时候,自己也曾这样偷偷去扰他睡觉,那时他还是瑶山一条黑不溜秋的小水虺,现在一如往昔。
可手摸到头上,似有异样一般,长琴眉微微一皱。悭臾全看在眼里,在心中叹:哎,只可惜现在脑袋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