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葬我以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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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唯有一人爱你的灵魂至诚。
——《when you are old》
（一）
我曾做过在我的人生准则中明确标为“不屑”的事。
——我在别人的故事中充当过近似于炮灰的配角，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的那种。
每当我提及这件事，我的丈夫，拥有高贵血统的公爵阁下，便会抿起他那看起来弧度曼妙的薄唇，以相当冷静并且无情的口吻，对我道，“格欧菲茵殿下，您非得让全世界都了解您的愚昧无知不可吗？”
好吧，我承认，一直以来我都想把他做掉，但是碍于他是我的丈夫，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夏洛克，闭嘴。”
看，口头警告已是极限。
于是，他相当不以为忤，蹙眉冷哼，“殿下，您这是在叫谁呢？”
语气不悦至极。
“当然是你了，我亲爱的丈夫。”
我毫不犹疑地报以微笑，几近轻不可闻地呢喃道，“也只有你了……”
因为，拥有同一个名字的，能被我这样称呼的那个人，早已与我阴阳相隔。
（二）
在我目前的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与不幸全系于一人。
昔日我居于万人之上是因为他，今日我嫁于他人之妇也是因为他。
前些年，我偶然翻阅他的旧照片，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方寸之间的黑白灰三色刻画出他不算俊美却鲜明的模样。
他只是淡淡望来，漫不经心，甚至隐约带着些许不耐烦。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脸，轻声道，“久违了，以及，再见了，夏洛克。”
泛黄的相片在烛火之上卷曲，一瞬亮了起来，又黯淡下去，慢慢化为灰烬，零星地落下。
最后，如他一般，彻底消失在世间。
“你看，我要放下也是很容易的，不是吗？”
我缓缓垂下眼帘，任由尖锐的指甲将手掌扎出了斑斑血迹。
“是的。”
清雅淡漠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他一点一点将我拥入怀中，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抱紧了我。
“所以，别再折磨自己了，格欧菲茵。”
“抱紧我，别说话，夏洛克。”
回应我的，是他猝然松开的双手。
（三）
我年少时也曾有过对于骑士与贵族少女的爱恋的憧憬。
然而，骑士阶层远不如少女们想象得那样梦幻，他们同样忠于利益，或许忠于皇室。
当你真正了解其中黑暗性，你也未必会喜欢备受赞誉的所谓的“骑士精神”。
而这个词，是与他绝缘的。他冷淡礼貌，却只对真相充满崇敬。
“殿下，您昨晚七点左右去过郊外是吗？那里下着雨，不过，显然，您是骑马去的。”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没有半点停留，“是什么促使您这么做呢？让我想想，与家人争吵？主题，噢，继承权？”
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淡淡唤出他的名字。
他不疾不徐地打断我，“殿下，我不关心政治，只追寻真相。”
是的，他游离于尘世喧嚣，以漠然的姿态对待世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唯一的咨询侦探，就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疯子。
我想，爱上他，我真是作死。
（四）
我知道我从未了解过他。
甚至连他的死讯，我都是从华生口中得知的。
“殿下，他死了。”华生的语调带着极为明显的颤抖。
“什么？”
“我说，他，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死了。”
“……是么。”
“是的，殿下，所以您每半月的匿名寄送物，已经……不需要了。”
华生的声音是洞悉一切的冷静与绝望的死寂。
我微微抬起脸，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然后，毅然挂断电话。
我并不想追问他的死因、时间、地点与后事，这些都已没有意义。
我所唯一关心的，不过是，我爱的那个男人，他死了。
（五）
其实我并不常想起他。
每日繁忙的事务让我没有风花雪月的闲暇。
其实我与他的接触不多。
结案之后没有再相遇过，我出席他绝不会出现的宴会，他深入我绝不会涉及的案件。
甚至连这份感情都来得莫名其妙。
我活在没有他的浮华世界，从不曾打算触及他所在的真实世界。
我惊艳于他的才智与敏锐，但这不是我所钦慕的。
我所铭记的，仅仅是那日璀璨的水晶灯下，一眼摄去全场风华的那个男子罢了。
而他，只是云淡风轻道，“格欧菲茵殿下。”
这是他精彩而夺目的一生中，唯一一次唤我的名字。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会因这一眼误了终生。
（六）
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我才发现，原来这种感情的产生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开始试图了解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最终得到的是掩埋在历史背后的他的身影。
我明白他是不会回应的，我亦从未期待过他的回应。
我想，我爱的足够小心翼翼了，毕竟，我不想步艾琳的后尘。
可是，我还是错了。
“殿下，不要用您那本就脑容量不够的脑子，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收到他的短信。
翌日，我从华生口中，得到了他已死的消息。
或许，他最擅长的不是破案，而是残忍。
（七）
我从未探究过我为何在众多人选中挑选了现在的丈夫来完成我的婚姻。
可能因为他叫夏洛克，也可能因为他是个公爵。
奇怪的是，自另一个夏洛克死后，我始终维持着相当冷静的状态，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我慌乱。
听闻我的婚讯后，华生曾质疑过我，“殿下，您真的爱过他吗？”
我一笑置之。
他话中的对象，自然是已死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种质疑是有根据的。
然而，我想，从没有真理说过，必须与你爱的人走入婚姻的坟墓。
他已经在墓中了。
我怎么忍心就为了一己之私惊扰他的安眠呢？
（八）
我漫长的生命终于迎来了它走向终点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怅然、欣喜还是遗憾。
陪伴我多年的丈夫，拥有高贵血统的公爵阁下，习惯性地抿起他那看起来弧度曼妙的薄唇，以相当冷静并且无情的口吻，对我道，“格欧菲茵殿下……”
显然，他想用如常的嘲讽语调，但不自觉的颤抖泄露了他的真实心境。
最终，他抿紧了唇，沉默以对。
我笑了笑，竭尽全力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他，却徒劳无功。
他静静凝视我许久，然后，徐徐低下头。
以一种极尽眷恋的姿态、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
“晚安，我的……格欧菲茵。”
我缓缓闭上双眼。
“晚安，夏洛克。”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葬我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