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司茉歆

49、怀疑

　　“翟姐，我之前拜托你的事办好了吗？”沈琂祎平静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却没了往日的力道，明显透着疲惫。

　　翟琳举着手机，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道：“放心吧，前几天我就拿到了房屋产权证，已经交由公证处办理过户手续了。”

　　沈琂祎显然有些疑虑：“公证处受理了？可申请过户的并不是本人……”

　　“你忘了当初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我有少爷的授权委托书，当时他人在国外，委托我代替他出面购房，这一次我只不过找了律师，改动了一些内容罢了。”翟琳语气笃定。

　　像郑臣聿这样的大人物经常日理万机，许多事情都无法亲力亲为，所以授权委托这样的方式也是司空见惯，并不会有人多心去查证这委托书的真假，况且，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已通过人脉与公证处的高层打好了招呼。

　　“这就好。”沈琂祎轻叹一声，声音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翟琳好奇道：“还有什么担心的事？”

　　对面沉默了良久，才终于传来一句不确定的话语：“昊歆，她会接受吗？”

　　“恕我直言……”翟琳顿了顿，“以少夫人对少爷的感情，我想她不会接受你的好意，你难道忘了，在她被少爷赶出家门的时候，她还嘱咐我要照顾好他，如今又怎会接受以背叛少爷换来的房产？”

　　似乎是被人一下子说中了要害，沈琂祎叹息着：“这我也知道，可她一个女人，又是从小就过惯了优越的生活，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名下多一栋房产，也就多一条生路，总会比现在好些的。”

　　点点头，翟琳不再说那些消极的话，只笑着鼓励他：“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只希望她能够接受你的好意，尽快找到她再努力说服一下吧。”

　　挂掉电话，弗一转身便被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郑臣聿惊得一个颤栗。他面色灰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里透着些许的愤怒，又隐约参杂着悲伤和失落。

　　“原来是你？”他双唇轻启，声音同样不含温度。

　　翟琳明白，当下已经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刻，她便也不再掩饰：“我很抱歉，对于在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我道歉。”

　　“什么时候介入的？”郑臣聿眯起眼来：“匿名举报的时候，还是夺走帝昌的时候？”

　　“都不是。”翟琳摇着头，“从一开始，一开始就是。”

　　他轻笑：“难怪，昊歆离开的那天你们两个统一口径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她的行踪，那么，如今你们想要的都得手了，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吧？”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她似乎对我们也有怨恨，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翟琳实话实说。似乎是同情心在作祟，又或者是自己那还没有完全泯灭掉的良心占了上风，对于这样的郑臣聿，她不想再欺骗。这个曾经真心对待过自己的像是弟弟一般的人，无论自己是否有充分的理由，就结果来看，她的确亏欠了他。

　　郑臣聿轻闭着眼，微微点头，语气平淡：“明白了，你走吧。我不想与你撕破脸皮，安静地离开就好。”

　　明了郑臣聿话中的意思，他尊重她，所以给了她台阶下。翟琳点点头，绕过他走向楼梯，下楼前，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我一直在帮琂祎做事，也理解他对少夫人的感情，但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少夫人是真的很爱你，我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既然已经失去了事业，就不要再失去重要的人了。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对不起。”她说着，面向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随即转身下了楼。

　　帝昌国际罢免原CEO的消息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几乎所有电视台的财经新闻都在播报此事。区昊歆烦躁地关掉电视机，将遥控器丢在一旁，然而帝昌的新闻发言人那张永远保持官方态度的面孔却依然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旁的手机突兀响起，她看看屏幕，是钟子希。

　　自从搬出了沈琂祎的房子，她又换掉了原先的手机号码，知道这新号码的人寥寥无几。之所以告诉钟子希，是因为她相信他是一个会遵守承诺的人，她不让他告诉别人，他便会守口如瓶。

　　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明显焦急：“昊歆，帝昌到底怎么回事？我联络不到臣聿，去公司找沈琂祎秘书也一直推脱说他外出，这中间的事你了解吗？”

　　区昊歆始终沉默着，一直到钟子希在那边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这才开口：“我们见面谈吧，来我家以前的房子。”

　　挂掉电话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跑车低沉的轰鸣声。区昊歆打开门，怔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钟子希。

　　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钟子希歪歪嘴角：“我正巧在附近，所以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似乎有些不礼貌，便移开视线，微笑着将他让进屋内。

　　“帝昌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初臣聿不是说只转让股权和董事长职位吗？难道如媒体所说是迷惑检方的烟雾弹？”钟子希接过她递来的速溶咖啡，却顾不上喝，此时他更关心的是关于帝昌的那些新闻。

　　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来，区昊歆将微微有些发烫的咖啡杯捧在手心里：“什么烟雾弹，这些媒体只会胡扯。”她嗤笑一声。

　　“难道说？”钟子希眯起眼来，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区昊歆点点头：“这都是沈琂祎和颜天宸的计划，从当初举报臣聿涉黑，到后来揭露他向那些官员行贿的事，直至现在从他手里夺走帝昌，这一切全都在计划之中。”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钟子希蹙起眉。

　　“说来惭愧，我曾经也是这个计划实施者中的一员。”她将咖啡杯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当初是臣聿害我家破产，又让我父亲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住进牢房，曾经的我的确是想要亲手令他变得不幸。可是后来我看到了他的努力，也看到了他的改变，只可惜，在我决定放弃报复他之后，却反被那两人利用了。帝昌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并不是该自责的时候。”见她表情有些沮丧，钟子希冲她扬起一个微笑，“如果只凭他们两人的能力，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就抢走帝昌，即使他们利用了你，以东凌的实力想要与帝昌抗衡也并非易事。这背后会不会还有靠山？”

　　闻言，区昊歆轻咬着嘴唇，思忖了良久，终于还是开口：“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怀疑一个人，只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这个人是？”

　　她蓦地抬头看向他：“夏渃的父亲，你的岳父，夏振泽。”

　　钟子希锁紧了眉头：“为什么这样怀疑？”

　　“夏振泽是帝昌的第二大股东，当初帝昌的股价破发，根据证监会的调查报告，那时正是夏振泽用手中的一部分股份套现所致。股东用所持股份套现这本无可厚非，但选在这样一个时机，又是以如此低的价位套现，就算是急需用钱，我想以他的资产实力和经济头脑，恐怕也不至于令自己承担如此大的亏损。一切违背常理的事情背后都是有它的原因的，这个原因……”区昊歆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她抬眼看了看他，考虑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个原因是什么，你但说无妨。”钟子希表情诚恳地看着她。

　　她移开视线，轻叹了口气：“这个原因，我想是因为夏渃。”

　　在听到夏渃的名字时，钟子希显然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方才的表情：“你是说，夏渃也参与了这件事？”

　　“是否参与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可以肯定，她知道这整个的计划。”

　　钟子希抬手支着额头，似乎有些懊恼，夏渃与这件事有关，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沉默了半晌后，钟子希的思绪平静了些，这才重新看向她，只是这次，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就来证实一下吧，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眼神蓦地锐利起来，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依然透出阵阵冷光。

　　这天，沈琂祎正在办公室里与项目经理商讨帝昌新项目的问题。最近政府有一个大项目，近日来他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他的确没有郑臣聿果敢，这一点他始终自愧不如。若是郑臣聿，恐怕早就已经协调好了一切并且胜券在握了吧。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传来：“boss，夏渃小姐来访。”

　　“请她进来。”他说着将手中的文件递还给项目经理：“参考我刚才说的几点建议，下周一之前重新提交一份企划案给我。”

　　项目经理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撇了撇嘴便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