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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 cursed spi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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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cursed spite.
By君四少
它从阴暗的角落中滋长,如藤蔓般缠绕上全身。
我试过在昏黑的早晨,右手紧握住简洁而崭新的书。侧躺,睁开困倦的眼,慢吞吞地阅读莎士比亚的作品《哈姆雷特》,却翻过两页,兴趣索然,把它丢在一旁。
我仰躺着,只有黑灰色的天花板平和、安静地映入眼里,偏过头去就能看到的时钟一刻不停地走动着,摆动它那纤细而坚定的秒针,嘀嗒、嘀嗒。
当我意识到脑海里一片空白时,便是所有事情开始之时。
我站在黑色的长廊里,她正向我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提着一根拐杖,她一身白袍,她的头发是棕褐色的,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她突然笑了,她说,我们又见面了呢。
不,我不曾见过她。
我确实,不曾见过她。
脑子里一片混沌,我伸手,她也从来不曾出现过。
她只是我虚构的人物。
十九世纪,我完成了我的第一本小说,在高高的阁楼里,老旧的灯泡仍苟延残喘地坚持到最后一刻,即使它已经蒙上一层黑色、灰尘般的薄膜。
我除了写作,其他一窍不通。每天,我都在日复一日地重复昨天的事情,生活是如此枯燥无味。无趣的人,邻居背着我评价。
我却对这没有任何感觉。
她叫玛格丽特,是我第一部小说的主角,我是如此深爱着她。
我冠以她玫瑰的称号,以珍珠作为配饰,她有着大波浪褐色卷发,我愿让她拥有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金钱、美貌、天赋,但这些都只是掩饰。
我在掩饰并弥补我所犯下的罪孽。
这比《洛丽塔》,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笔下的亨伯特,远比他是恋童癖患者这一病症更为恶劣,但有一点我与他是相同的,为了这病态的爱。
我把玛格丽特拉下了神坛。
我写她如寻常小姐,她头顶上不再有光环,她的衣服不再是白色长袍,她的脸上也再也没有圣母玛利亚般的微笑,她再也不是神使。
此时,我沉浸在自己所构造的世界里。
并以更快的速度越陷越深,直到如脱缰野马,再也控制不住。
我疯狂地意识到,我已经对自己进行了一次精神重创。我从早而晚地与她作伴,她的喜怒哀乐都在我笔下,我可以控制她的一举一动,我病态地想。
她在我的控制下。
我如是这样想。
我写她与贵族的宴席,写她在伦敦街道漫步,写她在屋檐下躲雨,她头戴小礼帽,身上是黑色蓬长裙,手着白色手套,有细尖的高跟鞋。
她的一举一动如贵族,却不持骄而宠;她优雅善良,每周日去教堂做礼拜。她是上帝的宠儿,是堕入凡间的天使。
她是永生而不会幻灭的。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那天凌晨,我在伦敦的阴沉雾霾中漫步,想象玛格丽特的心情,我的罪孽越来越沉重,我却无力改变,只因我已沦陷。
我手举墨蓝色雨伞,想象着梵高所画的《星空》,那样抽象的主义充斥着我的脑海。相对于达芬奇,梵高更令我所喜好,那般宁静的感觉,好像能够洗脱一切,浴火重生一般。
“噢,实在是抱歉。”我想的太过着迷以至于未看路,不小心撞上了行人。
过了些许时间我疑惑地抬头看,却发现一个人没有。
我确信自己撞上了一个人。
虽然有太多想说的事情了,但周围依旧是熟悉的伦敦街市,我买完报纸就打算回答阁楼里,我打开报纸,泰晤士报上面有写近来大事,但十次九次不关我事,我不过是在阁楼上的小角色。
“早上好,伦恩先生。”是爱勒斯夫人。
爱勒斯夫人是我房东的邻居,她是位贵妇人。
我同她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谈,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她掩嘴笑起来,说,“伦恩先生,你真幽默。”
什么?
她在说什么?
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聊起玛格丽特,她说,玛格丽特有罪。
不,这不可能。
她是神,她是无罪的。
我突然如抽搐般颤抖着,稀薄的空气钳住我的喉咙。
“伦恩先生,伦恩先生你怎么了?”昏过去前,我见到爱勒斯夫人惊恐的脸。
今天是什么日子。
6月17号。
玛格丽特微笑着,从神坛上走下来。
她说,我是不被束缚的。
我在哪里。
刺眼的白光从高耸的建筑投下,祷告的声音冲荡着整个教堂,牧师说,人,是有罪的。
我却觉得牧师的脸比地狱更为可憎。他手捧圣经,用敬意与深沉讲述着神,金光从教堂顶部照下来,洒在他的牧师袍上。他是与神沟通的,我不能否认在这身衣服下他比任何人都来得高尚。
我不敢指责他,我已经预想到被当众咒骂的场景。
于是我尽量避免谈论一切有关她的话题,但这依旧不能阻止流言蜚语在我耳边蔓延开来。因为恐惧,我已经回想不起从前的她。
有天,教堂的人找上了我。他们说要我为玛格丽特写篇罪言。
他们扯高气扬地翘起他们的下巴,那神情好似在说,“这是你的荣幸。”
我感到愤怒。
但我不会表现出来,他们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我畏惧他们。而他们则大摇大摆地走出我这间小阁楼,还厌恶地拍拍肩膀,仿佛沾染了什么灰尘。
我绝不会违背我自身的意愿,让玛格丽特披上枷锁。
那天夜里,我愤怒地砸碎了面前的一切。
Of violent birth but poor validity.
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
我开始窘迫,在文学上我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却了无成效。
我的得意之作被我抛到旮旯,我忧心我的生计。
从玛格丽特被神赋予罪名之时,那篇文章就不容于世。
我开始寻找办法维持生计。
最后,我走进了教堂。
我走进了光里,我的心却永生堕入黑暗。
我把被我改得面目全非的一切交给牧师。
从那一刻起。
黑灯瞎火。
O cursed spite.
啊,这是怎样一个被诅咒的因果。
我站在黑色的长廊里,她正向我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提着一根拐杖,她一身白袍,她的头发是棕褐色的,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她突然笑了,她说,我们又见面了呢。
不,我不曾见过她。
我确实,不曾见过她。
脑子里一片混沌,我伸手,她也从来不曾出现过。
当我意识到脑海里一片空白时,便是所有事情结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