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无异二三事》聪明的花草

11、蕙质兰心

　　话说闻人和无异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虬龙。
　　踏进同辉客栈，伙计却说老板娘今早将店里事情安排妥当，出远门去了。
　　闻人担心起来：“照我们之前想的，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想不开？”
　　无异也为难道：“这个真不知道。我们先各处找找吧。”
　　这一找，便一直找到入夜。他们问遍了虬龙的小贩客商，寻遍了虬龙的每个角落，也没能找到半个影子。
　　无异对闻人说道：“我觉得你的猜想一定是对的，不过，我们如今更紧急的，是找到五娘。我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两人商量妥帖，就先去补眠，只待夜幕深沉。

　　寅时是一日中最安静的时辰，万籁俱静，世间的一切都在最沉的睡眠中。一个蒙面的黑衣身影蹑手蹑脚走过玉泉池，来到一块空地，他没留意到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这人在地上捣鼓了半天，突然从一个墙角处向下挖掘。他挖的很投入，完全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悄悄接近。
　　悄悄接近的这位暗中观察者无声无息地举起了手中兵器……
　　“五娘！”闻人的声音将这个暗中观察者惊了一跳，回过神就发现已经被无异牛皮糖一样的偃甲沾上了，再遁走不了。她正是五娘。而那个伪装的黑衣蒙面人，正是乔装改扮的乐无异。
　　五娘无奈道：“两位这是做什么？”
　　无异摘了面罩：“五娘，对不起啊，我们这只是为了找你。”
　　闻人：“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说话吧，吵到邻居可不好了。”
　　五娘无奈，只得跟他们去了。
　　他们选的地方让五娘哭笑不得——同辉客栈。

　　到了房间里，无异才卸去了五娘身上的偃甲，有些抱歉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两个轻功都不好。”你刚刚要是跑了，我俩可追不上。
　　五娘：“你们既然这么费心找我，究竟有什么急事。”
　　闻人拿出刚刚挖出来的网兜。
　　五娘：“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无异点头：“我们知道杨荣朝当初是受害者是被冤枉的，知道他是你的爱人，知道是你在西域劫了宋廖两家的商队，知道这些就是下落不明的贡品。”无异顿了顿，“还知道，你本来打算挖出珍宝，交给官府。”然后，你是不是准备追随杨荣朝而去？
　　五娘：“呵呵，真是两个有趣的孩子。你们如何知道我认得他。”
　　闻人：“蓝宝石。晋阳驿站附近的尸骨身边发现了蓝宝石；杨荣朝那把大刀上缺了一颗宝石，看焊接点残留的石屑也是蓝色的；而关于你，我们曾听过昔年有个刀客，送了你一块蓝宝石。这么多蓝宝石，恐怕不是巧合。”
　　五娘：“现如今的孩子越发的伶俐了，你们又如何得知贡品在哪儿？”
　　闻人：“还是那些贡品自己告诉了我们。贡品中有两样，一样是珊瑚红玉樽，另一样是瑰云石，他们一起起了作用，才使得那口井在月圆的时候呈现胭脂的颜色。因为月圆的时候，灵力最强，珊瑚红玉樽能吸纳灵气，而瑰云石在灵气充盈时能使质地致密的砌井石发光，所以，每到月圆，那井就成了胭脂井。”
　　五娘：“哦？原来竟是因为这样。哼，不过有一点你们猜错了，我为什么要挖出贡品，我巴不得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闻人摇摇头：“五娘何必这样说，你若是真狠心，宋臻宋尧和廖妍早就死了，你有无数机会对付他们。从头到尾，你只不过在西域演了一场戏而已，根本没有真正伤害任何人。”
　　五娘：“不管怎么说，我的仇已经报了。两位若没有旁的事，请回吧。”
　　无异：“你真的觉得事情都交代完了，恩怨都尝算清了？”
　　五娘：“五娘还欠谁的不成。”
　　无异：“你们的恩怨再复杂，也是上一辈的事情，宋臻宋尧和廖妍总没有错吧。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宋家兄弟可能还有后路，但是廖妍，我敢说，她一定什么准备也没有。到时候她一个女孩子，一无所有，可怎么活？”
　　五娘无言以对，良久，说道：“罢了，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多事。”
　　两个人看她神色放松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离开同辉客栈，两人本来是马上要赶回石门与秦炀汇合。奈何馋鸡已经完全罢工，躲在无异口袋里不出来了。两人没办法，闻人只好给秦炀传信，说贡品已经找到了，然后匆匆找了间客栈住下，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两个人补眠到中午，一起吃了午饭，窝在房里等秦炀善后完了过来。
　　闻人：“五娘会没事吗？总觉得很担心，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复仇，能这样放下吗？”
　　无异：“是啊，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复仇，却仍然下不了狠手。我觉得，给她一个活着的借口总没错，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活着总是比较好的，活着就有变得更好的希望。”
　　闻人感叹道：“这件事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再这么动脑子，她都要折寿了，她还是喜欢研究兵法。
　　无异也感叹道：“我总算是能跟你回百草谷了。”再这么耗下去，啥时候才能把闻人娶回家。
　　闻人面上有些别扭，岔开话题道：“杨荣朝一定是个很不喜欢打架的人。”
　　无异：“你怎么知道？”
　　闻人：“他的那把花花刀那么重，没开刃也就算了，刀身都没有什么用过的痕迹。刀鞘上尽是宝石，平时肯定尽抱在怀里了，不然那些精细的花花草草早就磕掉了。把兵器抱着的人怎么打架，分明是被人打。”
　　无异：“说到打架，你可真是行家。不过，刚刚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闻人想了想：“你是说媒介。”
　　无异点头：“其实从看见贡品的单子的时候我就留了神，这几件珍品里面好几个都和灵力有关，我仔细想了想，有一件，真的很符合媒介的要求。”
　　“是哪一件？”
　　“珊瑚红玉樽，它上面用的红犀珊瑚珠，是收放灵力的好东西，有了这个，灵力转换器很可能成功。你说，我们能扣下一件，就说只找到了五件？”
　　“这个……可是我已经告诉师兄都找到了。”
　　“嗯……你师兄也是自己人，要不，我们跟他商量商量。”
　　“好吧。”
　　秦炀到虬龙的时候，已是戌时。刚刚进客栈，俩人就扑过来把他拉到房里。
　　秦炀听了他们的想法，眉头蹙起来：“这样不妥。贡品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扣下一件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没那么容易善了。到时只怕你们引火烧身，后患无穷。”
　　闻人：“师兄，真的没有通融的余地吗？”
　　秦炀：“师妹，你也是军人，这些道理总是懂的。其实，你们想得贡品并不难。”他伸出三根手指。
　　无异：“这不好，夷则一定不愿意开这个口。”
　　闻人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这珊瑚红玉樽，真正见过的也没几个人，连朝廷也没有图册。”
　　无异：“你是说，我们找个假的冒充？”
　　闻人摇头：“不是，我是说，你只是要上面的几颗珠子，这樽上的珠子这么多，能不能敲几个下来？”
　　无异一拍手：“对啊，这个主意好。我弄几个下来，再稍稍加工，微微改改造型，让人看不出来就行。”
　　说做就做，无异连夜赶工，总算是赶在天亮前完工了，三人立即带着贡品回百草谷复命。

　　这几日，仿佛过得比她这十几年还长。
　　爹爹的丧事还没有结束，抄家的官差就如狼似虎地到了。
　　呵，当然了，这诺大家产，不知有多少会落进石门府那些当官的腹中，他们怎么能不急。
　　石门廖盛毅欺君犯上，罪大恶极，着抄没家产，廖氏九族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可入长安。念其已伏法，稚子无辜，皇恩浩荡，不予追究。
　　廖妍还得跪下谢主隆恩。
　　廖府已经贴上封条，廖盛毅的几房姨太太对着查封的廖府哭得肝肠寸断。廖妍静静注视那廖府的匾额良久，转身离开。
　　她独自一人走在石门的街道上，觉得这本该很熟悉一草一木无比陌生。
　　有个人追上来，竟是廖家西部商行的管事王东。他塞给廖妍一袋碎银子，有些抱歉地说：“小的人微言轻，也帮不了您什么。小的明日便去其他地方上工了。”他王东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还有家室要养呢。
　　廖妍：“我明白，谢谢你。”
　　王东：“小姐，您保重。”

　　廖妍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渐渐走出了石门，沿着官道向前。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从后面赶上来，赶至近前，停在她身后。
　　“廖丫头，说好了给我做的衣裳，怎么连个影儿都没了？”
　　廖妍猛地顿住，回头，看见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她觉得官道上尘土飞扬，已让她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