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百合》清闲丫头

5、【青青子衿】吴江篇（上）

　　初夏，夤夜，温风习习。
　　安王府一心园。
　　“你是吴将军？”
　　“卑职吴江，奉旨出任安王府侍卫长，保护王爷安全。”
　　萧瑾瑜端坐在厅中上位，垂目看着按刀跪在他面前的年轻将军，他若记得不错，自半年前这处宅子奉旨翻修的时候起，这人就作为安王府的侍卫长住进来了，今天是他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皇宫，住进这宅子的第一天，从一早进府就忙着处理这些天来因为收拾搬家而耽误的公务，直到这会儿才有空见见这个人。
　　“我听皇兄说起过，他有意升你一级，让你去岭南带兵，你却自请官降一级，来我这里看门。”
　　萧瑾瑜略带困倦的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不太客气，吴江跪得纹丝不动，头也不抬，只闷闷地道了声“是”。
　　“你当真是自愿的？”
　　“是。”
　　“你图什么？”
　　这句听起来更不客气，吴江却还是跪得纹丝不动，没抬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规矩地回话，“回王爷，卑职图清静。”
　　萧瑾瑜大概猜得到他的意思，他今年十八，是年初才从北疆战场上回来的，算下来已经过了整整五年出生入死的日子了。萧瑾瑜清楚地记得，太子太傅景老爷子家那个猴精猴精的小儿子景翊半开玩笑地说过，第一眼在宫里看见吴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注定是跟战场有缘无分的。
　　景翊嘴里多半时候没有正格的，但有关看人的话一向准得令人发指。
　　“朝廷里清静的差事有的是，何必非要到我这里来？”
　　吴江犹豫了一下，把头又垂得低了一点，“卑职听说……王爷也喜欢清静。”
　　“还有呢？”
　　吴江似乎没料到萧瑾瑜会有这么一问，一怔抬头，正对上传言中的那张冷脸，忙又把头低了回去，才道，“王爷清正。”
　　“还有呢？”
　　“王爷体恤手下人。”
　　“还有吗？”
　　“没……没了。”
　　萧瑾瑜莞尔，低头从袖里摸出一个鼓囊囊钱袋，放在手里轻轻掂了掂，掂出一阵“哗哗”碎响，“两张一百两银票，加三十二两零三钱现银，你就从景翊那里买来这点东西吗？”
　　吴江一惊抬头，“王爷……”
　　买消息的事儿确实是他干的，他倒不是存着别的什么心思，只是听说安王爷脾气极为古怪，唯恐一不小心惹他生气，丢了这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的差事，又听闻宫里唯有太子侍读景翊与他相交甚笃，便趁进宫面圣的时候找景翊去打听，因为听说在宫里请人办事都是要先塞钱的，就把所有拿得出来的钱一股脑全塞了过去，景翊当时是笑着收下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景翊竟转头就把他卖了……
　　吴江打了这么多年仗，命悬一线了不知道多少回，还没有哪一回是让他心慌成这样的，吴江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套了，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解释，萧瑾瑜已扬手把钱袋丢了过去，吴江下意识抬手，稳稳接住了。
　　萧瑾瑜的脸上没有笑意，却也没有一点不悦的意思，“日后想知道我的什么，直接来问我就是，我这里不收钱。”
　　“是……是。”
　　萧瑾瑜低低地咳了两声，没再提银子的事，“我确实喜欢清静，但是我这里未必会像你想象的那么清静，你考虑清楚。”
　　吴江匆忙把钱袋揣好，挺直腰板按刀颔首，“有卑职在，定保王爷清静。”
　　萧瑾瑜的方向有浅浅的气息传来，好像是轻笑了一下，吴江一时好奇，抬头来看，仍是只见一片波澜不兴。
　　萧瑾瑜静静地看他，“你会喝酒吗？”
　　吴江如实作答，“会。”
　　“酒量如何？”
　　“还……还成。”
　　萧瑾瑜轻轻抿嘴，“我还没喝过，在宫里的时候皇兄不让我喝。”
　　吴江没作声，这年方十五的少年人摆明了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喝药还来不及，他要是他的皇兄，他也一准儿不让他喝酒。
　　萧瑾瑜顿了顿，紧接着道，“你教我吧。”
　　吴江一愣，鬼使神差地反问了一声，“啊？”
　　萧瑾瑜眉毛一挑，挑出了一点凉意，“军营里答是都是说啊的吗？”
　　“不、不是……是、是……卑职是说，是……”
　　吴江手忙脚乱之间真真切切地看见这少年人扬起了嘴角，如冰河初开，冬去春来。
　　萧瑾瑜就这样笑着对他吩咐，“你去厨房偷坛酒来吧，莫让赵管家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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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吴江：每当听人提起王爷的酒量时，我的内心都是崩溃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