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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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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秦梨薇正是立秋已过七月流火一个宜嫁娶宜求嗣宜会亲友万事皆宜大吉大利的日子,吹打依仗浩浩荡荡,喜庆的丝竹声飘遍了整个王都。火红色的嫁衣艳若明霞,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安恭王府。大司马秦远道的女儿,门当户对。
不似一般的小女儿嫁人般哭哭啼啼,听说秦梨薇以一种不屑的姿态拒绝了“哭嫁”这一习俗。“能嫁于所爱之人,此生之幸!何由而哭?”这一举动让我不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心生好感。
本以为这般如烈火张扬桀骜的女子应该是最适合红色的,正如她嫁入王府那天着的嫁衣般,热烈的仿佛要燃尽生命。
却不想她竟最爱穿杏黄这样娇嫩的颜色,衬得她白皙娇俏的脸愈发动人可爱。成婚之后与墨台言叶倒也琴瑟和谐,府里的人敬她是安恭王妃,也都对她客客气气。像这样一个出身显贵,又觅得意中良人的女子自然是一生顺遂,无忧无恼的吧。
初次与她接触,是明艳的晚霞燃烧了半个天空的傍晚,我在言叶书房偷了一块赤豆梅花糕溜到名为“枕寒梅”的园子准备美美的饱餐一顿。夏日的梅园因着季节的缘故鲜少有人踏足。糕点的碎屑斑斑点点落了一地,亮灿灿的霞光投映在初秋尚未凋零仍显出青葱墨绿的叶子上,似乎依旧带着夏日炎热的地气。
她就着着一身浅浅杏黄色的衣服,仿佛要努力融进泥土般,埋首抱膝缩在园子的角落里。傍晚的霞光围绕在她周围,却似乎都与她格格不入。
似乎是被我跑过草地窸窸窣窣的声音惊起,她睁大的眸子定定地望了我许久。被这样一个娇媚可爱的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总归有些许不好意思,放下被啃地参差不齐的梅花糕,心虚地偷瞄了她几眼。
秦梨薇白皙纤长的手指抚过我脊背,轻轻柔柔地将我抱在怀里,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大大的眼眶中滑落出来,滴在我的额头上,有些灼人的滚烫。
她仰起头,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嘴角勉强扯起笑容却觉得比哭还难看,带着鼻音的糯糯嗓音反复低喃着。
“他不喜欢我。”
“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
清明风至之时,天气渐次温暖,堤畔络绎不绝的踏春游人,路旁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形状各异的风筝,精巧细致的发梳首饰,甜香艳丽的胭脂蔻丹,在温润的风中沁出生机勃勃的味道。
“无耻狂徒!”一声娇俏脆爽的怒斥声生生打破了堤畔柔和融洽的春意。
行人纷纷驻足侧目,轻薄的登徒浪子趁着这春光和丽的日子出来采蝶纳蜂,杏黄色衣服的少女银牙紧咬,涨的满脸通红,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的水泄不通,却也都只是在旁边低头轻叹。
好不容易甩开了侍从偷溜出来赏春的秦梨薇杏眼圆睁,俏生生的小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不堪入耳的轻浮浪荡的言辞语调,手中软鞭不由雷霆般扬手而出,虽是闺阁少女,却是从小仗着宠爱,拜师学了几手功夫,一手软鞭也是耍的似模似样。
这些个纨绔子弟身边带的也诚然是些酒囊饭袋,便是这般武功修为也足够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老套的“我还会回来”的台词语段,盛怒之下的秦梨薇又岂会让他们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长长的软鞭又是如蛇般缠绕席卷而来,那公子哥儿早已不复刚才那番轻佻模样,吓得面如土色。
眼见那软鞭离公子哥儿不足一尺的距离,却有一物自人群中斜斜飞来,伴随着强劲的内力直直撞上软鞭,软鞭立时变了原来的轨迹,向旁抽去。秦梨薇急急收束住去势,回转的身形带起飘飞的杏黄色衣衫,宛如烟雨时节枝头打了薄薄露水的杏子,娇嫩动人。
秦梨薇美眸怒视,人群中黑袍华服公子唇畔浅笑,手中随意折下的柳条轻颤微动。原来刚才那轻掷出来的物什不过是枝头微露的柳芽罢了,融进了内力却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贝齿紧咬,明知打不过对方,却是咽不下心头这口气。
长长扬起的软鞭不及触及黑袍男子身畔,已被他用手中柳条巧力格开,未及再次扬鞭,皓腕已被紧紧握住,温热的男子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层层递来,秦梨薇又羞又急。
“打伤太尉府的少公子,纵然你是大司马的掌上明珠,怕你父亲在朝堂之上也是很难交待的吧。”
口中呼出的热气携着春日里的和风流连在耳畔,待秦梨薇回过神来,黑袍华服男子已消失在人群中,轻佻公子也早已趁机溜之大吉,围观人群作鸟兽散,堤畔依旧是人来人往,草长莺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