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色兼收》陈一心

11、你以为是投药呢

　　顾永安这个德国式厨房完全是个摆设，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看起来就是从不做饭的。林维安拉开冰箱来看，里面只有几瓶依云、牛奶水果，没有食材。无奈之下，她跟顾永安去附近超市买了点食材回家。

　　做饭期间，顾永安跟着过来帮她打下手。他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在捣乱方面天赋异禀。上次帮她洗碗打破了一个碗，这次说要帮她搅拌蛋液，结果鸡蛋的壳全掉进去了。林维安看他碍手碍脚，纯粹是帮倒忙的，就把他赶出去了。

　　等她做好饭出来，这顾永安也不让人省心，手里抓着一大包饲料，倒腾着往水族箱里倒，立刻震惊地叫住他：“哎哎！你这是干嘛？”
　　“喂鱼。”
　　林维安把碗筷放到饭桌上，急急走过来，夺下他手里的饲料包，埋怨道：“有你这么喂鱼的吗。你以为是投药呀？”

　　顾永安养的鱼品种多，吃饲料的是普通杂鱼，最后是要进“鱼贵族”的肚子的。“鱼贵族们”大多吃饲料养的活鱼或者红虫。幸好他先喂了杂鱼，不然那些上万元的“鱼贵族”也得一窝端。

　　顾永安低头看一眼自己空了大半的饲料包：“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啊！”林维安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养十条鱼，能死十条，“鱼不知道饱，你喂这么多，它们得撑死。这个是最最基本的养鱼常识，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顾永安皱了下眉，随手把饲料放一边去了，斜眼瞟了她一眼：“那要喂多少才够，箱子大，喂少了鱼会饿。”

　　“饿什么呀。”她用手比划了下分量，又强调说：“鱼不怕饿的，改天我带你去看那个湖滨公园里的金鱼，哪有你家的那么好命。全靠游客喂，巴掌这么大的面包屑，一百多条鱼在抢。”

　　看顾永安的表情明显不信，林维安说：“你不信我下次带你去看。”
　　“好，什么时候？”
　　林维安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一般人都不会当真。顾永安却不是，非得打开手机备忘录，认认真真地开始盘算预约时间了。她忙说：“我最近忙呢，再约吧。”

　　林维安见旁边空了几个饲料袋子，再看那些鱼无精打采地摆尾，肚子胀鼓鼓。估计这箱子鱼也是凶多吉少了。她有些懊恼，忙去拿了网捞，尽量把天女散花似的鱼食捞起些来。

　　顾永安也帮着把死鱼捞出来，发自内心地说：“这次多亏有你，谢谢。”
　　林维安摆摆手：“小事，客气什么呀。”
　　顾永安说：“这都是生命，怎么是小事？”

　　活唐僧，林维安嘀咕着。被他念叨烦了，她自己正摆着碗筷，顺手指了下厨房：“咱们别纠结这个了。还有些菜没端出来，你去帮个忙拿出来哈，我快饿死了。”

　　今天的晚饭，林维安炒了一盘芦笋炒肉，鲜菇牛肉，土豆烧肉，茶香虾。还做了酸萝卜酸黄瓜当佐菜。

　　尽管做的也不是山珍海味，可她使尽浑身解术，做出来的也别有风味。顾永安低头一筷子一筷子地挟入口中，最后放下筷子笑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转行去当厨师了。”
　　“那肯定的，我做饭可比你养鱼靠谱多了。”
　　顾永安笑了一下，握住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和谐。顾永安很少提及自己的事，但却是个好听众。林维安一时兴起，就拿工作时的趣事出来说。

　　“那个销售在邮件里通知部门里的人，说这批货是免费的。不过客户不知道，我们可以干一票大的。”顾永安还没笑，林维安自己先笑得前俯后仰：我打开邮件一看，他那几句话本身就够搞笑了，再一抬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了，发现客户大名就在抄送列表里！哈哈……”
　　顾永安也被逗笑。

　　灯光照映着他的笑，他笑得含蓄迷人。林维安本来也笑，一抬头看见他，感觉那早已生锈的情感缓慢地松动了。

　　年近三十的两个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堪言说的过去。见面次数不到两三次，能说的话也不可能是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只是这样无关风月的闲聊，已经让她觉得很满足了。

　　毕竟和他人这样闲谈相处的时光已经离她很远了。

　　过去为了经营婚姻，她和其他朋友同学渐渐疏远了。同学会不去，各种活动不参加。她成为一个模式化的家庭主妇，只知道每天围着老公转。醒来第一件事，是挖空了心思给他做好吃的，也知道耐着性子做家务。有多少家庭主妇真心热爱做家务的？也都是为了婚姻牺牲罢了。如今她没了婚姻拖累，倒是落得轻松。

　　可惜到了现在，闲下来想找个朋友聊聊吧，也都成了一个难题。要么出国了，要么断了联系。

　　顾永安这一个近乎空降的朋友，一出现，就像灯塔照航路，迅速点亮了寡淡的生活。她在这泥潭里挣扎求存，近乎大半年没有这么轻松快活过了。这一天，几乎是乌云尽散，阳光普照大地。

　　尽管各有各的雷区，但两人分外默契，见了对方表情也就不提。婚姻是她的伤处，顾永安就不多问。而一涉及父母家庭，顾永安沉默不语了，她也就知趣不提。

　　这样聊着聊着，天色渐暗，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堵得水泄不通，到处是喇叭声。

　　“我也该走了。”林维安看了看天色，起身前不忘提醒他：“可别喂太多了，差不多这么多就够了，”她用手比划了下分量，提上包往门口走去。“换水别太勤了。”
　　“嗯。”顾永安回头看了一眼水族箱，也跟着去了门口，“我送你。”

　　就在这时，林维安手机响了。

　　号码是家里来的，正突突地响个不停。林维安停步，拿出手机来看，心底立刻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接起来，那头哭声震天：“安安，这回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哥。”

　　剧透，大嫂要被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