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奇》檀雍

22、第七章 人心叵测 (四)

　　众人见他神情，心中疑惑，便也朝那看去。
　　当下明白，那土定是昨夜或今晨所挖，却不知何人所为。
　　杜伤隐隐猜到什么，脸色越加白了，道：“那土堆，莫非……”
　　声音颤慄，竟不敢说了下去。
　　冷江寒道：“你可是好奇那土堆，何不挖开看看。”
　　土挖开，里面果然躺着个人。
　　一个女人。
　　很胖的女人，胖的几乎和杜伤一般模样。
　　双眼紧闭，面色惨淡，略显微黄，自是刚死之人。
　　那杜伤身体颤动，已然如哀犬般嚎哭起来。
　　虽不知他可是真心，但此番景象旁人见了却也感心酸。
　　越蝉自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杜伤低头以手拭泪，却不见有泪水落下。
　　冷江寒叹了口气，伸手去扶杜伤，欲要安慰此伤心之人。
　　土中死人却活了过来。
　　从坑中跃起，双手挥舞中，几道蓝芒射向冷江寒。
　　那肥胖之躯竟变的如此灵活。
　　杜伤拭泪之手中不知何时竟也多出了一把刀。
　　剔骨刀。
　　刀尖锋锐，寒气升升，却是那市场屠夫常用削肉之刀。
　　刀势去向，正是冷江寒咽喉所在。
　　杜伤笑了，眼中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面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死人。
　　没有人能逃出这次阻杀。
　　何况是一个毫无防备之人。
　　他心中只是有点遗憾，为何要费这许多精力来设此圈套。
　　面前这人实在是软弱，那人却为何吩咐自己务必要小心谨慎。自己看来，仅那酒痴稍有点麻烦。
　　而那老者却还站在远处灌那酒水。
　　暗道，自己若是也如那老者般贪酒，只怕已是死了数回。
　　只是，面前之人为何在笑。
　　杜伤眼中，竟然呈现出冷江寒宛如狐狸般的笑容。
　　那伸出来扶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时竟已扣住自己脉门。
　　那刀自是刺不出去了。
　　杜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还有那几道蓝芒。
　　射向冷江寒的蓝芒。
　　心中便寄希望于那几道光。
　　是下雨了吗？
　　却怎带着酒香。
　　这人身前怎的出现了一层水雾。
　　几道蓝光竟穿不透那水帘，叮叮落在地面。
　　水雾竟是从那老者嘴中喷出来的酒水。
　　胖女人落地，脸上也全是不可思异的表情。
　　杜伤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喊道：“原来，原来你们早已知道了。”
　　冷江寒脸上狐笑却是越加强烈了，红色的眉毛也抖了起来。
　　他看着那胖女人，道：“这位便是杜夫人了吧，只是这一夜辛苦阁下了。”
　　杜夫人面上肌肉抖动，难堪万分，自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
　　杜伤明白那人对自己说的话了，你要杀的人是只狐狸，你必须比他更加聪明才可以。
　　只可惜明白的晚了点。
　　他喃喃道：“你，你却是如何知道的。”
　　冷江寒笑道：“人屠子杜杀夫妇，做人肉包子是假，杀人倒是真，在下虽孤陋寡闻，这点却还知晓。”
　　杜伤面上肥肉颤动，想来极是沮丧。
　　冷江寒手指一松，让那杜杀将手抽了回去，却不在意。
　　他又道：“那日客留步酒肆内之事，想必有人告之了阁下，故而算定我等必去那临安城中一探究竟，便事先在此等候，以那鬼怪之说诱我等进林。无心大师之死出乎在下意料，此时想来自是见到苗凤凰以为熟人未加防范，被其偷袭得手。唐四方自也死于你夫妇二人与苗凤凰联手，那胸口之刀想来必是杜夫人割肉之刀，却留下让我等猜疑。唐老爷子死前愤恨苗凤凰之毒手，全力一击竟也得手。在下唯一疑惑便是他二人怎来了此处，可是被那苗凤凰诱来，却又为了何故。”
　　杜伤脸上表情竟像做错了事的孩童，甚是羞惭的朝后退去。
　　邓岚烟却早已在冷江寒说话之时走到杜杀夫妇身后。
　　杜伤小眼睛四处打量，脸上堆出笑容，道：“其实，恩，这件事小人也不清楚，都是被在下夫人逼来，可怪不得小人。”
　　杜夫人听了竟也不恼怒，笑道：“我一妇人家，只懂得家中杂务，江湖之事哪知道许多。”
　　脸上现出单纯之情，似乎适才那狠毒之事乃他人而为，竟似丝毫与己无关。
　　二人推委，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越蝉听的呆了，刚才凶险若不是亲眼所见，见此二人言状，绝难信之。
　　杜伤脸色一沉，道：“你这婆娘，怎的耍起赖了。”
　　杜夫人喊道：“你这天杀没良心的汉子，我是怎的对你，却为何推到我身上来了。”
　　说罢，竟低头哭起，发中泥土竟也随那肥肉抖动纷扬落下。
　　杜伤见其痛哭，心中似有不忍，忙转回笑脸，上前道：“乖乖，莫要再哭。都是在下不好，夫人可莫责怪。”
　　语中肉麻，叫人作呕。
　　杜夫人听得，那哭声却是慢慢住了，抬起头面露喜色，道：“还是你最疼……”
　　那后面的字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一把刀尖走她胸前探了出来。
　　杜伤手中刀竟从她后背刺进，穿胸而出。
　　此人自忖夫妇二人必定不敌面前两人，为了脱身，竟不惜手刃发妻，转变之快，令人恐惧。
　　杜夫人眼露惊恐，手指杜杀，欲说什么，却是缓不过气，扭头望向冷江寒，表情复杂，倒地绝气而亡。
　　杜伤却不理会，容态甚是谦卑，笑道：“在下已然将那主使之人杀掉，各位大可开怀，若无他事，小的可否先行告辞。”
　　说着话，便向外移去。
　　冷江寒一笑，道：“人屠子果然名不虚传，下手狠毒无人能及。”
　　杜伤笑笑，那脸色却是白的难看。
　　冷江寒又道：“如你所说，你夫人却又为何要在下等性命，却又为何杀了那无心大师和唐四方。人屠子向来是认钱不认人，莫非我等身上有着千万银子。还是另有他人给了你们好处。”
　　邓岚烟却是不耐烦了，吼道：“快说出那真正指使之人。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心中对此人已是厌恶至极。
　　杜伤面露惶恐，略做沉思，猛然翻身伏在地上，眼中含泪道：“非是小人不说，实在小人不敢说啊。”
　　却不知他眼中泪水如何挤出，那肥胖身躯竟如蛆虫般在地上扭动。
　　邓岚烟眉头一皱，便在此时，杜伤突然向前一扑，竟如纸鸢般贴地飞出。
　　远处便是灌木丛，若是过了那处，在这密林中自然容易脱身。
　　可惜路上不偏不倚多出来一个酒罐。
　　啪一声闷响，酒罐碎了。
　　那胖子却也掉在地上。
　　杜伤翻身跃起，知是难逃，居然桀桀怪笑起来。
　　众人疑惑，不知他又有何主意。
　　冷江寒心中猛一惊，还未开口，便见杜伤嘴中鲜血喷出，竟是咬舌自尽了。
　　此人为了保命，忍的下手杀妻。此刻见无路可逃，宁可一死也不愿说出秘密。
　　难道那秘密比死亡更可怕吗。
　　众人只觉心中胆寒。
　　这幽幽密林，仿若鬼魅缠绕身边，竟似没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