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添劫》夏本应

5、第 5 章

　　所谓恶人自有天来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时候很快就降临了。
　　永晋二十三年八月，邻国北辰来犯，东清国安恭王自请出征。
　　虽然小爷我觉得他在打仗的时候挂掉才是恶有恶报众望所归，可是为了我的顺利飞升我还是决定让这个祸害多留那么几年。
　　桂花糕玫瑰糕红豆糕海棠糕云片糕千层糕水晶糕八珍糕玉带糕各种点心打包上路，我背着有我身体两倍大的包裹亦步亦趋踉踉跄跄的德胜门内跑出来。正赶上东清国的王玄修帝站在宫门外为十万将士送行。
　　“墨台言叶，朕将十万将士，东清国泱泱百姓之命托付于尔身，卿势必要将北辰贼寇逐出我东清国境。守国土，定北安，驱除南寇，扬我国威！”
　　玄修帝一扬手，身边随侍的太监立刻端过来两杯酒，玄修帝端起酒杯。
　　“朕等你凯旋归来。”
　　墨台言叶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玄修帝所赐的御酒。“儿臣定当不负所望，不破北寇，誓不回朝！”
　　说罢，站起身来，将杯中御酒一饮而尽。
　　十万将士高举手中长枪，壮怀激烈，“守国土，定北安，驱除南寇，扬我国威”，气势如虹，喊声如雷霆般震天动地。
　　墨台言叶跨上他那匹“无妄”，“出征！”队列整齐，训练有素，果然是东清国的精锐部队。
　　哎哟，等等我诶，我还在这里~~~我背着大大的包裹东摇西晃的试图赶上墨台言叶的步伐，经过玄修帝身畔时我甚至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噗嗤”，我扬起眉梢瞪过去，却瞥见玄修帝身边颀长身形男子，一身玄色上绣四爪飞蟒威武狂傲，男子嘴角噙着的微笑却是安静淡然的。穿过众士兵，终于快到言叶身边了，我加紧步伐，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却见墨台言叶几不可见的一下扬了扬眉毛，一脸“我不认识你”的决绝模样，扬鞭绝尘而去，剩我一狐在风中石化……

　　副将燕忠，左、右将军韩卿、张大为掀起帘帐走了进来，瞬间带动北地的飞雪散入营帐中，碰触了营帐中燃起的暖意，渐渐消融。
　　我又往流风怀里拱了拱，想找个更暖和的地方，然而触到的都是一片冰冷的铁衣。流风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意图，抿着嘴角笑了笑，抱着我往火炉凑了凑。
　　“现在北辰国的先锋部队驻扎在离此处三里开外的地方，据探子来报，他们并未有进攻的举动。”燕忠将地形图平铺在桌上，汇报道。
　　“韩卿、张大为，你们两个各带一万骑兵与后面的五万大军会合，分别驻守晋陵、交州，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进攻。”
　　“这……将军，如果将兵力分散，晋陵、交州分别只有三万五千兵力，再加上原本守城的兵力也不过五万，如果南辰集中兵力攻打其中一城的话，只怕……就算是另外一城立刻赶去救援，人困马乏，万一遇到伏兵，又待如何？”左将军韩卿蹙着眉头道。
　　“但是晋陵、交州两城皆可直通桑城，而桑城是进入我东清国最后的屏障，实在难以预料他们会从哪条路攻入，如果秦谷关没有失守就好了，唉！”秦谷关是进入东清国的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只是竟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失守了。燕忠长长叹了一口气，面露愧色。
　　“除非……”燕忠抬眼望了望墨台言叶，欲言又止。
　　“说。”墨台言叶神色不动，淡淡吐出一个字。
　　“放弃晋陵、交州，退守桑城。”燕忠仿佛下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声音中还略微有着几分颤抖。
　　“不行！”不待墨台言叶答话，张大为立马跳了起来。
　　“晋陵、交州的百姓怎么办？！还没开打就退兵，岂不当我东清怕了他们北辰，仗没开打气势就输了一半，就算我们答应，兄弟们也不会答应的！”
　　“吵吵吵，你就知道大声嚷嚷，那你说怎么办？”燕忠一时也上了脾气，“你以为我想退兵啊，你以为我就想置晋陵、交州的百姓于不顾么？我这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吗？如果有更好的对策，你以为我愿意受这窝囊气，你以为我不想干干脆脆痛痛快快的干他娘的一场？！”
　　“今夜的雪下的可真大。”墨台言叶不知何时掀开帘子，站在帐门口伫立远望，淡淡地吐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不知是不是被这寒冷的北方刮进的冰雪所凝住，所有人瞬时都静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墨台言叶。
　　“这天气，想必将士们都在帐中饮酒取暖吧？”墨台言叶放下帘子，回身望着燕忠。
　　“是。”不知墨台言叶在打什么主意，燕忠只是如实回答。
　　“百姓要护，国土要守，既然守不住，那么我们就主动出击，化守为攻。”墨台言叶放下帘帐，回身走到桌子旁，修长的手指在作战地形图上指点着，“趁着今天风雪正盛，我亲自带领三千精兵突袭北辰的先锋部队，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则挫挫他们的锐气，二则北辰这一万先锋乃是他们的精锐部队，若此举成功，必能使他们元气大挫！”
　　韩卿蹙着眉头，抚了抚下巴，“此举颇为凶险，兵行险招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若……将军贵为王爷，实在不宜以身犯险。”
　　“我去。”燕忠躬身向墨台言叶请战，“将军，让属下去吧。”
　　“本王虽身为王室，但在战场上，我的身份是将军，理当身先士卒，与将士们同身共死。”
　　“将军！……”燕忠、韩卿、张大为待要说话，墨台言叶抬手制止，便转身背过手去，“执行军令。”声音不高，却坚决有力，不再给他们说话的余地。
　　“是！”三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虽心中仍有犹疑，执行命令时却干脆而利落。一时间营帐中便只余墨台言叶与流风二人。
　　“公子，让属下一同前去吧。”流风将我轻轻放在火炉旁，拱手向墨台言叶道。
　　“流风，你知道我此去的目的。”墨台言叶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流风。
　　“其实可以交给阿雪的……”流风低着头有些心虚，回答的声音几不可闻。
　　“阿雪我另有任务指派给她，流风，比起保护我，任务更加重要。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墨台言叶伸手在流风肩膀上拍了拍，对他微微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墨台言叶露出如此信任而又真实的笑容。往常的墨台言叶虽是温温和和的微笑，但微笑中总是带着一副令人无法靠近的疏离的味道，即便是对着秦梨薇也是如此。
　　我突然有些明白秦梨薇所说的“不爱”是什么意思。
　　墨台言叶掀开帘帐正要出去，我急急从暖和的炉火旁窜了出去，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北地的冷风直灌入我的喉腔，冷的我浑身一个激灵，抬眼正对上墨台言叶望过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吓得我赶紧止住脚步。
　　墨台言叶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闷闷的爬回炉火旁取暖，“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面那么冷，我还不想跟着去呢，反正你那么厉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心里不忿的腹诽着。
　　流风将我抱回怀里，温暖的手掌在我头上抚了抚，“放心吧，公子不会有事的。”虽是如此，流风的眼神却定定望着门帘，满脸写满担心。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唉，我也不想他出事啊，他出事了我很麻烦的好不好。”暗暗想着，这怀抱真温暖，温暖的令人不觉开始贪恋，仿佛外面的号角声，士兵集结的声音，全都在这温暖的怀抱中与北地的冰雪一般消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