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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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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盘根错节的树木遮住了一片天空,阳光很难透过那些厚重的叶子照耀到这藏满毒虫的土地上,潮湿的雨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奇异的鸣叫,色彩斑斓的蛇在碧绿的苔藓中无声无息地游过。
突然,那蛇的视线中出现了两个红色的热源,它威胁般直起半个身子,朝入侵者嘶嘶作响地吐着信子,直到感受到了一种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后,它才闪电般地缩回了那些低矮的灌木丛中。
隐秘的用念赶跑了毒蛇后,派克继续进行她的工作——用一把附着了念的普通刀具斩断那些密密麻麻的封住了路的藤蔓。
但在派克专心工作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视线,那视线粘在了她正拿着刀的右手上。
在感受到了这视线的同时,派克便回过了头去,而这一回头却恰恰与西索的目光对上了,但西索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他先是对着派克疑惑的眼神挑了挑眉头,然后目光一转,又回到了派克的右手上。
“不错的刀哩。”
虽是赞扬的话,但他的语气里藏着一分古怪。
派克自然是猜到了这分古怪从何处来,她手上的这把刀的好坏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来,但这么一把钝刀,却能将那些或坚硬或极有韧性的藤条如同切豆腐一样切断,这能不古怪吗?
但面对这话里有话的赞扬,派克又不能把老底都抖出去,所以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无视了西索别有深意的目光,又转过身继续与藤条作战。
在砍这些乱八七糟的藤条的同时,派克也在暗自捋清思路,她现在有百分之八十敢肯定西索与微微安有血缘关系,不说那名字和当初微微安所告诉她的名字相同,单单就说那一模一样的眉眼,派克也敢说这二人一定有关联。
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虽然那蓝色的头发也有关系,但其实最让她左右不定的还是由于那与微微安天南地北的气场,这两人虽然细看长得十分相像,但若不是派克这个那么熟悉微微安的人来看的话,是绝对看不出他们的相似之处的。
如果说微微安站在那里有一种热情大方却又不失细腻温柔的气质的话,那这个西索给人的感觉就是…诡异…?
派克摇了摇头,想把“诡异”这两个字甩出脑海,因为她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有很大可能性是微微安的儿子的家伙。
但是越这么做,那两个字反而在派克脑海里蹦得越欢快,到了最后,派克感觉那两个字就好像在她脑袋中手拉着手跳芭蕾一样,于是,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略古怪地看了西索一眼。
这看一眼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有关系的是派克这一走神,她手上带着念的刀便因不受重视而大发恼火,砍到了什么既不是藤条也不是树木石头的硬东西。
派克也感觉到了手感不对,于是她急忙收回视线看向手下,这刀插/进去的地方是一个庞大的褐色的圆形物体,它像一个大瘤子一样地粘在两块凸出地表的巨大的树根之间,上面还有许多六角形的孔。
“这是!”派克后退一步,惊讶之下忘了拔刀。
西索也被派克的动作所影响,抬眼望了过来,但在看到这被插了一刀的大蜂窝后,他也不免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这个并不算安静的雨林里可以很清楚听见蜂窝里混乱的嗡嗡声,很显然它们正在努力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们似乎还没明白为什么女王会被一片闪着银光的东西给一下子刺死,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派克有念,她自然是不用害怕这些连她最外层的念都刺不进去的小东西了,最多就是觉得恶心一点。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很容易被牵扯进去的普通人,于公于私于良心,她都不能让这人就这么死在这里,更不用说还是由于自己的失误造成的了。
派克用最轻的脚步飞快地退到了西索身边,她不想再惊动这些小东西一次了。
而那边的西索也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最开始是因为觉得有趣才来玩这个‘游戏’的,还不想就这样因为这些蜂子而丢掉性命。
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转身逃跑的,但西索还是比拥有念的派克慢了半拍,于是他被派克伸手一拽、一下子抗在了肩上。
十五岁的少年并不是很高,只有一米七零左右,而十六岁的派克已经一米七七了,所以她抗他抗得很轻松。
脚踩上枯叶的沙沙声、踩断树枝的咔嚓声,都被这些听力极佳的蜂群听见了。
愤怒的蜂群从六角形的洞中冒了出来,在空中凝成一片浓浓的黄烟。
它们一个个都拥有六角形的黑黄相间的身子,尾巴上有一个类似直升机旋翼的装置,头上长着像海葵一样的一圈触角,那圈触角两边是复眼,而中间则是一根凸出的尖头泛黑的长刺,它们飞行的时候都必须前后左右地摇晃着上半身用以保持平衡,那模样,就跟吃了摇/头/丸似的。
不知是谁发号了一声命令,六角形的蜂子们呼啦一声飞成了六角形的列队,浩浩荡荡地朝派克他们追了过去。
而那边派克也在拼命地跑着,潮湿的风迎面与她撞到了一起,她却感受不到任何凉爽,余下的只有温热的感觉。
而西索也并不习惯这样被人抗着走的方式,于是他凑近派克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人家自己可以跑的,保证不会拖后腿哦~”
派克被耳边吹来的风一惊,差点吓得把西索抡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把惊吓和恼火都压在心底,并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把西索给放了下来。
但是由于派克害怕西索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便朝西索伸出手去想要拉着他跑,但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她回头去看,只收获了一个西索版笑脸。
在这样的速度下,周围的树木就像大片大片的被乱涂的油彩一样,根本看不清全貌地飞速向后掠去,而蜂群飞得比这还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能听见那铺天盖地的嗡嗡声了。
派克逐渐有些心急起来,她眉头微锁,想要快点想出点子来,但越是这么告诉自己要快点想,她的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那边有河,不过去吗?”西索看着远处那一片淹没了树的半身的深水提醒道。
“对啊,蜂子一般都很怕水的!”之前由于思索,派克并没有太过注意周围的环境,若不是西索提醒,她可能就要错过这河了。所以派克兴奋地朝西索点了点头,脚步一动,就往河那边赶过去。
到达河边后,两人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就都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水。
河水看上去很浑浊,这可能是因为上面漂浮着树叶和断枝,鸟类的羽毛还有许多浮萍。
但如果深入水下的话则会发现,这里简直就像另一片大陆一样,树木的根和茎互相缠绕着通向漆黑的水底,就像一根根古老的长满苔藓的支撑着天与水的承重柱一样,这其间有许多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鱼类或快或慢地游过。
现在,派克的耳边只有沉闷的水声,她透过水中晃动着的光影往上看,能看见蜂子们就像一只只忽大忽小的陀螺一样布满了几乎整个水面,很显然它们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派克他们出来,随后,她又看见一只羽毛好像水波纹一样的白鸟扑扑楞楞地飞了过来,但却被愤怒的蜂群所迁怒,只留下了一具尸体随着河水的流动而流动。
这时她又感觉到脚下有动静,于是她低下头,然后便惊奇地看见了一条眼睛有车轮那么大的黑色大鱼从她脚下缓缓地游过。
看着那鱼,派克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有点疯狂的主意。
她伸手拽了拽正在好奇的打量周围事物的西索,待到对方看向她后,她先是伸手指了指那鱼,然后往头顶指了指蜂群,最后她把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手掌弯曲,像蚌一样张张合合了几下。
西索看着她的动作,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眼睛一亮,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派克看西索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往大鱼那边游去,但她刚转了个身,就被西索拉住了手臂。
西索也做了几个手势,他先是指了指鱼,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在用手做了几个开合的手势后,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水草。
“?”但派克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是指氧气不够吗?但若只是这样,他又指水草干嘛?氧气不够然后吃水草来补充氧气吗?怎么可能?’
派克对着西索摇了摇头,她有些糊涂了。
西索挑了挑眉,转身往水草那边游去,他先是拽下了几叶长长的极有韧性的水草,然后又拔起了几根细细的像是芦苇杆却又是实心的植物,随后他手指翻飞,那堆杂草竟然很快地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了一个类似马嚼子的大东西。
派克看到这东西后眼睛也亮了起来,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控制大鱼的张嘴闭嘴,让它把那些蜂子都吞进去,并保证即使是在大鱼被蛰的情况下也不会因为疼痛而将那些被吞进去的蜂子再放出来,真是相当缜密的思维啊!
但是西索显然对这东西不是那么放心,他左右使劲抻了几下,想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真有能绑住那么大一条鱼的嘴的力量。
派克看着西索的动作,弯起嘴角,她把东西从西索手上拿了过来,并偷偷地输进了念,然后她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做出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来表示绝对能行。
西索看了看派克的手,又看了看那堆感觉好像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的‘鱼嚼子’,眼神闪了一闪,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他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鱼,表示由自己去把鱼引过来,派克想要阻止,但无奈西索游得十分得快,她仅仅就摸到了他的衣角而已。
河水下面很深很暗,派克并没有看清西索到底是怎么把鱼给引过来的,但她看见那大鱼怒气冲冲地追着唇角带着笑意的西索游过来的样子,就知道西索一定是对这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抽了抽嘴角,派克举起‘鱼嚼子’,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动作,她要开始套鱼了。
那大鱼游得也十分之快,但无奈西索在树木根系中灵巧地左拐右拐,弄得它都撞倒好几棵树了。
派克朝西索比量了一个事先决定好了的动作,西索便不再躲闪,直直地朝着斜上方游了过去。
那大鱼一看西索不再左转右转的,估计也很高兴,瞧那鱼尾拍水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眼瞅着西索就要被追上,大鱼开心的大张开了嘴,它想把这个惹毛它的家伙给吞进肚去,让他永永远远地变成这水中树木的一块养料。
但是,在马上就要吞掉对方的时候,大鱼忽然觉得嘴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在它由于这东西而一瞬间晃神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在接近水面的地方往下一沉,使它扑了个空,并且还由于惯性而一下子冲出了水面、滑出了十几米远。
这期间,它觉得嘴里好似吞了什么乱糟糟的东西,想要吐出来,却张不开嘴,所以它只能难受地在水中不断地翻滚、溅起巨大的水花。
固定好‘鱼嚼子’后,派克急忙从胡乱翻滚的大鱼身上跳了下来,在大浪的冲击下,她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和西索一起费力地游到了岸边。
爬上了岸后,两人歪歪斜斜地躺在湿地上,在各自喘了一会儿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开始笑的,总之最后演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的毫无形象的大笑。
笑够了之后,派克爬了起来,她捅捅那边还在装死的西索,带着未散尽兴奋的语调问道:“嘿!我说你到底对那鱼做了什么?我看它都气的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
“嗯~它确实是想吞了我呢~”西索懒得动,也就任派克捅他,“至于我做了什么啊,只不过是拿了它的几件东西而已哟~”说着,他伸出从刚才就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那手上举着一片巨大的黑色鱼鳞,而且那鳞片的末梢还微微泛红。
“...噗!你居然揪了人家的鳞片,真缺德!”虽是这么说着,但派克看着那鳞片,又忍不住开始笑了起来。
“真是的,这缺德的主意可是你想的哦~”西索也嘴角一勾,开玩笑地说道。
夕阳渐落,暖暖的光辉照耀到他们身上,之前二人互相防备猜疑的紧张气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和温暖在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