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直人的36计》姓随意名一点

81、第 81 章

　　十二月的校园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复习圣贤书”的时候，今年的沉寂被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研究生院的曾北岚怀孕了。
　　曾北岚的名字在K大算得上人人皆知，有气质、有能力、有学识，这么一位风云人物怀孕，关注的人多点无可厚非，教育对于读研期间怀孕生育已经不再限制，只要有结婚证，一切都不是问题，最多被戏称几句“人生赢家”。
　　况兮不以为意，最多就是为夏侯感到可惜，他喜欢的学姐怀孕了，孩子肯定不会是他的。
　　当佳加把另一张贴拿给她看了，况兮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能闹得这么轰轰烈烈、一片沸腾。
　　况兮给夏侯打了电话，夏侯没接，她想了一下，给夏侯家里座机打过去，电话是夏侯妈妈接的，里面只能听见夏教授的一声呵斥，夏侯妈妈一听是况兮，只急急说了一句，兮兮，夏侯偷户口簿被他爸爸打了，你快来劝劝吧。
　　曾北岚怀孕，孩子的父亲已婚。
　　短短一句话，夏侯这几年的感情都付诸东流，况兮坐在车上，想不明白，这对夏侯来说究竟是解脱还是更深的深渊。

　　夏侯妈妈打开门，况兮被眼前的情形吓住，她不懂这是怎样的情况，夏侯跪在夏教授面前，地上物件凌乱，书本、花瓶碎片、电视遥控器，甚至还有夏教授偏爱的小竹凳，凳子已经碎了，散在地上。
　　夏侯和夏教授知道况兮进来也没有分出一丝注意力，夏教授站在餐桌旁，头扭到一遍，大口呼吸着，夏侯依旧埋着头跪着，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淤青，显然是挨了打。
　　况兮想打破这份紧绷，她走到屋里，拍拍夏侯的肩，“有什么话我们和夏叔叔坐下来好好谈。”
　　夏侯没有任何反应，只说了一句：“我想用户口簿。”
　　本已沉静的屋里顿时又一次点燃，夏教授随手将餐桌的骨碟扫向夏侯，在夏侯身上撞击，之后落下，碎裂的白瓷溅到了况兮的脸上，有一点轻微火辣的痛感。
　　“你休想和那个女人结婚！”夏教授已经怒极，“她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就被包养！现在你还想帮她养肚子里的孩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别人妻子都闹到你们学校了她还不知羞耻，娶了她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户口簿你别想拿走！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夏侯终于抬起头，他看着夏教授，还是那张书呆子的脸，眼里却闪出一片水意，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没有擦掉眼泪，而是用坚决的眼神来做请求，“爸，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求你，把户口簿给我。”
　　况兮没有立场做任何事，但是她还是双腿一曲，跪在了夏侯旁边，只有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夏叔叔，夏侯能承担他的选择。”
　　夏教授不能对着况兮发火，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夏侯的选择，这违背了他的价值观，更毁灭了他对夏侯寄予的期望。
　　夏侯妈妈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为什么夏侯喜欢的不是青梅竹马的况兮，而是一个那样的女孩子呢。
　　这样的僵持终于持续不下去，夏教授冲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深色小本，他把户口簿摔在夏侯面前，怒吼，你要是和她结了婚，就别认我和你妈！
　　夏侯妈妈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她没有看夏侯，算是默认了夏教授的话，况兮知道，即使是这样决绝的话也无法阻止夏侯。
　　夏侯从一堆碎屑上捡起户口簿，对着夏教授磕了一个头，额头磕在碎瓷上，鲜血突兀地渗出来，况兮扶着夏侯起身，走出家门的时候，一声巨响阻隔了夏侯和他的爸爸妈妈，也许这就是选择的代价。

　　“现在去哪里？”
　　况兮什么都没说，只问他要去哪里，夏侯感谢况兮对他的体贴，这时候的他不想谈论任何事情，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去解释。
　　“民政局。”
　　下午难得有了阳光，夏侯坐在车里，脸上带着伤痕，他闭上眼，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比不上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所有人都在笑他傻，那种女人玩玩儿还行，你还真打算娶啊？包养、情人、孩子、原配、老男人、抛弃……所有的词都堆积在他心里，没有人知道，那些词汇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伤口。但是和曾北岚比起来，一切又是那么不重要，他无法理解曾北岚是怎样将这些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几乎崩溃的词看得那样平淡的，他在回忆那场腥风血雨的原配大闹学校戏码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曾北岚，她对他说：他和我分手了，他要回归家庭，让我打掉孩子，你陪我去吧。
　　徘徊在自己痛苦里的夏侯突然有了另一种冲动，他的悲伤里多了一份悲壮，他捏住她的肩，说：孩子是我的，我们结婚吧。
　　夏侯不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太爱这个人，他甚至不知道曾北岚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要做点什么，单纯想为她做点什么。
　　司机往在后视镜里望了望，两个年轻男女，神情显得深沉丰富，于是司机猜想，这背后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况兮也在想着什么，以至于林止唯的短信也没能让她的目光发生情绪变化，她不想回复，也许是夏侯的故事太累，她也感染了疲惫。

　　“我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会错。”
　　转过路口就是民政局，静谧的车里，夏侯如是开口，其实他不想听到答案，任何答案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判断。
　　况兮没有做任何思考，原本的疲惫也消退，无所谓地开口，“做你想做的吧，受伤不可怕，后悔才会一辈子放不下。”
　　夏侯扭头看向窗外，那些车流人影晃过视线，有一层看不清的雾气，他说，我们约好忘了所有人、所有事。

　　民政局前是一条老街，老街原本喧嚣，如今在凋敝的行道树映衬下变得萧条而寂寥，偶尔的行人和不时携手前来的情侣在况兮眼里渐渐虚化，她站在老街的对面望着一动不动站了几小时的夏侯，开始怀疑，有人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有男女紧张地进了民政局，不久之后兴奋地出来，手里无一例外握着红色的小本本，只有伫立在台阶之下的夏侯，垂下的手中是有些灰暗的深色户口簿。
　　夏侯的眼里没有悲伤，只有一层一层的迷茫和失望，他站在那儿，况兮站在对面，时间很快，又很慢，对夏侯来说并不算折磨，他在思考，他不累。

　　手机再次响起来，这次况兮不再视而不见。
　　“晚上回学校吗？”
　　“回。”
　　林止唯像是没有察觉况兮字词里的情绪，只说：“回去之后告诉我。”
　　况兮没明确答应，她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里屏幕，17:47。
　　民政局已经人去楼空，况兮横穿过老街，在夏侯旁边弯下腰，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直到夜色朦胧。
　　况兮没办法安慰夏侯，就像没有人能安慰当初的自己，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无力，她能做的唯有陪伴，就像曾经的夏侯陪在她身边。

　　“走吧。”
　　夏侯终于开口，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他的背影与冬日老街融合，说不出的寒冷颓靡，况兮始终没有跟上，她看着夏侯，不知悲喜。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我以为的牺牲在她眼里毫无意义，不过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场自以为是的悲情和感动。”
　　如果这是一场戏，那一定是悲剧，因为男主早已刻骨铭心，而女主根本没有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