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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运的手一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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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斐和宋凌然是青梅竹马。
不同于一般人的情形,他们俩用二十年的时间演绎了这世上三种形式的青梅竹马,互相厌恶,称兄道弟,两小无猜。好吧,等他们发展到两“小”无猜的境界时,早就过了算得上“小”的年纪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终于开窍。
其实乔斐不能算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女生。至少她心里的小魔鬼绝对是个男人。乔大小姐每天规规矩矩宛若淑女装的婀娜移步走出女校,与学友师长温婉道再见。转入弄堂便扯去丝巾,一甩手拭去脸上细汗。极有可能再附赠一句嘟囔,这破天怎么又热了。到了家便换一身行头,马裤马靴,一顶宽檐帽将满头青丝藏住。等在客厅的宋凌然多半连眉毛也不抬,对于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小野人的事实,接受的十分自然。
在乔斐上女校的那年,宋乔两家大家长做主便给这对小鸳鸯订了婚,男的儒雅,女的娇俏可爱,任谁看了都回说,好一对璧人。
宋凌然是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实在要说,世代行医的家族天赋真的不可小觑。宋凌然刚刚弱冠的年纪便已是可以自主手术的外壳医生了。有这么聪明英俊的学生,宋凌然的导师,德国老头海德维得瑟的啤酒肚上一把肥油乱颤。
乔斐父亲去世那天,其实老天没显示什么异相,风和日丽的早春时节。乔斐和宋凌然手托手逛着刚刚披上嫩绿的小公园。乔斐水蓝色旗袍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划过少女纤长的小腿。可是宋凌然已经无心注意身边人比花娇的小女友了。马达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他听着这每日出现成百上千次的声音,突然心里一阵烦躁。
“二小姐,太太请您回去”车子在两人面前稳稳停住,开门走下,对着乔斐轻声说话的男子是飒岚。乔斐父亲的军师。
看见飒岚,乔斐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必须跟这个男人走。不论父亲有多么看着飒岚。单就是飒岚这个人,就不是她乔斐能够惹得起的。阴险,小气,心狠手辣,这是乔斐心里给飒岚的评价。她在这个人手上可是吃过不少哑巴亏的。
乔斐一弯身坐进车里,正要伸手关门,却见飒岚一抬脚也挤了进来。
小乔立马战斗力爆棚
“喂,飒岚你坐到前面去”
飒岚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当着宋凌然的面一甩手关了车门,黑色雪弗兰便冲了出去。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把宋凌然当成是空气。
乔斐正要再度出声,飒岚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身上。乔斐挣扎,飒岚长臂丝毫未动。
“乔斐,你父亲死了”暧昧的贴住乔斐的耳朵,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冰冷。
乔斐僵住,半天才想起要呼吸。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你胡说!飒岚你神经病!”
乔斐的声音有点抖,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
飒岚没有反驳,抬眼看了眼司机,抓着乔斐的手缓缓滑向自己腰间。
纱布上的潮湿粘腻的触感,似乎在手指碰触到的一瞬间就让乔斐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儿。
乔斐觉得好像意识在离自己远去。可是有一把男声如绳索,困住她的心智。
“乔斐,你母亲和大姐疯了,若你想要这个家彻底完蛋,你就给我晕吧”
这把男声很好听,语气也是轻缓非常,却偏偏让乔斐听了想要一嘴咬死他。
“回去,稳住你那些叔叔以及各分会主席。若果你做不好,也许不久,你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在下面相见了。”
飒岚拍拍已经僵在他怀里如木头娃娃似的人儿“乔斐,实在是抱歉的很,你好像没有时间可以悲伤了。”
车子在一座宅子前停下“是走下去还是”飒岚邪肆地扯起一边嘴角“爷抱你?”
乔斐触电一般抽回自己环在飒岚腰间的手,软软的靠在车门上。她没有哭,就算是其间的几声呜咽都轻的几乎不可闻。
司机在飒岚的眼神示意下启动车子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不要再兜圈子了,回老宅”
飒岚看一眼乔斐,不说话。
车子重新回到老宅门口时,乔斐回头对飒岚说“你要帮我”
随手弹了弹烟灰“好”
乔斐不知道为什么,清瘦疏离的飒岚往身边随随便便那么一倚,她的彷徨好像就少掉了许多。
其实谈什么谈,三句话谈不拢,她三叔开了保险用枪指着她的头,飒岚带来的人便也拔了枪。
她便不言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端了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微微皱眉。
飒岚走过来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长臂松松拦着乔斐的肩膀。看见她皱眉,抬手捏捏她的小脸,低低唤了人来“给二小姐换杯热的”
话音刚落,两声不容忽视的爆炸声震得大宅的吊灯都有些微晃动。
乔斐三叔一个晃神便被被人拧了胳膊缴了械。身后一群狗腿子没过上几招就被隐在各处的杀手射杀。乔斐三叔被五花大绑压在地上,飒岚修长指尖绕着乔斐的头发。狭长凤眼带着笑意瞧着乔斐。
乔斐从没见过杀人,那些人脑壳开花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了什么红红白白的东西喷出来。有一滴血喷到了她的脸上。在眼角,顺着白嫩的脸颊缓缓滑下,就像血泪。乔斐娇俏的容颜好像就因为这一滴血泪生出了万千变化。飒岚觉得乔斐莫名生出些遗世独立的气概来,悲怆而又孤注一掷。
拿出手帕,细细替乔斐擦了脸,随意一甩将帕子丢在乔斐三叔的脸上。
直到这时乔斐才有些回神。
“别”她知道飒岚要做什么“今天死的人够多了,先把他关起来”
“是”
待所有人都走个干净,飒岚起身一勾手将乔斐横抱在怀里
乔斐揪着他的衣襟,庆幸还好飒岚抱她了,她不觉得如今的她能站得起来
飒岚并没有问她的意见,直接将她带回了他那里
裹着被子,埋进枕头前,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飒岚替她开了灯,退出房间
后来,飒岚告诉乔斐,她三叔还是死了,因为他贼心不死。
乔斐垂下眼帘,不答话
“你的良心留给我就够了,给了其他人,未必他们就会感谢你。”
这是飒岚给乔斐上得第一课
后来还有很多,多到乔斐已经无法记清
可她清楚的记得落在她眼角的那滴血,滚烫,灼热了她的灵魂。
以及,飒岚教会的成长。
很久很久之后,宋凌然才想起来,那一天的公园,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那样的乔斐。
宋家在一周后被乔家的人砸了个精光。宋氏医馆的匾额都被踹了下来。宋父被气得心脏病突发,死在当场。
乔斐站在乔家大宅的台阶上看着被拦在门外的宋凌然,嘴角含笑,一双凤眼笑得娇俏。
“没有误会,是我叫人做的。宋伯父的死最多算个意外吧,谁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