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司茉歆

28、隐藏的感情

　　当周身陷入一片黑暗时，区昊歆这才睁开眼，片刻过后眼睛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坐起身靠在床头，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对于他的温柔，她无法自拔，只因这总是会让她回想起过去那个他，那个把她当作自己的一切来疼爱的男孩子。

　　她抱住自己蜷缩起的双腿，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哽咽的声音逐渐放大，充斥在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郑臣聿站在门外，听着那一声声啜泣，心里像是堵着什么，无法呼吸。

　　将主卧的床让给了区昊歆，郑臣聿只好来睡客房。加之前几天在台北都睡在酒店，连续几个晚上，择床的毛病都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所以第二天早晨洗漱的时候，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明显疲惫不堪。

　　昏昏噩噩来到公司，沈琂祎走进来问他：“昨晚没事吧？”

　　他摇摇头，不自觉叹息一声：“发泄完她应该会好一点吧，前天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为什么不向她解释？你和那个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当时酒醒了不是么？”

　　郑臣聿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时候解释看上去反而更像掩饰，倒不如被她骂几句，至少还能让她解解气。”

　　听他这么说，沈琂祎只好伸手去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对了，她昨天是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才去了酒店，隐藏的手机号码可以查到么？”他突然问道。

　　“这个说不准，不过可以试试。你怀疑是有人故意这样做？”

　　郑臣聿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吩咐道：“有空你去查一查。”

　　正说着，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是秘书打来的，说是翟琳找他。

　　得到允许后电话被转接进来，翟琳告诉他刚才区昊歆醒来，说用完早餐想去海边走走。

　　放下电话，郑臣聿思索了一下，向坐在对面的沈琂祎道：“今天你抽点时间陪她去海边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琂祎不解：“为什么不自己陪她去？”

　　“我去的话，她会更加不开心吧。”他说着竟有些出了神，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看着他，沈琂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就离开了公司。

　　简单用了早餐，一出门就看到沈琂祎的车子停在院门口，他环着手臂靠在车旁，似乎是在等她。

　　她疑惑着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带你去海边。”他说着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想必是郑臣聿找他来的，她不禁有些想笑，还怕她会去自杀么？现在的自己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打算，她要活得好好的，亲眼看着他失去一切，包括她。

　　沿海公路上的车子并不多，她望着车窗外后退的景色，看了一会儿便开始觉得头晕起来。于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旁专心驾车的沈琂祎，他总是很认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一丝不苟。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将视线从前方的公路移开，望向她。

　　“没什么，你不是说我的世界里不是只有郑臣聿，让我偶尔也看看别人么，现在的我，看到身旁的你了。”她说着，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起来。

　　“所以呢？看出了什么？”他也终于扬起一个笑容，不像小时候那样笑得明媚，却暖暖地笑进了她的心里。

　　她收回视线，敛了敛表情，抿唇沉默了一阵。

　　沈琂祎依然目视前方，却不时透过后视镜窥探她的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略略收紧，掌心因了那层薄薄的汗而有些黏腻。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看出了，你对我的好。”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都扎进了他的心里。心脏最柔软的角落被触碰，疼，是因为他只能站在她的身后，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西海岸的海滨浴场，许是因为今天不是公休日，绵长的海岸线并没有多少前来嬉水的人。

　　区昊歆提着鞋子，沿着沙滩一步一步向前走，海风拂过脸颊，扬起她的头发，发梢打在皮肤上竟有些刺痛。

　　沈琂祎默默跟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将鞋拎在手中，挽起的裤管被不时拍打上小腿的海浪打湿。他踩着她留下的一个个脚印，这似乎成为了此时一种别样的乐趣。

　　她忽地停下脚步，在沙滩上坐下来，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秋的海风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有了些渗凉的感觉。沈琂祎将手中的鞋子放在一旁，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搭在她肩上，接着在她身旁坐下来。

　　她回头笑了一下，眼睛却是红红的。

　　她刚才是哭了吧，在背对着他向前走的时候，是在流泪吧。

　　叹口气，他将快要从她肩上滑落下来的衣服重新搭好。盯着她的侧脸许久，他终于将那一路上都在思考的话语说出了口：“小歆，离开他吧。”

　　区昊歆身子明显顿了一瞬，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他眼里闪烁的光，还有那认真的神情。

　　不知该怎样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回答他，所以她只能尽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像是在玩笑：“你以前不是一直在努力撮合我们么，他收购泽亚的时候，你还告诉我他是为了我。”

　　她兀自笑着，用余光瞥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似乎是在告诉她，她的玩笑开得很失败。

　　一句玩笑话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她有些尴尬地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沉默有些不妥，沈琂祎从远处收回视线来，望着自己湿掉了半截的裤管。他声音夹杂着海风，轻轻的：“那是因为以前的你没有受到这么多的伤害，我以为让你留在他的身边是对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虽然他是我很尊敬的人，可我并不认为他是适合你的人。”

　　闻言，她笑着摇头：“已经，离不开了。”说着，她斜了斜身，脑袋枕上他搭在膝上的手臂，“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

　　看着倚在手臂上的人，还想要说什么的他终究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只是从她手中抽出手臂来，环住她的肩将她揽进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令她有些讶异，可最终她还是顺从地靠在了他胸口。此时的她需要这样的怀抱，可以让她暂时放下一切的，温暖的怀抱。

　　“琂祎哥哥，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她闭起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沈琂祎没有说话，只是凑过去，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的眼眶微红，从小到大，他只为她红过眼眶。

　　“小歆，其实我最害怕的事就是回到小时候，因为那时的你，比现在更爱他。”

　　这是他反复在心底里默念的话，只是，他说不出口。

　　回到家，区昊歆走进卧室打算洗个澡，卸妆的时候才看到梳妆台上那个精致的蓝色缎面盒子，早晨化妆时竟没有发现。

　　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首饰盒，于是有些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吊坠是风信子的形状，花朵的部分全部由碎钻堆积而成，煞是好看。

　　她最爱风信子，他知道。

　　手指轻抚上漂亮的坠子，她咬了咬嘴唇，这就是昨晚他说的要给自己的惊喜么？

　　看着这反射着阳光的项链，她的嘴角竟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流逝得特别快。

　　与郑臣聿的争吵仅仅维持了一周的时间，剩下的便是无止尽的冷战。当然，这冷战是她单方面的，至于郑臣聿，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每日往返于公司与家之间。偶尔去别的地方公干，回来时带一些他口中所谓的“惊喜”给她，无论她表情有多难看，他都依然笑着吻她。

　　至此她才终于发现，其实郑臣聿有一种厚脸皮的潜质，只是之前没被挖掘出而已。

　　子公司的成立发布会在即，郑臣聿忙得不可开交，她倒乐得清闲。

　　自从她开始冷战之后，他的话似乎变得多了许多，只是多半都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就当是自言自语，无视她的表情自己说个够。偶尔心情好了她会嗯嗯啊啊的回应他两句，再被他得寸进尺地将她仅有的那点好心情也搞砸，之后继续不理他。

　　这天用过午餐后，翟琳走进来说少爷要她去公司找他，还要着正装。

　　她有些纳闷，可还是从卧室的衣柜中挑了一身暖白色套装穿在身上。走出门，看到郑臣聿的黑色宾利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司机看到她出来，恭敬地下车为她打开后排车门。

　　这是一张她不太熟悉的年轻面孔。家里的司机这几天请了假，于是郑臣聿干脆将自己的公务司机派了过来。

　　与家中的司机熟络一些，平日里还能闲聊上几句，可此刻面对这个面无表情专注开车的人，她纵是有满腹的疑问也是一句都问不出口，只好闷闷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