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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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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谦与徐文浩并肩踏入庭枫院,只见迎面一片笼葱,秋之将至,枫叶红绿相间,待到金秋时节,如喷火蒸霞一般,煞是迷人。穿枫径路而行,能见五角枫,元宝枫、三角枫、茶条槭等各色品种。徐文谦想起了杜牧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来,便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大哥,此诗作得极妙!且意境悠远。”徐文浩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徐文谦也毫无愧疚的受了,并不多言,只是逶迤进入那枫林深处。
“好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妙啊!”只见枫林深处走来两个华服公子。说话者乃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宝蓝色直襟锦袍,腰束靛蓝色宽腰带,缀着彩绣荷包,并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手执绘寒梅折扇朝徐文谦走来。宝蓝色少年身后紧跟着一月袍少年,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举止温柔,好个芝兰玉树人才!
宝蓝色少年行至徐文谦兄弟跟前,只见徐文谦与他着同色锦袍,乃是提花律紫滚边宝蓝色暗绣银纹阔袖锦袍,束酱色边宝蓝底的封腰,围丝绦,上缀一刻丝棕色扇套并佩玉,发束嵌玉大红束发带,发丝随意散落在宽松锦袍上,双眉舒展,神态慵懒,尽显风流之姿。又见身旁一头束银冠,项带金璃缨络,身穿品红撒花云锦衫,腰系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木屐,珠润玉滑的小公子,方施礼互相厮见。
白衣少年也与徐文谦兄弟互相厮见一番。徐文谦见李辰韵月袍上果然绣着芝兰,当真是书香之门第。为人品行如何,却是不知的,盖因他们并无过多交情,只算是点头之交。
“徐世孙大才,此诗甚妙!房屋院落掩隐于枫林之间,极具雅致,徐七爷真是羡煞旁人!不知此诗题名为何?”
“韩世子客气了!诗名乃‘山行’。”
“是极,徐世孙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胸无点墨的。听这二字,可是有原故?”韩世子走近徐文谦,有意交好,他虽也是候府世子,却不敢托大。护国公府的上头可有位得宠的贵妃娘娘,且徐门又有自己的私兵,世子又进户部当职,现已官拜左侍郎,徐门端是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的世族,待世子承了父爵,徐世孙亦成了世子,岂有不交好之理。
“去岁秋去寒山寺,见后山如火般的枫林,才故作风雅,作了着酸诗,倒让韩世子见笑了!”徐文谦不失有礼的回答,像在说平常的一件事,并无自视甚高之态。
李辰韵初见徐文谦,只觉此人过于放荡不羁,后又曾见得几次,又觉他言行举止坦荡,不拘泥做作,颇有古风,今又见他文华出众,深藏若虚,心道是个能结交之人。李辰韵接过话头赞道:“世孙过于自谦,此诗尽把深秋寒山描绘与眼前,使得辰韵心向神往,待深秋定要去寒山一游。”他又瞧了徐文谦两眼,心道:此诗暗露英爽俊拔之气又豪爽向上,非胸中大有丘壑,焉想及此。
韩世子心有意动的问道:“若能渲染于画作,岂不美哉?不知世孙可曾有此画作?”
“未曾。”
“可惜了!”韩世子直摇头叹息。
“不知二位来府可是有事?”徐文谦谦逊的问道,他可是要去见七叔的没时间耽搁。
“徐世孙可是去看望徐七爷?我与表弟随家父前来拜访护国公,听闻徐七爷中暑了,心下担忧,前来探望,巧遇世孙,不知世孙是否与我们同路?”
“我兄弟二人正是前去探望七叔的,既正巧遇上了世子和李公子,不如我们同去!”
韩世子两人欣然接受,一行四人朝着枫林深处走去,且走且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徐七爷的观枫小楼,下面小厮直接把他们带着绕过小楼往北去。许是知道有来客,上房打竹帘内出来一十六七岁明媚俊脸,阿娜多姿,插金带银,面带微笑的桃红裙衫女子。
徐文谦只觉此女面生,往日未曾在庭枫院见过,不知是何身份,衣着妆扮较之一般丫鬟要得体,却也不曾逾了规矩去,相来是打内院来的一等体面丫鬟,亦或是......
“奴婢绿萍见过大少爷,三少爷,两位公子!七爷才吃了药,歇下了,你看......”
徐文谦见此等情况,便不好进去也不好转身走人,只得拿出主人的姿态来,侧身谦意的笑道:“倒是我们来的不巧了,既然如此,韩世子,李公子看是否移步至耳房品茶稍做休息?”
韩世子也很客气的回道:“是了,吃了药易犯困,明知徐七爷不适,偏挑了这时辰来叨扰,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对那丫鬟道,“且别去打扰了徐七爷,”又对徐文谦笑道,“说了一阵话,果然是渴了,那就有劳世孙了!”
徐文谦方要带两位去耳房,只见正屋打帘又出来两个丫鬟,是七爷院里的二等丫鬟红枫与红林。红枫与红林见是大少爷,忙走近顺便把身前的绿萍挤到一边,笑脸行礼:“奴婢红枫/红林,见过大少爷,三少爷......”
徐文谦见她们瞟了眼旁边两人又低下了头,心道她们不知怎么称呼,因道:“这是韩世子,这是李公子,是来探望你们七爷的。”
红枫红林又行礼道:“红枫/红林见过韩世子,李公子。请恕奴婢们眼拙,怠慢了两位公子!”
韩世子多瞧了几眼低眉顺眼的两个丫头,不想外院也能见着丫鬟,生得有几分颜色,便做潇洒姿态道:“无事!”
“我带韩世子与李公子去耳房坐坐,把你们七爷的好茶献上来,待七叔清醒,来回禀与我。”
徐文谦嘱咐两丫鬟罢,便领人去了耳房。素日徐文谦来庭枫院多去正房或是观枫小楼,还未来过耳房。打帘子进去,只见绣帐帷慢,左右各一人高的青花白地瓷梅瓶,正面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圆山老人的《竹林七贤》,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萧均的字迹,其词云:东蓠摘芳菊,想见竹林游。下面一张雕花红木罗汉床,左几上搁着精致玉笼,正焚着梨香。地下左右两溜花梨太师椅并茶几,右侧茶椅后搁了架六扇象牙雕山水屏风,围屏与帷幔间隙间可观其后,置着桌案、腾椅、书架、熏炉、博古架,桌案上笔墨纸研一应俱全,原是书房。
韩世子打量了一眼,笑道:“这耳房倒布置的精妙!不像我那院子,就几张破烂桌椅。”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圆球徐文浩插嘴道:“等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定会布的精巧”
“到那时,却成了女人会客的地儿,哪有我插手分儿。”韩世子回话之后发觉不对,用扇子指着徐文浩笑骂道:“你个小圆球,毛都没长齐,知道什么叫世子妃?”
徐文浩不高兴的回嘴道:“我怎么不知道了?还有,不许叫我小圆球!”说完怒目的瞪了韩世子一眼,跑至兄长身旁。
徐文谦笑着出声引他们入坐,坐毕,就见红林带着四个小童托着茶点果盘进来。小童分立客人身后布茶,刹时杯中烟虚袅袅,满室清香。徐文谦端起早己添好茶水的青瓷冰纹茶碗,执盖轻浮了三下,见杯底茶叶鲜绿根根直上,汤色橙黄,闻着香气高爽,茗了一口,味醇回甘。心道可惜了这上好的君山银针,让丫头这般冲泡,什么美感都没了。
徐文浩端坐在扶手椅上,好奇的向垂立一旁的红林问道:“红林姐姐,才那位好看的姐姐是谁?我以往不曾见过。”
红林听三少爷夸那贱蹄子好看,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呸,就她那样还想攀七爷,清高什么劲儿,还不与她们一般无二。红林想着七爷近日都没正眼瞧过那贱蹄子,做着与她们一样的活,心里解气了不少,便回道:“绿萍是前几日太太那里送来伺候七爷的,所以三少爷不曾见过。”
徐文浩倒是没多想,祖母最是疼爱七叔,多送些人来伺候很是正常,便羡慕道:“祖母对七叔真好!”
韩世子才喝进的一口茶,就差没喷出来,不正经的调笑道:“你七叔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漂亮丫头伺候。你也别羡慕,等你长至你七叔那般大,肯定有更漂亮的丫头伺候。”
“为何要待七叔般大才可以?”徐文浩大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配上他圆圆的脑袋,可爱的很。
“咳,咳,也不一定等到那么大。”韩世子有种教坏孩子的罪恶感,真是奇怪了。
李辰韵正想阻止,只听徐文谦开口了:“三弟,喝茶,吃点心!”
徐文浩见大哥瞪了他一眼,不敢放肆,专心的拿了几上梅花式果碟中的桂花糕吃起来。
“韩世子,我三弟还小,不晓事,还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韩世子听了这话,有些讪讪的,故意转意话题道:“八月十六,庄亲王府举办赏花宴,你可去?”
“我收了请帖,自然是要去的。”
韩尚义见徐文谦不冷不热的,心里不好受,也就不再多话,装作品茶。李辰韵见冷场,想出声,又觉自己与徐文谦并不熟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好低头慢慢品味这君山银针。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丫头禀道:“七爷请各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