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十二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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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对老夫妻拌嘴的场景，我不禁觉着好笑。也许百年之后，我和许墨就是这个样子，偶尔为我们的儿女置置气。我这个人性子软，肯定是司桦夫人这样护短的，许墨兴许是他父亲这个脾气，不过我想他总能迁就我。
我偷瞄了一眼许墨，他稍漾喜色的眸子正迎上来，嘴角微微一勾，似乎在宣告胜利。我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冲他努努嘴，心里却是由衷的欢喜。
有司桦夫人助阵，东阳真君不得不妥协，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一切由你去闹，至于今后如何，你自己一概担当就好。”
许墨当即从凳子上站起来，弯腰向东阳真君拘了个礼，喜色道：“多谢父君。”
见他站起来，我也急忙站起来，跟着他给东阳真君拘礼。司桦夫人破涕为笑，拉着我们在桌边坐下，不断地给我夹菜。可高兴着高兴着，司桦夫人又把头转到一边悄悄抹眼泪。
“此番既然回来了，就先住在这里吧。听墨儿说你从前历了劫，身子不好。前几日玉清显圣送来一方温泉，对调理气泽有莫大帮助，你不妨日日在里头泡几个时辰，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东阳真君呷了口酒，缓缓道。
受了这样大的恩宠，我自然要起身拜谢，东阳真君明白我的意思，和善地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起身，“从前我和你阿爹是顶好的兄弟，一起在战场拼杀，也可谓是出生入死。唉，世事弄人，也全怪我当年做错事。”
东阳真君感叹连连，又喝了几盅酒。
我递眼色给许墨，示意他安慰安慰他父君，结果他非但不搭理，同样是满脸落寞。想到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我就逞着胆子开口了：“云悠在家中时，也常听阿爹说起许伯伯，讲起当年一起征战的日子，阿爹也向往非常。阿爹说许伯伯英勇无比，为人仗义，是真英雄。许伯伯与阿爹相交时日久，怕也知道阿爹的脾气，经常犟到让阿娘也无可奈何。阿爹很敬重许伯伯，即使两家曾有过节，想也不是什么大事。阿爹好面子，不肯先低头，如此云悠便代阿爹向许伯伯道歉，那么许、云两家还如从前一样交好。”说着，我端起酒盏，向东阳真君敬酒。
东阳真君凝神看我良久，并不举杯。我微微侧目，向许墨投去求救的目光。结果他也只是怔怔看着我，估计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了，缓缓叫了声：“悠悠……”便无后文。
我只好轻声提醒东阳真君：“许伯伯？”
东阳真君也回神过来，举起酒杯与我碰了杯，连声说“好”。不知是什么让东阳真君眼中有一瞬的浑浊，当然也可能是我一时走眼，因为转眼东阳真君已向门口的小厮招呼：“去把偏殿的温泉抬到少爷房里。”神态自如淡然，和初见他时没什么分别。
吃了一会儿菜，我开始回味东阳真君那句话。让小厮把温泉抬到许墨房里而不是另外给我安排地方，那就是同意我们住在一起？哇，天族神仙的思想果然更开放，难怪许墨说他在这里使坏没人敢管。这样想着，我感到脸上一阵热，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一直扒饭。
我知道东阳真君府门前的那两尊石狮子是可以搬来搬去的，我不知道温泉这种东西竟然也能搬来搬去。看着几个仙侍合力把一方三丈长宽，仙气藤绕的池子搬进来时，我确实信了。而且我也信了东阳真君府邸果然敞阔，一间住人的寝殿放进这么大一个温泉，竟也不显得拥挤。
许墨出去嘱咐了几句，随即进来十几个鹅黄衣衫的女侍。
“有什么吩咐她们就好，你在池子里好好泡一泡。”
许墨放心把我托付给女侍们，转身要出去。我拽着他的衣角把他拉到一边，看了眼立在温泉边的一排女侍，怯懦道：“喂，我从小到大没让这么多人伺候过，不习惯呐。不然让她们出去吧，我自己能应付来。”
许墨抬手理了理我额前垂下的发丝，轻笑道：“不习惯就慢慢习惯，被人伺候对你来说难道比让你伺候人还难？”
我冲他撇撇嘴，刚要放他走，又一把把他拉回来，看着那一排女娇娥，挑眉问：“你泡温泉的时候也是她们那样站一排，滋溜溜盯着你看？”
许墨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伸手刮刮我的鼻子，“府里还有男仙侍的。”
我放心地点点头，放走了许墨。再看那站着的一排女侍，凭空一想，现在如果是许墨泡在温泉里，周边站了十几个男侍滋溜溜盯着他看，那岂不是更恐怖。掐断想想后，已经走到池边。两个女侍过来给我除去外衣，扶着我进了温泉。
十几个人直愣愣站成一排看我泡温泉，我心里素质再好，也觉得不舒服，于是就招呼她们一起来泡。结果她们推推诿诿半天，没人敢过来。一个女侍上前一步向我解释道：“小仙们仙资尚浅，哪有资格和仙者同池共浴。”
我洋洋一挥手道：“什么仙资浅不浅的，我现在身上的仙力估计也不及你们深，一起下来吧，何必拘泥那种礼数。”
又有一个小仙围过来，笑道：“可是仙者有咱们少爷护着，那就够了。”
其他小仙听她这么一说，也纷纷围上来起哄，气氛顿时不如刚才那么死气。我想了个主意道：“你们谁能给我讲一个关于你们少爷的故事，我就批准你们来这池子里和我一起泡着，你们看看谁先来？”
小仙们推诿了几番，终是开始将许墨的故事。她们所讲的几乎就是许墨如何威风的战绩，看来这一帮小仙倒是忠实的许墨粉。她们一人讲一个故事，最后全部被我批准下水。
果子吃了几盘，果酒喝了几壶，我突然问：“你们谁能给我讲讲你们少爷与丰儿姑娘的事？”
我的话音一落，刚才的嘈杂声立即停止，池子里静得出奇。小仙们面面相觑一番，纷纷从池中爬出，齐齐跪在我面前，搞得我一时找不着北。
“只是请你们讲个故事而已，何必这么紧张，都起来吧。”
小仙们依旧匍匐跪着，一个小仙爬上前几步，把头埋低道：“仙者以后万不可在神君府提‘丰儿’这两个字，这是神君和少爷的心病。”
丰儿，是心病。我默默念叨了两遍，看着大家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失去了刚才的兴致，只淡淡道：“今天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小仙们应了一声，有秩序地退了出去。
独自在温泉里泡着，又喝了几壶果酒，隐隐觉着头晕。许墨这时正好推门进来。我瞟了他一眼，懒懒道：“什么坏习惯，进屋都不敲门的吗？”还没等他开口，我又自言自语道：“哦，忘了，这是你们家，好像是不用敲门。”
许墨已经走到我眼前，他蹲下身子，柔声道：“听她们说，她们惹你生气了？”
我抬起手指着许墨，身子不自觉往后晃了晃，又被他扶住。我甩开他的手，颇有耍酒疯的架势：“不是她们，是你，是你许墨。她们能气到我什么，就是你，你和丰儿，是你和丰儿惹我生气的。”
“你喝醉了。”许墨扶住我晃啊晃的身子。
“我知道我醉了，我醉了才敢把这番话说给你听，你以为我云悠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但我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我喜欢你，你老是表现得对别人一往情深，你说你叫我怎么想。我怕你吃醋，尽量和其他人保持开距离，可是你呢，你有哪一次能顾及顾及我的感受……”
醉意拢得我想闭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许墨站在我眼前，他的嘴巴微微张合，好像说了一句：“悠悠，其实你就是丰儿。”
我的脑子已经越发昏沉，只觉得身子往下出溜，然后又被一双大手提起，真是醉了。
醒来时，身边守着两个鹅黄衣衫的女侍，我先吓了一跳。环视四周，一张围了紫色帐幔的金玉大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真君府，许墨的屋子里。
女侍客客气气伺候我梳洗完毕，引我去前庭吃饭。
前庭里，一眼看到司桦夫人，再一眼就看到了藏红衣衫的幺媚。我早该想到幺媚必是要回来的，她对许墨的执著，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从五百年前许墨退婚，到五百年后她再嫁过来，就可以看得出。
一向晓得幺媚公主架子拿捏得很好，没想到她对婆婆拿捏得也是一样好，看着司桦夫人被她惹得一阵一阵笑，我的心有点儿悬。
在这种连笑似乎都是做出来的氛围中吃了一顿早饭，饭后幺媚邀请我和她一起去瑶池赏芙蕖。我本意是不去的，但是司桦夫人帮衬着说了几句好话，我如果不去，倒真是显得自己架子大，仗着许墨的爱不知天高地厚。
瑶池冠以“芙蕖之都”的名号，这里的芙蕖果然不是一般的妖艳。今天我本来也没什么心思赏荷，一路跟着幺媚来到瑶池，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倒是辜负一池好荷。
抬眼间，眼前已经站了一排衣着华丽的仙娥，打扮的模样与幺媚几分相似，略约数数，八九个的样子。看来幺媚倒是真拿我当一回事，不惜请出了全家姐妹列队迎接我。
迎接这样的说法，当然是我自遣用的，来了人家的地盘，抢了人家的丈夫，如果人家还能这么客客气气地待你，那真是妄想。
今次避不了要听一些闲言碎语，好在平时听阿爹的教诲听多了，练熟了左耳进右耳出这门功夫。她们说什么，我也只当不在意。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和许墨在一起，果然不是一条平坦的路，这种好像本来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结果牵涉进这么多人。但是许墨既然决意要屏退万难，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能因为个什么小事就退缩。
眼前红裙子、白裙子、紫裙子、绿裙子轮番说了不知什么，我只管面带笑意地看着荷塘。不知怎的，说话声突然静了，我才发觉有点不对，顺着她们发呆的目光看去，许墨出现在瑶池。
“几位瑶池公主难得的雅兴，请悠悠一起赏荷？”许墨几步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话语里几分懒散，几分敌意。
眼前几个公主面面相觑一番，黄裙子率先冲出来：“许元帅做事太欠考虑了，再怎么说我妹妹幺媚也是你明媒正娶过去的，你现在当着她的面儿和另外的女人交好，未免太不把我们瑶池的人放在眼里了！”
“说起来，这件事该是许墨的家事，三公主这样指手画脚，可把许墨放在眼里？”许墨语气冷冷，周围的人都不敢再开口。“十公主，我的性子不知道近几年你揣摩得怎么样了，我觉得照眼前这个情势，你怕是永远也揣摩不清楚。既然如此，我们今后还是各走各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十二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