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律》骨中之骨

6、Episode 3

　　你一直不懂选美大赛存在的意义。如果是为了考验候选人的仪态威严之类，礼仪比赛就已经很足够了。让三界的候选人去参加这样的比赛……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觉得是某种奇妙的恶趣味。
　　……不过也许只是因为寂寞的人们需要一个娱乐狂欢的机会吧，看看结束后舞会的盛况就知道了。
　　这次选美大赛的冠军居然是莱尔，为什么要用到居然这个词……也许是因为对卡菲尔兰蒂能力的惊讶吧，在必须打工的同时还要拼命上课补偿能力的不足，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连续取得选美大赛和比武大赛的冠军，这实力简直是让人不知应该佩服他们中的哪位比较好……
　　罗伦贝尔依旧寸步不离，他现在已经能够对抗你的能力，如果你对他使用读心，只能看到一片空白，这是一件好事，对你们来说都是。
　　不出所料地，你又见到了他，以败者的身份。金发侍卫毫不掩饰自己认为人族是低等种族的态度，但他惯用的激怒对方的效果竟然在后者身上消失无踪。
　　今天的冠军似乎并不太自信，莫非是被你那唬人的名头吓到了吗？但他大可不必如此的，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王族的血脉啊。
　　有关身世的话题永远如此沉重，话题拐了几个弯，终于绕回到你们自己身上。与父母，与王族，与过往的一切统统无关，仅仅是你们两人的交流。
　　你说，我的人族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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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留之地充满各种危险，随时可能变换的地形和神出鬼没的各种魔兽都是其中之一。
　　神圣魔法纯正的白光覆满一天一地，却没有杀意。
　　巨兽瘫倒在地，奄奄一息。你想了想，终于没有给它最后的一击。
　　罗伦贝尔说过你的仁慈总有一天会害了你，至少这一次，他是对的。伴随着一声嘶吼，垂死的魔物回光返照长身而起，向你扑来。
　　你有些惊惶，它的速度太快了，距离又近，你面对的时候不占优势，转眼肩头就被划伤。
　　然后有雪亮的锋芒闪过，随着一道飞舞的血花，巨兽被逼得连连后退
　　莱尔使用的是武神之剑，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异宝。这就是本届比武大赛冠军的实力吗？样式古朴的十字剑柄被他握在手中，温顺得像是教堂里神职人员用于祈祷的圣遗物。
　　然而十字架毕竟是钉死耶稣之物。他挥舞起剑的姿态，撷取伴随招式奔涌而出的魔兽的鲜血，衬着身后壮烈的夕阳和无边的荒野，像一幅色彩张狂浓艳的油画，是撒拉弗斩杀恶魔的模样。
　　解决那头魔兽之后，他收起剑，问出的却是，为什么你这样喜欢考古？
　　你告诉他，与其说是考古，不如说是寻找真实，寻找“答案”。
　　而他在听到你的回答时，既没有嘲笑你，也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抱起了双臂，仿佛在模仿你思考时候的姿势一般，捏着自己的下颌，眼神里一派天真的沉思。
　　然而他说出的话对你却不啻一记惊雷。
　　他说，你还拥有这样的理想，对这所谓答案的追求，那么你就不孤独，你依旧拥有着自己的人生。
　　多么天真，多么单纯幼稚的想法啊……有多少哲学家穷尽毕生之力寻求的答案，在问道之途上披荆斩棘的前人的鲜血铺就的窄道，你在这路上挣扎前行恍如破茧之前就已死去的蝶，而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就决定了你一生的轨迹。
　　可是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简单的吗？你作出选择，然后一路前行不再回溯，是夸父逐日还是朝闻道夕死可矣都毫无关系，为此穷尽的一生就是一生的意义。所谓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概就是如此，而他以最简单最原始的语言一语道破你的所有伪装。
　　有什么壁垒轰然崩塌，发出一声安静的巨响。
　　你道了谢之后落荒而逃。

　　肩膀伤得不轻，你却把治疗的事情丢在一边，微微地笑了。
　　你想起那个初夏午后的初见，女王树下黄金的记忆，富丽堂皇的舞会中真正的“心”的交流，斩杀魔兽的容姿……
　　你读过许多有关爱情的诗篇，然而当它挥动五彩的翅膀真正来到你身边，你却骤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你想你不应该再见到他了。你们是不应该在一起的，性别和身份的障碍，你能力的限制，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和其他生命太过亲近……
　　在那几个月里你总是躲着他，甚至连对人族的例行访问都取消了。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但是你不敢去面对。
　　还好这并没有影响你太久，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终于挣脱了这藩篱。
　　生日那天你收到了一个蛋糕，样子很普通，你却知道它的确是很花心思的，不管是牛奶还是面粉还是巧克力，都使用了非常难得的材料。
　　那是一位你从未见过的粉色头发的少女，她自称来自遥远的异世，对你的倾慕使她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获得了在你生日这一天出现的机会。她说，她喜欢你。
　　“谢谢你，但是……你这样努力，就只是为了来说这一句话吗？”
　　你无法理解。被人所爱当然是幸福的，但是这样明显无果的爱慕真的值得少女这样的付出吗？她年轻的脸有擦伤的痕迹，发辫也乱七八糟，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才取得原料来制作蛋糕，进而得到这个亲手递给他的机会的。
　　“当然值得啊！喜欢的话，就要大声说出来！错过了，可就来不及了哟！”
　　粉色头发的少女用力地挥着手，头上的发带凌乱地飞舞着。她走远以后消失了，你还愣在原地，捧着那个蛋糕，想着她的话。
　　喜欢的话，就要大声说出来。
　　你想是时候做出行动了。
　　不然的话，就会来不及了。
　　离三界王最后的选举还有一百九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