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司茉歆

42、各奔东西

　　“我会把协议交给律师处理，生效之后其中一份会送到你手里。”郑臣聿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就像以往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吻，她却听到他轻声说了句“再见”。

　　起身走出办公室，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选择安静地离开这里，离开他。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这才转身坐回桌前，支起额头看着面前的协议书，终了只是叹口气，按下内线电话：“让陈律师先回去吧，决定好了我会联络他。”

　　在电梯间里遇到了正好走出电梯的沈琂祎，区昊歆尽量掩去失魂落魄的模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跟他打招呼。

　　“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了。”沈琂祎倒是一眼看出了她的逞强。

　　她咬了咬嘴唇，口中是唇膏淡淡的玫瑰香味。

　　“房子已经准备好了，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去接你。”他说完帮她按下了电梯按钮，看着她走进去，他这才离开。

　　走进郑臣聿的办公室，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出神，听到走近的脚步他这才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

　　沈琂祎暗自叹息，这两个人太相像，就连这勉强的笑容看起来也是一模一样的苦涩。

　　他将录影带放在他面前：“你要的东西，我从姚建业的管家手里拿到的，希望对你有帮助。”话毕他思索着，自己是真的这样希望吗？或许吧，他只希望区昊歆能够得到幸福，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见郑臣聿盯着桌面怔愣，沈琂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份离婚协议书。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考虑清楚，别让自己后悔。”

　　沈琂祎离开后，郑臣聿这才拿起那盘录影带，执在手中端详了一阵，他叹一口气，拉开抽屉连同那份协议一起丢了进去。原本以为她签了离婚协议自己便会轻松许多，可没想到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以至于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思考，也无力再去思考。

　　整理好了所有的行李，区昊歆静静地坐在床边。原来这便是他们的结局，无论曾经多么幸福，到最后依然逃不过各奔东西的命运。

　　天空阴霾得厉害，窗外的雨势也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翟琳敲门走进来：“少夫人，沈助理已经到了。”

　　她点点头，拎起行李走出房间。楼梯下到一半，她蓦地停住脚步，即刻又转身返回去。卧室的展柜里，两个陶偶依然幸福地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一次，她不再犹豫，径直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只，紧紧握在手心里。

　　坐在沈琂祎车子的副驾驶座，区昊歆摇下车窗，雨点飘进来打湿了窗棱。

　　“翟姐，照顾好他。”

　　区昊歆的一句话却令翟琳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回过神。除了她自己，或许再没有人能够真正地了解她对他的爱。

　　一路上，区昊歆始终紧握着手中的陶偶，沈琂祎看到她，心疼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于是只好伸手用宽厚的手掌附上她的手背。她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笑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无力的笑容只会让他更加心疼。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独立别墅门口，区昊歆下车，跟着沈琂祎走进去。

　　“这是我家以前的房子，破产后这房子被拍卖了，后来攒了些钱我又悄悄将它买了回来，连郑臣聿也不知道这房子现在属于我，所以你住在这里他找不到的。”他边解释着，边将行李搬进房间，“这边比较偏僻，不过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小型超市，日常用品那里都买得到，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我买好送来给你。”

　　她点点头：“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他笑着，将行李拎到二楼的卧室里。

　　走进卧室，里面一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学科的书籍，甚至连医学类的书都有。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去郑臣聿的家里，他的书架上永远只有漫画书和一堆游戏机的卡片。

　　“这是相册吧？”她看到了书架最里端一本厚厚的册子，来了兴趣，“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沈琂祎将行李箱摆放好，这才直起身来。

　　她抱着相册趴在床上，里面一页页全部都是他与家人的合影，一家人看起来幸福又温馨。

　　“这是你妹妹？”她指着相片中的一个小女孩问道。

　　沈琂祎走过来坐在床边，凑过去看了看：“嗯，沈琂姿，是不是跟你很像？”

　　“这么一说还真是。”她歪着脑袋，将垂下来的碎发挂在耳后，“不过小时候我可是比男孩子还要调皮的性格，你妹妹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很文静。”

　　他双臂向后支撑着身子，像是感叹一般：“这也就是我会爱上你的原因，你像我妹妹，但你不是她，你只是你自己，是我爱的区昊歆。”

　　听了这话，她低头笑一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所以只好沉默着。

　　似乎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答，沈琂祎只是看着她的侧脸兀自笑了笑，便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公司去，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至于举报的人，检方出于保护举报人的立场不能提供信息，我只能侵入检察院的网络系统获取传送文件的IP地址，再将隐藏的IP还原，所以需要点时间。”

　　她笑着点点头，起身送他到门口。

　　“晚上把门窗锁好，早点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他交代完了这些才终于舍得驾车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她这才笑了笑，转身回到房间里。想要将相册放回书架上，可手一滑，相册便掉在了地板上，她蹲下身子，怔怔地看着打开的最后一页，里面全部都是自己的照片，贴满了整整一页。

　　会议一直开到了凌晨两点多，郑臣聿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站在玄关处却猛然发觉有些异样。他冲上楼去，打开卧室的衣柜，里面却只剩下清一色的男装。

　　拨了几遍区昊歆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状态，他转身走出卧室，正巧遇到跟上来的翟琳：“她人呢？”

　　翟琳自然明白他是在找区昊歆，于是便解释道：“少夫人下午已经搬出去了。”

　　“去哪了？”

　　“我不知道，少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就自己离开了。”翟琳隐瞒了区昊歆的去处，这是区昊歆特地交代过的，自己的行踪要对郑臣聿保密。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随后掏出手机打给了沈琂祎，电话刚一接通他便直奔主题：“知不知道昊歆在哪里？”

　　“我不知道。”沈琂祎淡然道。

　　今晚所有的人都在回答他“我不知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无助得可笑。

　　“明天派人去打听，我要知道她在哪。”他不由分说。

　　对面的沈琂祎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婚，为什么还要找？”

　　沈琂祎的话让郑臣聿一瞬间怔住了，他蹙起眉来，想要诌一个借口来搪塞，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

　　等了许久，沈琂祎这才听到他无力的声音：“我不能没有她的消息。”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知道，所以他答应了下来。可挂掉电话，他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能让郑臣聿找到她，不能让他再带给她伤害。

　　夜里，郑臣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被路灯照亮的雨点，思绪乱作了一团。本想要帮她找一个住处，这样至少他还能够掌握她的行踪，却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家。

　　家？想到这个字他心里涌上来一股酸涩，她走了，他哪里还有家。

　　就这样抱着枕头望着窗外，他疲惫不堪，却无法入眠。一直到早晨，雨越下越大，他又一次拿起枕边的手机，任凭他怎么摁屏幕也始终没有亮起。拨了一整夜的电话，手机早已耗尽了电量自动关机了，可她的电话始终没有拨通。

　　他将手机丢在一旁，用被子遮住脑袋，索性翘一天班，彻底来个清静。

　　在电脑前坐了一整晚，沈琂祎终于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终点时他便会知道这位神秘的举报人的身份了。

　　走去厨房为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再次回到书房时，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一行地址和一个人名。他原本舒缓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手中的咖啡杯被他摔在桌上，咖啡溅出来洒在木质的桌面，晕湿了一大片。

　　正午的阳光还算明媚，洒进落地玻璃，看起来暖洋洋的。

　　颜天宸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沈琂祎抿了一口咖啡，努力稳下情绪。

　　在沈琂祎对面的空位坐下来，颜天宸拒绝了侍应生递来的酒水单，只斜靠进沙发里：“找我什么事？”

　　“你会不知道？”沈琂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颜天宸耸耸肩，扬起一边的嘴角，冲他露出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