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叶小凌

11、第 11 章

　　番外·下

　　“原来是这里……”瞳下车，看了一眼视野前方的建筑，半眯起眼睛。

　　“呃，还行么？我想着唯一一次在工作之外的地方碰上你就是这里，大概你会喜欢吧。”

　　秦炀带瞳来的是他曾经出过一次警的歌剧院，他们在这里“合作”解决了一件案子，然后又一次擦肩。自他们认识以来，从来都只见瞳在学校、警局、流月、家里往返，沉迷在各个地点的实验室里，没有任何额外的娱乐。
　　歌剧这种在自己看来高雅上档次并且完全听不懂的玩意儿，也许就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秦炀实在不太确定，然而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选择。他心里有些打鼓，认真地注意着瞳的表情变化。

　　“唔，还好。”瞳仍然一派风轻云淡，他率先走进会场，秦炀见他并没有什么表示的样子，安下一半心，又带着点忐忑跟了上去。

　　*

　　秦炀特意选了很有名气的《猫》，他看了简介觉得还挺有趣，结果在开演二十分钟后败下阵来。唱的他觉得挺好，演员也挺卖力，但是完全看不懂内容……剧院里其他观众都安静地沉浸在剧情里，他小心地扭头看旁边的人，瞳坐在秦炀的右边，有左眼的眼罩遮挡看不见神情，然而他也一直面朝舞台正襟危坐，看起来正被台上的演出吸引着。

　　这样看他是很喜欢了。动作过大怕打扰到其他观众，秦炀放弃了观察，闭上眼靠回座位开始梳理最近案子的线索。想完案子，不知怎么想起了昨晚吃到不喜欢的青菜时瞳脸上带出的不满，早晨叫他起床时候的呆滞迷糊。现在好像越来越容易捕捉到他的这些小细节，和一进入平日里科学家模式的冷漠睿智、果决利落相比，反差大到简直让秦炀想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

　　不着边际地想了半天，秦炀睁开眼看向舞台，剧情正演到最热闹的阶段，一群穿着猫外装的人唱唱跳跳，周围观众的情绪也都很饱满。他随意地扫到旁边的人，开始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定睛一看却愣住了。

　　瞳依然保持着面朝舞台正襟危坐的姿势，从眼罩这边看去相当的认真投入，然后他的头部轻微地一点一点着，还发出细小的呼噜声。秦炀愣了一阵，伸出手指轻轻地推了推，推到第三下，他身体小幅度震了震，转头看过来。

　　“………………”点点点真是能体现千言万语的利器，秦炀看向瞳露在外面的左眼，里面还没有焦距，带着点水雾，一副“刚刚我睡得很香”的样子。他悲愤地扶额，想着一会儿做点什么来挽救这场失败的约会。

　　*

　　演出结束，观众有秩序地退场，两人慢悠悠走在人流里。

　　“抱歉，”秦炀有点沮丧，“我确实没做好准备，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活情趣，根本不关心你的爱好，让你浪费一天的假期，如果能做点什么补偿的话，你……”

　　“不，我很喜欢，”瞳把手臂交叉垫在脑后，侧过来认真地看着秦炀。

　　“可是你都睡着了……”

　　“没有，谢谢你今天的安排，我真的很喜欢。”

　　“……嗯，喜欢就好。”瞳的语气和眼神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肯定，两人对视几秒钟，秦炀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

　　“那么我能问问接下来晚餐的安排么？”两人走到车前，瞳停下脚步问道。

　　“李家公子推荐的一家西餐厅，我实在没什么经验，说是评价很好，”秦炀见瞳一脸不置可否，“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就去吧，我听你的。”

　　“跟我来。”瞳想到了什么，玩味地笑了笑，抢过钥匙坐进驾驶位。
　　一小时后，他们拎着一兜烧烤和几听啤酒爬上了联大生物学院顶楼的玻璃温室。这里是用来培育特殊作物的，冬天也很是暖和，两人打扫了块地出来，瞳把中间的大窗子打开。

　　“总是吃烧烤类食物对身体不好，”秦炀在那边絮絮叨叨，“啤酒也要少喝，而且现在天气冷，你体质不好，楼顶风大就不要开窗了……”

　　“不是说好听我的？”瞳一句话堵过去，秦炀只好闭嘴。他倚在窗边向外看，冷风把银白长发吹得向后飘，平白添了几分冷冽，“听说今晚有烟花表演，我想看看。”

　　“烟花啊，也真是好久没看了。”秦炀走过去，解下外套披在瞳身上，靠在他旁边的窗台。今晚月色不错，大约是在实验效果，几支小烟火陆续在远处炸开。

　　“我以前总是在想，盛极而衰，枯荣轮转，这是自古以来的天道。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我们也随波逐流地活着，正义、尊严、善恶、爱恨，这些多余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瞳左手托腮，眯起眼睛，“每次说起，阿夜和谢衣几个就都只是摇头，但要让他们说明白，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你们这也太深奥了，”秦炀挠头，“我从记事起，就想着多学点东西，能让师父说起来开心；长大了进特警队，就想着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哪一天能遇到喜欢的人，要努力追到身边，然后继续这么生活下去。现在……这些都实现了，我就觉得很有意义。”

　　瞳侧过脸来看他，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映着漫天的烟火。

　　“是啊，如今我总算有点明白……”半晌，他又转过头，“即使在时间长河里，人的一生就和烟火一样短暂，至少有了黑夜映衬，能有一瞬那么精彩的绽放。”

　　“……”

　　秦炀无声地笑了，轻轻扳过瞳的脸吻了上去。

　　在你身侧，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