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决定与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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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关上铺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在路边摊吃饱才慢悠悠的起身回了家。打开门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裴扬走了有三天了，大概也快回来了。
“嗯……张和？”一个朦朦胧胧明显没睡醒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张和一跳。
张和开了灯，往声源的方向看去，“吓死人了你。”
裴扬懒懒道：“有吃的么？好饿。”下意识的往张和手里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好失望的回头。
“我吃过了。想你不在就没带东西回来。”张和接了杯温水喝了一口，又给裴扬接了一杯递过去，“给你下碗面么？”
“随便弄点什么吧。”裴扬揉了揉脑袋，“做了个梦累死了。”
“做梦？梦到啥了？”张和奇道。
裴扬咂咂嘴总结道：“梦到和一个土豪搞基，结果被甩了。”
张和笑了笑没说话。
裴扬又道：“本来还说去铺子里直接回来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去墓里找到土豪了么？”张和调笑着说，往厨房走去。
裴扬起身跟过去，“你别说，还真找到了一个。”裴扬絮絮叨叨的把墓里的经历给张和说了，省去了自己看见的李宪的那些事。
张和一边烧水一边听着，偶尔补上两句。
“感觉师兄和秦少肯定有什么，秦少看师兄的眼神那个纠结。”裴扬感叹道。
张和笑了笑，“有个人陪着你师兄不也挺好。”
裴扬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指尖远远的点了点张和，“你也二十四了吧，都没见你找个女盆友什么的。”
张和笑了笑没有说话，抓了一把面扔进锅里。
裴扬看着张和下面的动作，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看时间，慢慢说：“唔，我去冲个澡来。”
张和瞥了眼裴扬离去的背影有些沉默。
裴扬冲了澡出来，正好张和的面也好了。裴扬穿着个大裤衩，赤着身子在客厅里呼啦呼啦的吃面。张和在一边看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换，找不到什么看的。
“上次送画的那个人后来又来过。”张和突然来了一句。
“嗯？”裴扬愣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是谁，“是谁？”
张和答道：“那个地图。”
“哦……”裴扬专心吃着面，“他来干什么……这回又买了什么破烂？”
张和摇摇头，“专门来找你的，见你不在就安心的走了。”
裴扬不灵光的脑袋在张和的话里琢磨出了点啥，点了点头，看着刚吃完的面觉得还有点饿。
裴扬回头看张和，贼兮兮的说：“再来一碗吧，再来一碗我给你说说墓里别的事。”
张和瞟了眼裴扬，起身抬了空碗去厨房，裴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没多久，张和又端着碗出来了，见裴扬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疑惑的瞟了一眼。
“不是三四千，不是一两千 ，真的只要998 ，我们有承诺，我们有保障，只要一个疗程，不管您是多少年的肾虚，保准药到病除！！不要再犹豫了马上拿起电话订购吧！！”
“……”
张和把面放到裴扬面前，裴扬拿着筷子开始吃，一边吃一边把墓里李宪的事说了一遍。
张和听完，木着脸呵呵笑道：“王爷吉祥，皇上今晚诏您入宫侍寝呢。”
裴扬苦着脸，“大爷别嘲笑我了，看在我这么苦逼的上辈子上。”
“不仅丢了皇位还丢了贞操，为你点一根蜡烛。”张和从旁边拿了根香蕉递给裴扬。裴扬剥了皮慢慢吃着，总觉得香蕉有哪里不对。
裴扬苦闷的吃着香蕉，却不知道他家师兄和他一样的苦闷的靠在沙发上在黑暗里坐了许久。
秦衍只是寥寥几句话，裴白东大概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扬问他是否相信前世今生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身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秦衍说的事，再怎么清楚明晰在他看来都像是一件陌生的事。这些事情离他太遥远了，他只是有些不能接受，秦衍曾经杀过自己。可是，人忘记前世，难道不就是为了有一个新的开始。
裴白东回想秦衍最后看他的眼神，越是细想，心底越是难过。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像一颗种子在裴白东心底破开血肉生根发芽。痛却有一丝无奈。
许久之后，裴白东颓然的起身，去了卧室躺倒就睡。
“秦衍？”
梦里，秦衍的背景孤寂得像一页帆，在黑暗的潮汐里无依无靠，在巨浪里越走越远，却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裴白东慢慢靠过去，走了几步忽然膝盖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刺痛，他跪了下去。
“你没事吧？”一只手把裴白东搀扶了起来，“好好休息吧，别逞能了。”
裴白东看过去，他看见了秦衍，更年轻的秦衍，带着一点少年气，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
这身体并不受裴白东的控制，裴白东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让他靠在秦衍身上，喘着气，他感觉得出这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裴白东好像被禁锢在了这具身体里，无法动弹，只能以一个旁观者是身份去经历。
秦衍叹了口气，“我扶你进去吧。”秦衍说着就扶着裴白东进了屋子，又扶到床边让裴白东躺下。
秦衍扶着人躺下，就要离开，却被躺下的人抓住了衣角。秦衍有些无奈，伸手探了探裴白东额头。给裴白东噎好被子，在床边坐下。
“我不走，你睡吧，我陪着你。”秦衍笑着说，少年干净的笑容一瞬间温暖了裴白东心。
裴白东感觉到这身体动了动，往里面挪了点，悄声开口道：“一起睡。”
秦衍钻进被子里，侧身躺下。裴白东的手悄悄的在被子下，慢慢的往秦衍那边探过去，探到了秦衍的指尖，秦衍感觉到什么，挪开了自己的手。
“睡吧，哥。”秦衍笑着，温柔又干净。
裴白东心里紧缩了一下。哥？秦衍叫他哥？
裴白东身体不由自主的翻起身，由于双腿不方便，裴白东觉得着身体翻得极为困难，这身体的主人慢慢道：“不想当你哥哥。”
一边说着，身子一边往秦衍那边靠了过去，温热的唇贴上了秦衍的唇，秦衍没有动，还是温和的笑着。
“秦封，我是你弟弟。”秦衍温和的声音让秦封颤抖了一下，裴白东感觉到了秦封心底滑过的一丝悲哀。
秦封躺回床上，看着屋顶有些难过，“只有你，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是我哥哥。”秦衍起身再一次给秦封掖好被子。
掖好被子，秦衍背过身睡下，秦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裴白东困在秦封的身体里，感知着秦封所有的感情。那些最细微的哀伤都如织锦般，一缕缕集合到一起，绣成少年时一抹淡淡的忧愁。
秦封合上了眼，裴白东感觉到眼前黑了下来。
“封儿？”裴白东下意识的睁开眼，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床边。
“封儿……”那女人抚着秦封，裴白东大概知道这人是秦封的母亲。可是，秦衍呢？
“封儿，娘有办法治好你的腿了。”女人有些开心，“娘和你爹做了个约定，封儿的腿治好以后，帮着你爹守一个秘密好么？”
“娘，我可以走路了？”秦封有些激动，“小衍在哪，我要……”
“封儿！”女人叫了一声止住了秦封的话，“记得你十岁那年，娘给你看的那块石头么，娘明天离开一段时间，去给你把别的也弄来，你的腿就可以治好了。”女人说着说着，就流下一滴泪。
“腿治好了，记得要听娘的话，以后就别在乱跑了。”女人啜泣道。
秦封笑了，“娘我都快三十了，哪还像小孩子那样乱跑。”
女人点点头，“我知道封儿长大了。”
秦封越过女人的肩头，看见了屋外的秦衍。这时的秦衍看起来已经成熟了许多。秦衍竖了一根手指在唇上，示意秦封别说话。秦封偏过头没有做声。
“对了，封儿，这事一定不要告诉小衍。”女人又道。
“为什么？”秦封失声问道，下意识往门边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离开的背影。
女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别问为什么，娘都是为你好。”
秦封愣着点点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想做什么。
秦封的母亲刚走没多久，秦衍就进来了。这样的秦衍，裴白东再熟悉不过，只是此刻的秦衍比裴白东见过的人，更显出几分阳光。不过裴白东也忽然意识到，离秦衍杀了自己不远了。
“小衍，我娘说，我的腿可以治好了。”秦封有些激动，给秦衍絮絮叨叨的说着。
秦衍笑着，仔细听着秦封的话，那样的表情，压根没有带上一丝情绪。秦封没有感觉出来，裴白东看出来了，显然这时的秦衍还没有那么会伪装。
听完秦封的话，秦衍没有回答，他伸手摸了摸秦封的脸，在秦封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若飘鸿的吻，秦封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秦衍离开了屋子，秦封才慢慢回过神，才缓缓意识到，额头上那温热的触感是什么。
“秦……衍？”秦封的眼角不自觉的滑过一滴泪。
总是一厢情愿，情难自已。轻如飘絮，却沉沉心间，惴惴不安。
似乎从那一日起，秦衍就消失了，裴白东感觉得到秦封心底的思绪和忐忑，这个人在疑惑秦衍的举动是为什么。七分期待中透着三分犹豫。
裴白东幽幽叹了口气。他再清楚不过，秦衍只是感谢秦封给他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一个小小的奖励，仅此而已。而接下来，秦封大概只能看见自己母亲的尸体，被秦衍杀掉的尸体。
裴白东稍微一走神，再回头眼前秦衍又出现了。秦衍坐在秦封床边，在秦封身侧排开了四枚鱼石。秦封一脸迷惑有些不解。
“你娘死了。”秦衍笑着，谦谦君子，如切如琢，“东西我带回来了。”
秦封愣愣的说：“我……娘……死了？”
“别哭，是我杀的。”秦衍抹掉秦封脸上的泪，“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秦封瞪大了眼，“你为什么……”
“你真是……太单纯了，”秦衍轻轻抚着秦封的脸，“你不知道是我娘把你推下山崖的么？”
“我知道……”秦封一脸泪，止不住的流，一股绝望淹没了秦封，“我……不怪你娘……”
“所以说你太善良了，”秦衍笑出了声，“你不怎么出门，你难道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再也没见过我娘……”
“我……”秦封哭得说不出话。
“别哭。”秦衍温柔的给秦封擦掉脸上的泪，“我娘被烧死了，他们都告诉我我娘失踪了，可我看见了。你娘说我娘把爹守着的秘密盗出去给了别人，族人就把她烧死了。”
“是我不对，杀了你娘，可是……我娘……”秦衍呵呵笑着，轻轻抱住了秦封。
“别哭了。”
秦封忽然瞪大了眼，张着嘴半天出不了声。
“死了就不会难过了。”秦衍笑着，把手里的刀插得更深。
秦封的手扣进秦衍背上的肉里，“我……我……衍……”
秦封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裴白东一晃神，发现自己脱离了秦封的身体，他站在一边，却没有人看见他。
秦衍拔出插进秦封背上的匕首，染了一手的血，那把匕首裴白东再熟悉不过，他刚见过那把匕首。秦衍扶着秦封慢慢在床上躺下，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给他掖好被脚。
秦衍颓然的退出了房间，裴白东跟了出去。看见门外有一个人等着秦衍。
裴白东想再跟上去，却发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阻力拦住了，那股力量扯着他往后，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前面又是秦衍那道孤寂的背影，在黑暗的潮汐里沉浮。
“秦衍——”裴白东喊了一声，那背影没有动。
“秦衍——”那背影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的回过头，那双眼睛，就像秦衍最后看裴白东的那一眼。
沉寂而又哀恸。
裴白东猛的惊醒。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决定与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