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奇》檀雍

38、第十二章 暗器 棺材 玉狮子 （五）

　　皇上笑了，道：“爱卿起来说话。”
　　卢申天缓缓站起，那头终究没敢抬上去。
　　皇上道：“朕许久没赏过夜色了。”
　　边说边向园中行去。
　　卢申天忙跟随其后，才发现园中仅他二人。
　　月朗星稀，柔光似层薄纱，朦朦胧胧将这园子罩在其中。
　　行的深了，皇上停步，似自语道：“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孟冬时节却也快到了。”
　　卢申天不知皇上心意，怎敢开口，眼角余光中，那天下第一人的背影怎也显的这般孤寂。
　　皇上突然道：“那惊雷山庄的案子查的怎样了？”
　　果然与此有关，卢申天忙道：“臣等万死，只知下手者为一名叫杀生堂的组织，臣寻到其中一人，名为白狐，只可惜那人却已死去，未得更多线索。”
　　那手心中却已盛满汗水。
　　哦，皇上低声，转过身来。
　　园内寂静，连那秋虫竟也停了声音。
　　却听皇上道：“你可知朕深夜唤你来何事。”
　　卢申天心中一怔，难道不是那案子，口中道：“臣不知。”
　　皇上略微沉思，那眉头轻皱，道：“朕传你来，却是另有一事。”
　　卢申天心中一惊，会有何事，能让皇上夜不能寐，却不与他人说，偏传他来。
　　皇上似看出他心思，道：“你可是在奇怪朕为何不与他人说，却只唤你前来。”
　　捕头慌道：“微臣不敢。”
　　皇上又道：“你心中奇怪自是正常，朕何尝不是呢。只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说与他人听。”
　　那语气陡然间变的严厉，让人心寒。
　　卢申天点头，道：“微臣不敢。”
　　皇上却又笑了，道：“开封第一捕头胆子当真如此小吗。”
　　话虽调侃，那气氛终究还是紧张。
　　皇上前行几步，几欲贴到那捕头身前，缓缓道：“今日唤你来却是为了那玉狮子之事。”
　　卢申天一愣，不知皇上所指何物，那头也奇得抬起。
　　一瞬间，竟觉皇上面容忧郁，眼神中似藏有深深顾虑。
　　皇上叹了口气，道：“那玉狮子乃是前年西州回鹘以一块极品羊脂美玉打制，献给皇后。此物细腻光润，白如截脂，甚得皇后欢心。只是……”
　　卢申天屏息静听，哪敢发出一丝声响，惊了圣上话语。
　　皇上稍做停顿，又道：“只是此物几日前竟不翼而飞，皇后为此极为忧伤。”
　　卢申天听了也是震惊，不知宫中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偷了此物去。转念再想，却无此可能，若是他物倒还罢了，此物皇后如此看重，便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了。
　　皇上凝视，过得片刻，道：“你对此事有何猜测。”
　　夜风吹过，卢申天只觉背上冷汗更为刺骨。
　　他略做思索，轻声道：“取走此物者想来必是宫外之人。皇宫大院戒备森严，若无过人本领，断难轻松进得。能取走此物，却又未被人察觉，依臣推断，应是江湖中武功高强人士。”
　　话这么说的时候，他脑海中已将自己熟知的那些江湖偷盗高人尽皆过了一遍，却无一人可能作下这灭族之罪。
　　皇上点头，道：“爱卿所言亦合朕之想法。你长久在外，那江湖中事比之他人，自是更为熟悉，朕今夜便给你口谕，一月内务必彻查此事，寻回玉狮子。”
　　卢申天慌忙跪倒，道：“微臣接旨。”
　　心中却是叫苦不迭，那山庄之案，好歹还知道是何人所为，这玉狮子究竟为谁所盗，却叫自己如何能在一月内查到，便是那后宫丢失现场，自己这外官却又如何能进得一观。
　　皇上又道：“至于那山庄案子，迟得几日却也不妨。”
　　卢申天心中奇怪，这玉狮子在皇上心中竟比那人命案子还大，主上心思端的难测。
　　皇上伸手走腰间摘下一块腰牌，递了过去，道：“如若必要，你可凭此腰牌调动地方兵马，不过切记不可走露此事。”
　　圣上再次提起不可让他人得知消息，可见事关重大，必有原由，卢申天不禁倒吸口凉气，肩上竟似压上了一座山，沉得那接腰牌的手也颤了起来。
　　夜风止，园内更为寂静，有如与世隔绝。
　　皇上转身行了几步，抬头望天，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爱卿可知这两句。”
　　卢申天心中一凛，略加思索，忙道：“微臣明白了，皇上之意是让臣等牢记做人的本分和坚贞。”
　　皇上哈哈大笑，道：“李公公，你送卢爱卿出宫去罢。”
　　话音刚落，身后廊亭中便闪出适才那老太监，竟有如鬼魅般。
　　卢申天心中吃惊，此人身法当真了得，就连自己也未必赶上，当真高深难测，却又为何甘愿在此做个太监。
　　一路出宫，卢申天心情沉重，比之来时，犹为胜之。
　　身后那层层殿宇楼阁，夜色中宛如张开了口的妖魔，要将人吞了进去。
　　回了马车，李公公自是返了回去。
　　夜深，长街无人。
　　更声中，已然寅时。
　　行在空荡荡的长街中，卢申天没了一丝睡意，自己内心竟也与这长街般空荡荡的。
　　他突然好奇起来，皇上所说玉狮子到底有甚要紧，那人竟不惜潜进宫去。倘若仅为钱财，以那人本领，便是随便挑个大富人家却也到手。
　　他叹了口气，只道是人在朝廷，却是身不由己了。
　　卢申天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竟闪现出一张笑脸，那张有着两条红眉毛的笑脸。
　　若是他在，兴许能猜出其中原由吧。
　　卢申天不禁苦笑了下，不由羡慕起那相识短暂之人逍遥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