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零开始》楼顶的夜

4、那些柔软或坚硬的时光

　　偷得浮生半日闲。

　　多出来的空闲沈辛然已经不知道耗费在哪里了，蒋斯特开学后就很少来。雕刻时光里的静谧依然美好，可自己一个人还是得回家。家也是安静的，安静的有些可怕，一闲下来，就莫名的感觉
　　到孤独。

　　一个人生活久了，会养成一种习惯，即便他很挣扎，但却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回归到学校吧。研究生的时候他去一所学校代过课，每天都很忙碌的。自己手上有一堆案
　　子处理，一周中还要抽去一天的时间去应付那群不无学术无知少男少女。那时，他还没现在这般淡然，每次上课都是失望而归，因为来的人越来越少。而且，来的人之中能认真听过课的人他敢
　　肯定是没有的，期末便证明了这点。

　　一年之后，他便辞去了学校的代课，投入自己的事业。

　　然而在这奔三的路端，有了无所事事的倾向，吃吃山空的感觉，铺张浪费的放任自己去等待。至于等待什么，他也很茫然，内心的空洞越来越来，仿佛要被吞噬了一般。

　　沈辛然联系了表叔，看看学校有没有空缺。之前那次代课，沈辛然权当是一次实践课，也是表叔安排的。开学伊始，沈辛然拿到教科书认真的备案。他以前没什么经验，只是将自己认为该传授的技能拿到课堂上讲解，从来没有备案。而这次，他想好好的当了一次老师。

　　不得不说，上一次的教学经验对他来说是一个失败。虽然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可莫青的出现再次提醒了他。理工职院，他研究生代课的学校，更碰巧的是莫青的专业其中就有他的代课。不
　　得不说，当时看简历的时候，他有一点私心。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三流学校出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想看看。而在四份简历中，莫青并不出色，因为她拥有四年的工作经验与职位要求并不吻合。后来见着莫青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特别印象，莫青也好似没见过他一般。

　　四年，说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沈辛然早已褪去了学生时期青涩与稚气，脸上多了一份韧气与从容。几年工作下来，从前虚胖的体质让他也消瘦了不少，闲暇时间他也经常锻炼。如今，虽没有
　　那般健美伟岸的身材与貌美，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身板和气质他也还是有那么七八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历练。所以当沈辛然第一堂课走进教室的时候，有些大胆直白的女生直接在下面说：老师，你好帅！沈辛然笑笑，不搭话，接着开始介绍自己。想起多年前他的第一堂课，他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不多说话，便低头讲解。女生居多的教室里，他也不好意思抬头接受那么多眼神。偶尔的一次抬头，心里都会紧张忐忑半天。过了好久他才适应，只不过那时听课的人越来越少。

　　沈辛然看着坐满教室的同学，一张张青春的脸上谱写着不同的性格。他突然想起莫青来，一方淡然的脸，专注的眼神，时而蹙眉，偶尔嘟嘴。咋然中，会觉得莫青的性格有些冷清，喜欢独处。其实在一起和莫青接触多了才了解那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人，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指不定的哪些恶毒的话就往你身上泼了。

　　趁着课间的休息，沈辛然给莫青打了电话，美其名曰查岗。沈辛然问还记得大学的老师吗？电话那头的莫青说记得啊，有个全校学生都很讨厌的老师，系里有最帅的佼佼主任，有个很严厉的美女老师。末了，莫青肆无忌惮的笑着说，好像还有一个很傻的代课老师，整整一年，没几个人去上他的课。

　　沈辛然一怔，眸子里的笑意迅速的僵硬。是，他代课的几个班，每次来听课的都只有几个人。时间久了，他也无所谓，有时候甚至直接放电影给他们消遣。不过现在从莫青的口里听起来，原
　　来在他鄙视的那群少男少女眼里，他也是傻乎乎的小丑。

　　现在对沈辛然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青死定了，他不打算放过她。回到教室的沈辛然一脸的平静，继续讲课，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找莫青报仇雪恨！

　　上完课，沈辛然刚出教室，就正面迎上一副清瘦模样的表叔。想也不用想，接下来的话语，晚上六点半，家里吃饭。吃完饭，阿姨就开始像他老妈一样唠叨，辛然不小了，该成家了。紧接着
　　开始数单位里谁家女儿不错之类的。这些话每到逢年过节，沈辛然都会接受一遍摧残。他读书的时候，每次都是听阿姨唠叨表哥。这几年，目标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了。

　　还未等表叔开口，沈辛然抢先一步说：“晚上我来蹭饭。”模样清瘦的老头推了推眼说：“怎么今天一下子觉悟了，不怕你阿姨的唠叨了哟？”

　　沈辛然心情大好的挑挑眉一股酸劲儿地说：“想家了。”

　　经过这次转变，沈辛然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尤其是遇见几个热爱摄影的学生。周末，几个人时常约着一起去采风。偶尔，他也想起蒋斯特，会随口问问莫青。沈辛然把照片，分类整理出来，叫来莫青说做一本电子杂志。莫青看着照片，一脸的欣喜，伸着脑袋对着沈辛然央求到下次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他没有拒绝，因为和莫青认识以来，她从来没表现过自己的热情。私底下，或多或少的相处中，莫青的表现都有些刻意。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故事里的事，都有各自的谜团。

　　沈辛然错开假期的人群，提前一天约了几个同学去郊区的古镇。那已经到了凉爽的秋天，天天都适宜外出，却很难再见到阳光。盆地就是那样，熬过酷热的夏天，天就直接进入冬天的阴霾。

　　沈辛然开了车过去，见着莫青的时候一愣，随口就说：“哟，今天有装嫩的嫌疑啊!”莫青穿着蓝白咖拼的格子衬衣和牛仔裤，脚蹬黑色的帆布鞋，柔长的黑发随意的披着。若不是脸上那几
　　条浅浅的皱纹，还真像个文静的大学生。

　　莫青摇摇头，挑衅地回:“怎样，你嫉妒嗦？”难得的好心情。沈辛然微微一笑，调出音乐，没回莫青，启动了车子。到了目的地，两人等了一会，约好的几个人就碰头了。那时候还早，八点过，几个人找了家餐馆吃早餐。

　　沈辛然看看莫青，虽然和几个人不熟，但也一直保持微笑。幸好，还有一个女孩子同路，设计专业的徐梦。算起来的话，莫青也应该是学姐。可他并没有告诉她去学校代课的事儿。

　　爬天梯的时候人寥寥无几，几个走在最前面的人拿着单反不停的咔嚓。沈辛然和莫青在最后，确切的说是莫青在最后。许是长久缺乏运动，第一坡，莫青爬到一半，人就靠在围栏上不停的喘
　　气，手按住胸口，脸也微微泛红。停了好一会，莫青才继续挪动脚步。

　　“以前没来过？”
　　“来过啊，那个时候年轻，一口气就爬完这最困难的第一坡了。”

　　沈辛然看着快爬完第一坡的莫青，无不担心的说：“真害怕你...”

　　他话还没说完，莫青猛的双手交握的挂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腿软，吓得沈辛然赶紧把莫青安置在一旁的小摊边的胶凳上。缓了一会儿，沈辛然从包里拿出苹果给莫青补充体力。莫青啃苹果，嘴里响着纤维呗咬碎的吱吱声，她对着沈辛然说：“你好有心思，还准备了水果。”

　　很显然两个人之间已经突破同事间的关系，至于是什么沈辛然也没心思去思考。

　　他没搭话，思绪有些飘荡。他第一次来爬龙寨的时候，也有些喘，不过怎么说也是男生的体质，还是能应付下来的。那个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她，每次出去游玩，她嘱咐他要带一些水果，好补充体力。虽然如今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可有些习惯还是留下来了。前几年，脑子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只能深深的把自己埋在工作上来打压那些曾经的美好。

　　都说时间是一副良剂，连歌里也在提醒：若要忘记，两三年就可以。没有什么是熬不过来的。

　　莫青把残剩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拿了纸巾擦嘴。

　　侧过头对沈辛然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吃苹果了。”
　　“为什么？”沈辛然收了收自己的思绪问道。
　　“高三的时候吃多了。”莫青说着打了一个隔。

　　其实都不是第一次来爬龙寨，那上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最终还是爬到终点了。几个人一起拍拍照，纪念一下，吃点东西，谈天说笑的玩着又下山去了。莫青不会用单反，就拿着手机和沈
　　辛然拍了几张发发微博。回到镇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主街翻修出来的青石街道，木质结构的商店，青灰色的墙体这些来说都没有什么年代感。沈辛然偏爱那些古朴，所以他知道只有往偏僻的小巷子里走，才能看到那些具有年代沧桑感的屋子。他跟几个同学提议分开逛，众人都识趣的同意。所以，他自然是和莫青一起。

　　沈辛然和莫青一前一后的走进小巷子，越走越安静，也越清幽，目及之处也越来越残破。

　　他回过头看莫青，莫青一笑，立马用手捧住脸说：“沈辛然，快给我来一张。”蒙脸、砸眼、嘟嘴，一连换了好几个表情，却不是可爱与自然。沈辛然好好的摄影，不管是谁都有美好的青春，爱好，从来不曾忘却。

　　末了，莫青接过相机翻看照片，相机带还是挂在沈辛然的脖子上。于是，两人紧挨着。沈辛然看了看莫青，刚好及他的肩。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那柔软的青丝，突然喃喃道：都有些喜欢你了。人的思绪总是有所不受控制，走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莫青抬头莞尔一笑，毫不客气的说：“我也中意你。”

　　沈辛然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看看莫青，一脸的平静。他立即追问道：“什么意思？”

　　莫青把相机轻轻放下，仰头拉开距离说：“字面意思啊。”说完就径直沿着小巷继续往前走。沈辛然不说话，看着莫青的背影。半响，莫青停在了一处半掩的门前。大门是陈旧的，经过风吹日晒，门上有些稀稀疏疏的小缝。

　　莫青蹑手蹑脚的探了个头看了看，侧身进入。

　　地方不大的庭院，院子中央一个小小的圆形的池子，里面堆砌了假山，借以假山挡住直视厅堂的视线，左右两边都有阁楼，再往前便是大厅。而大厅里的摆设好似电视剧里看过的一样。直面摆着一套古色古香的桌椅，左右两边也依次摆放了两套。有些陈旧，落了些灰尘，抬头望去，不得不说置身其中仿佛穿越了一般。许是没有人的缘故，这里有一股冷清的安静。两人站在大厅中间，沈辛然看看莫青，张开手仰着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弧度，一脸的享受。

　　“想什么呢？”沈辛然问。
　　“小说。”
　　“你是主角吗，莫小姐？”
　　“No，我是少夫人。”

　　沈辛然一笑，打破那份安静。“那么想把自己给嫁出去啊？”
　　睁开眼的莫青推了推沈辛然，拉着他的手说：“快跟我出来。”

　　沈辛然没明白怎么回事，脚却是跟着移动了。到了门口，莫青放开他的手，又折回小池子边，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光，然后掏出手机。沈辛然已经走到她身旁了，原来她是想拍照。

　　莫青把手机给沈辛然，背对着他的正面，敢情是想借他的长爪子两人合拍。莫青鬼马的张罗着自己，不时的说：“沈辛然，快笑一个来，快点。”莫青急得像个孩子似得说着，全然不知紧挨
　　着的沈辛然早已心猿意马，哪能还镇定自如。

　　沈辛然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有些僵硬的搭在莫青的肩上。在莫青的争分夺秒中，终于搞定了几张。搞定之后莫青一溜就出了门，沈辛然回头望了望厅堂，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袭来。这一溜，又回到了主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沈辛然接到了集合吃饭的电话。路上，沈辛然很好奇莫青刚才反应，便问了问，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袋里想的什么，居然说害怕万一像小说里说的那样，一阵闪光就把她给穿越了，带离了美好的21世纪怎么办？

　　沈辛然一笑，那摆明了是在害怕。

　　吃饭的时候莫青才知道沈辛然去学校代课了，而这几个人便是他的学生。莫青，顾着吃饭，也没多问，只是对着沈辛然说好好教书育人，别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这话听在沈辛然耳里特别酸，总感觉她在含沙射影曾经的他，尽管她还不知道，可他就是对号入座了。沈辛然还记得莫青醉酒时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真觉得那会儿他不应该那么好心的帮她。

　　一旁的徐梦听了，立即补充道：“老师在学校，可好了，教学出色，人也长得帅。”

　　莫青听着这话抬头看了看沈辛然，沈辛然面不改色的对着她一笑，随即嘴角一僵。桌底下，他的腿接了莫青狠狠的一脚，微痛传入大脑僵住了嘴角的弧度。

　　他说过吧，莫青死定了，这话沈辛然可从来没忘过，而且他也不会暗地里使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