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海番外集》秋闲日暮暮

3、【薛宝钗中心】

　　【薛宝钗中心】
　　墙外不闻秋千语

　　宝充华薛氏，是景仁一朝颇受宠爱的一位妃子，她及笄之年入宫侍奉君王，从低阶美人升到九嫔之一的充华，不过几年光景。
　　君王年轻英俊，即使抛却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尊位，单是举止谈吐，就足以让少女之心悸动不已。
　　何况还有封册金宝傍身、重重殿阁可居、内官宫人环侍。
　　坐在昭阳殿的正座上，看着几个低阶美人向自己恭谨行礼的时候，薛氏宝钗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可最让她高兴的，乃是面对贤德妃的时候。论起来，贤德妃不只位分比宝充华高，便是私下里，她也是宝充华的表姐，由是在禁宫里，宝充华对贤德妃格外恭谨，除了皇后处，平素薛宝钗最愿意去拜访贤德妃的凤藻宫。
　　尤其，是在贤德妃病卧凤藻宫之后：
　　“姐姐放心，是皇后娘娘允许妹妹来探望姐姐的。看姐姐如此憔悴，妹妹很是心疼呢。来人！将陛下赐的点心拿过来！这是淮扬风味的小点，乃是菊花入味。前日陛下问起扬州的风物，妹妹偶然想起离人草堂的赏菊园票来，本来只是拿来打趣的，不料陛下转天就赐下这许多点心。”
　　薛宝钗脸上淡淡的笑意，待看着贾元春的神色愈加憔悴，那笑意盈盈上眼，竟似牡丹映日，耀眼得很。

　　徒行之的后宫诸女里，那些官宦人家，就是尊贵如夏皇后，也在幼冲之时跟随父亲于各地宦海沉浮，有过车马奔波的过往。唯有出身老世家的女孩，就如贤德妃贾元春，因着自家都没有什么做官的，一生不出天京城，从自家宅院来得禁宫而已。
　　若是得宠的，自有机会跟随陛下出宫，最远不过是西山大明宫。
　　可跟随陛下之时，车马仪仗众多，礼仪尤甚，宫妃坐在车里，并没有机会掀帘子看看窗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贾元春一直记得，小的时候，她跟着姑姑贾敏去姑父的别院玩儿，对了，那时的“三哥”还愿意对她笑。可华棠院对于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很大，对于长大后的元春来说，又实在太小了。
　　何况，她记得的，徒行之并不想记得。
　　何况，还有一位端庄贤淑的夏皇后。夏皇后这样端庄贤淑，当年被徒景之选中赐婚给平王，要的是她家里在朝堂上的平和无争。在平王府的几年，夏氏与徒行之虽不是举案齐眉，却也是相敬如宾，端的是好亲王好王妃。待到徒行之登基为帝，夏氏既是原配王妃，又生有儿子，自然足以正位中宫。
　　不过禁宫里总有新人，夏皇后素来善待后宫，每每遇上徒行之在禁宫里行些小宴，她自知自己人老珠黄，又怕自己坐在徒行之身边妨碍了陛下与新人的交流，便多推脱了不去。
　　由是每每宫中游宴，徒行之的身边便是一开始是按着宫里的位分排位子。四妃之中，贾元春总不愿缺席，按着位分，游宴方起之时，她总是离徒行之最近的一个。但美貌与才情并重的薛宝钗被召到徒行之近前之后，其他人都要靠后了。
　　徒行之在江南游历过不少时日，那时行迹匆匆地南下去帮林海办丧事，后来陪着林海在姑苏丁忧，又和林海一道巡游江南，在在都是徒行之久久回味的日子。而薛宝钗对江南诸地也有不少回忆，父母的呵护，兄长的玩闹，扬州的花，金陵的雨……无论是徒行之记忆里的江南，还是薛宝钗记忆里的江南，都是美好的多些。由是禁宫里颇流行了一阵子淮扬菜，还惹得京城里开了不少淮扬菜馆。
　　这时的贾元春却只有在一旁默默。

　　若是一直在禁宫里就好了，薛宝钗总是这么想。若是一直在禁宫里，都是陛下的女人，我们都是一样的，就好了。
　　可有时徒行之微服去襄王府和京城林府，也会带着薛宝钗一起。
　　薛宝钗见了襄王妃，两人少时好友，如今又有幸连上了亲戚，薛宝钗拉着林黛玉的手，“妹妹”长，“妹妹”短地有许多话要说。林黛玉也愿意顺着她的话头，两人聊小时的乐事，品些茶点，把玩几件古物，赏些长短句，时光悠闲得让薛宝钗以为自己还在江南，和林黛玉都是小女孩，不用去想那些勾心斗角，也不用担心说错了什么话被人拿捏。
　　可，薛宝钗总不愿称呼林黛玉“襄王妃”。
　　幸而襄王府不是禁宫，每当这时，薛宝钗又会感激这一点。襄王府和林府挨着，在林家，徒行之从来不是皇帝，林黛玉也从来只叫徒行之“三哥”。
　　幸而林黛玉从来只从女孩时候论起，薛宝钗叫一声“林妹妹”，林黛玉说一声“宝姐姐”。
　　徒行之到了这里，不过和徒七、黛玉随意聊一两句就自己跑得没影了。徒七见黛玉和宝钗两人姐姐妹妹说说笑笑，也只能自去忙去。
　　时日长了，两人每每说上几句，就有襄王打发人过来问这问那，薛宝钗看着林黛玉言笑之间安顿各色事宜，无不是拿捏得轻重得当的。她面上不显，心里就有些小刺，初时不觉，慢慢地，扎得她心里疼。

　　在自家的时候，府里的内务不提，便是哥哥薛蟠那里的事情，有些外务也要和宝钗商议过后再定主意。在贾府同住的时候，哪个不夸薛姑娘最是大方能干的？
　　若是听从母亲和兄长的意思，嫁入寻常人家，自己也能和林黛玉一样，做个主母吧。这些事务，若由自己安排，必然不会比林黛玉做得差。
　　可禁宫之中，自有夏皇后在，薛宝钗不过是个充华，便是私下里，她也不敢想林黛玉能叫她一声“三嫂”。

　　只是这些许小刺，待到回了禁宫，看了昭阳殿里的几个美人向自己行礼，尤其是在夏皇后处看到贤德妃贾元春日益憔悴的面庞的时候，也就被深埋了。
　　只是贤德妃薨逝之后，薛宝钗在夏皇后那里渐渐错事多了起来。不时地，原先贤德妃要写的请罪表，宝充华也熟悉了。
　　更兼不久之后，母亲被兄长薛蟠之妻夏氏气得病倒。薛蟠久不着家，夏氏又不是个真心侍奉的媳妇，没几个月，母亲竟归了西。而薛蟠回京城奔丧之时，与夏氏在灵堂上大闹一场，竟是拿休书和薛家的铺子换了自己的清静。
　　夏皇后体谅宝充华家中不幸，让宝充华在昭阳殿静度哀思，竟有一年之久，薛宝钗都没能见到徒行之。
　　原先宫里愿意给宝充华通风报信的小内监和小宫女，不是不见了就是再不跟她说话。待到一年之后，薛宝钗再度出现在禁宫大礼上之时，已经是夏皇后因病去世的丧礼了。
　　徒行之并没有再立皇后，倒是仿效太上皇，另封了两个贵妃协理宫务。宝充华随着这一轮宫妃的加封，升为德妃。
　　其后徒行之有时还会带着薛宝钗去林府，薛宝钗也依然和林黛玉说笑。可那笑，再没进得了眼里。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