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情仅一字，甘苦兼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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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京城最有名的花楼，她的一生，注定不幸。
照顾她的都是一群漂亮的姐姐，花楼的头牌“织丝”一直对她很是喜爱。她便从小跟着织丝姐姐一同学习琴艺，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织丝被一家大户人家娶走，她便代了织丝成为了头牌。
从此，她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号——碧儿。
她长得很美，琴艺比织丝更加出色，每天为了听她一曲的客人不计其数。
她会讨男人欢心，会让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她花光口袋中的所有积蓄，在她十四岁的那年，京城中盛传着这样的话——
“花容月貌赐一人，妙琴之音衬奇声。
此美本仅天上有，却落柳阁碧儿身。”
柳阁，指的便是春芳楼中的柳香阁，碧儿，自然就是这柳香阁的主人。
她的一生，本应像织丝一样，在十六岁时物色贵人，在二十岁前将自己嫁入一户富贵人家之中，然后......
然后平和安稳地渡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的一生，本应如此。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
“碧儿，这名字倒是适合你。”
那名男子长得极俊，一入柳香阁，她便被他吸去了所有注意力。他的一举一动映入她眼帘，都显得无比地高贵无暇。
一向在男人间游刃有余的她，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眉眼含情，情韵自生。”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在一边为他斟酒，竟一时间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姑娘不必如此拘束，在下听闻姑娘琴艺超群，这才特意来此赏析一番。”他折扇在手，白衣着身，望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她，自然一笑。
情，便从此种在她的心中。
她的琴艺自无需多说，京城之中，估计连那些个才子也不敢与她琴艺相较。
伸出细长的手指，她将自己的心，全都寄放在古琴之上，一曲一调，皆述说着自己对面前这位公子的爱慕之意。
他手持酒杯，就这样坐在她的面前，认真地听着她的琴声。
这一刻，若是能够停住，该多好？
自第一次相见之后，那位公子便经常来春芳楼寻她，而他寻她并不为其他，只为欣赏她的琴艺。她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寻常的姑娘一般，只是普通的一个琴艺超群的姑娘。
再然后，他自带了一只萧，她如同往常一般为他演奏，他忽然将萧凑至嘴边，轻声一吹，妙音从玉箫中倾泻而出，与琴声交相辉映。
她弹奏，他附音。
说不出的美妙。
而后，她收到了他的一枚玉佩，月下竹叶清香，他白衣玉箫，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一笑，开口对她问到——
“碧儿，如我有意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那一刻，她醉了。
她带着丝丝泪光，笑着为他奏琴，指间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述说着她如今的心情。
他为她拂去眼中泪光，轻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伏在他胸口，任自己深陷入其中，然后轻微开口，道了一句“我愿意。”
那一刻，她真的有想过她和他的未来。
他会用千两黄金为她赎身，从此她便只为他一人之人。然后，他们同处一座宅院，他吹箫，她弹琴，彼此依偎着度过余生。
而那只是幻想。
在他对她道出爱慕之意的后一天，她便得知了他的身份，并不是她有意去探寻，只是因为他的名字传边了整个京城——
“听说没？昨夜成允帝突然病重，皇后立刻以勾结将军意图杀害皇帝以谋皇位的罪名把八皇子朱睿华打下牢狱。”
她知道她名为朱睿华，却不知朱睿华便是当今的八皇子。
一时之间，她受到了双重的打击。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二是因为他此时的处境。
她要救他。
这是她在恢复神智后的唯一想法。
可是，她又该怎么救？
他是高处皇朝之中的八皇子，而她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女生，还是一个妓女。
她能做什么？
正当她自怨自艾无能救他的时候，春芳楼中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华贵，体型偏胖，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他一到春芳楼，便瞧见了正从柳香阁走出来的碧儿。
“喂，你，给爷弹奏一曲。”
“这位爷，碧儿今天已被人约去，你要碧儿为你......”
那人立刻从口袋中拿出几锭黄金递给了老鸨，老鸨收过黄金后立刻让她改为那个男人弹奏。那个男人并不懂琴艺，只是听着她弹奏，没有言语。
等到男人走后，碧儿便从老鸨的口中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原来那个男人，便是当今皇后的儿子，大皇子朱睿智。
为了她爱的人，她千方百计讨他欢心，让他痴醉。为了她，朱睿智天天来柳香阁，她为他斟酒，为他奏曲，即使对他无法动得半分情，她依旧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碧儿，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朱睿智能够拿得到的，都给你好不好？”那一日，她将男人灌醉，男人开心，便搂着她大放厥词地说到。
她略一思索，对着男人笑着说到“碧儿从小便无父无母，一直觉得有父母疼爱的人很是幸福，却在前阵子听说我朝的八皇子为谋皇位而企图杀害皇上，碧儿当时就想着，要是可以的话，真想见一见这样的歹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狂徒。如果可以，碧儿真想亲手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男人笑着对她说到“这有何难？我让母后把他交给我，我再将他交给碧儿，让碧儿了解这个丧尽天良的狂徒如何？”
她假作欣喜地问到“真的么？”
“真的。”男人抱着她一身的酒臭味“只要是碧儿想要的，我都给你。”
一个星期之后，男人真的派人将他带到了她的面前。
她将重伤的他放置在了春芳楼的一个小柴房里，然后她又进柳香阁里服侍起了那个男人。
“碧儿，我将那人给你送来了，你可满意？”男人笑着将她搂入怀，开心地问到。
“睿智你来，碧儿自然先来见你，碧儿先将那人压在了柴房之中，等晚上再去仔细瞧瞧，那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微微一笑，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释然。
“对了，碧儿，这人是我用死尸换出来的人，你可不要将他放了啊，不然我可遭殃了。”
“碧儿记住了。”
男人走后，她便立刻去柴房找到了他。
他比往日消瘦许多，脸上少了之前的英俊之气，多了许多疲惫。
她带着泪抚着他的脸，他睁眼，望着她。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第二天，她帮他联系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当朝的将军，罗毅达。接到了她的联系之后，罗毅达立刻来了春芳楼，接走了他。
虚弱如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到——
“碧儿，等我。”
那四个字，让她心中暖意顿生。
那一刻，她真的痴痴地认为，那个人会来接走她，然后她能够在他身边，服侍他一辈子。
只可惜......
那天夜里，朱睿智来柳香阁，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朱睿智喝了许多酒，便将她扑倒在了地上。敏锐如她，立刻察觉到了朱睿智今夜的不同，她有些胆怯地望着朱睿智，一时不敢开口。
直到朱睿智用手扯去了她衣服上的扣子的时候，她才顿时反应过来，朱睿智想要做什么。她立刻用手按住朱睿智的手，郑重地说到“碧儿卖艺不卖身。”
“别这么说嘛，碧儿，你看，我都为了你把朝廷重要罪犯给偷出来了，你给我一夜，又如何？”朱睿智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痞气，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不！”在朱睿智想要扯去她身上的外衣之前，她突然发狂起来将朱睿智推开，欲夺门而出。而她一介女子，又如何敌得过朱睿智。
“我告诉你碧儿，今夜你是想也得陪不想也得陪了，我已经给钱徐娘，为你赎了身，你现在就是我的人。”
那一夜，她哭了。
不知是因为身痛还是心痛，眼泪从她眼中落下，如断了的弦一般，无法停下。
早上，朱睿智对着眼瞳涣散无光的她笑着说到——
“碧儿，我虽然强迫了你，但朱睿智保证，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碧儿，等我一个月，我必定向母后说明，我会娶你为妻，让你做我的妃子。”
朱睿智走后，她一个人赤裸着身躯躺在床上。
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她狠狠地拒绝了深爱着她，同时她深爱着的那个人，朱睿智得到皇上皇后批准将她迎娶回皇宫。她从此后便从春芳楼第一花魁摇身一变变成了当朝太子妃。
一月后，皇帝病重去世，大皇子朱睿智即位，号永昌帝。
她，便成了皇后。
朱睿智对她，依旧如同在春芳楼时一样，她的美貌，她的琴艺，无一不让朱睿智痴迷。朱睿智批奏奏折的时候，唯有她，可以在他身边。
偶然的一天，她在御书房外，遇到了当时救走了朱睿华的大将军——罗毅。
她望见罗毅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而罗毅则直勾勾地瞪着她。
她带着罗毅走到了别处，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缓缓开口问道——
“他近来可好？”
“不知皇后娘娘所问何人？”罗毅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望着她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她叹。
“也罢，有将军照料，他自然不会差。”
罗毅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质问着她道——
“你知不知道，当时他为了你，甚至愿意放弃皇位，归隐山林。”
她愣。
她知道他爱她，却不知道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放弃那么贵重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他的那天夜里，他喝了多少酒。”
她痛。
却没办法回头，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对他的一颗心，再也没有可以给他的了。
“碧儿至今，已无法回头。”止住泪水，回头望着罗毅，苦苦笑着道“已经无法回头了。”
罗毅望着她，冷声问到“你为什么要放弃她。”
她哭。
而如今，他却不会为她拭去泪水。
那天，罗毅问她，如果你还爱他，为什么你要拒绝他。
她哭着，笑着，淡淡地望着前方，说到——“我除了一颗心，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给他的东西了。”
再之后，她与罗毅，一在前朝，一在后殿。
朱睿智有娶新的妃子，他要去那些妃子的宫殿时她从不阻止，因为，她的姿色，那些人，比不上。
朱睿智无能，只要她稍微讨他欢心他便会答应她一切的要求。太后在时朱睿智还不敢太放肆，而可惜的是，太后在的时间太短。
朱睿智荒淫，他喜爱在后宫中游走，不爱早朝，她便抓住了他的这一点让他尽量远离朝政。她便在背后操纵，让他彻底地变成一个昏君。
她一剂毒药，便毒杀了太后，而朱睿智却并不将太后死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正因如此，她继续待在了朱睿智的身边，与罗毅联合，共同颠覆朝政。
而这一切的一切，她和罗毅都不会告诉朱睿华。
她时常会问罗毅关于他的消息。
罗毅告诉她，他已经从伤痛走出来的时候，她笑。
罗毅告诉她，有一个叫做荣沁碧的侍女在照顾的时候，她也笑。
罗毅告诉她，他喜欢上了那个叫做荣沁碧的女孩并答应娶她为妻的时候，她还是笑。
罗毅问她，你痛么？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不痛，因为她爱他，而他爱过她，所以，她不痛。
她是当朝的皇后，以色魅君，从此君不早朝，民不聊生，人人得而诛之。
“碧儿，前朝的人都说你是妖后，但朕却不这么想。”朱睿智如同往常一样地抱着她戏耍着“要我说，碧儿是上天赐给朕的宝物，让朕欢乐无比。”
她笑。
“碧儿此生便为服侍皇上而生。”
一笑倾国。
朱睿智对她死心塌地，从不怀疑她丝毫，纵使后宫佳丽三千，他依旧对这位皇后最为宠爱。
罗毅在前朝手持重兵，群大臣劝诫朱睿智要严惩罗毅。
她在后殿听朱睿智抱怨，笑着为朱睿智揉着太阳穴说到“皇上何必为此劳心，罗将军名不正言不顺，拥兵自重民众也不会信服。当下他手持大军，正好为皇上解忧，皇上何必将军权收回，自寻烦恼。”
朱睿智大笑，说她说得对。
三年的时间，罗毅准备好了，他，更准备好了。
一朝兵变，血染皇都，从此，便没有了永昌帝。
那天，她穿着凤袍，亲眼见他走到她的面前。
他依旧如她见他的那时一样，俊美无暇。
而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却不是她。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冷着脸面。
一刀穿过她的胸口，带出了许多鲜血。
心脏骤停，她不痛。
罗毅站在他的身后，望着面前的这一幕，捏紧了拳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朝着罗毅摇了摇头，然后倒在了地上。
缓缓闭上眼，她见到了他，拉着他身后的女子，越过自己的身体，走到了朝殿之上。
她笑。
朱睿华，那个她爱了一生的男人，最终亲手了解了她的性命。
朱睿华，那个她奉献了一生的男人，最终只是无情地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朱睿华，那个她无怨无悔守护了一生的男人，最终牵着别人的手，君临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情仅一字，甘苦兼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