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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三章 谁能看见谁的心(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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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踩的不是地砖不是木板,是泥土,真真实实的泥土。而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自己误入了原始丛林。繁茂的灌木在两旁有序地铺展,一路走过去,发现尽头的那些参天大树,真的是长势青云直上,完全看不到他们有多高。树干屈曲古怪,有些自然弯曲成舒适的椅子,有些扰成旋转滑梯,有些两棵相距几米远的竟然渐渐靠拢,最终长成一棵,形成天然拱门,枝条上藤蔓参差低垂。总之布满植物奇观。
奇装异服的红男绿女,欢笑打闹在树椅旁,在藤秋千上,在开满金盏菊的灌木丛里。在这样一群人中,她的大红的时尚衣裙反而苍白乏味。
旁人也未对她多加注意。她紧张兼且兴奋走向排列最整齐的一排树,每棵树上有方形镂空,里面摆满各种饮料,前面是藤萝缠出的吧台和与“吧台”相连的坐椅。
她坐下来,偏身趴在吧台上询问里面走动的女子。只见她身着维多利亚风格的白色仕女马服,足登黑皮靴,潇洒帅气。
“你是服务生?”那女子挑眉。
“你第一次来?之前没听说过妖精PUB?”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又开口问她,“狐狸?是雪狐,红狐,还是……?”一开始易俣曦被她的问话搞糊涂了,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突然脑里豁然开窍,装做漫不经心回答与她攀谈。
“雪狐。你呢?”那只狐狸的尾巴是白色的,她也弄不清楚她是什么品种。八成是被她附身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些她的“妖气”。
“想喝点什么?”她对易俣曦诡异地一笑。
“你们这里的招牌是什么就什么吧——反正我都没品尝过。”她被她笑得乱了心思,强自镇定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
“你不会才刚出生,是偷跑出来的吧?妖精怎么会轻易泄露底细,也不怕被别的妖捉住了弱点。恩,你身上妖气那么弱……你几岁呀小妹妹?”
“不告诉你!”既然对方认定了她是“小朋友”,她干脆赖到底。
“真是小女孩。好吧,不过你还小,我们的招牌还不能给你调,我给你弄杯我自制的水果酒,叫‘哽咽’。味道还不错哦。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带钱,姐姐请你好了。”说完她转身开始选择后面树中的瓶子。
易俣曦趁女子调酒去,开始环顾四周的人们——妖们。他们虽穿着打扮奇特,但都是品位独到,他们调笑放荡,但也自然坦荡。他们可以两两做伴,也可以三五成群。
他们和乐融融。这里远比人类PUB热闹,而且,热闹背后什么也没有——人类的热闹背后,心都是一颗一颗独立的。
刚才的女子调制好了她说的水果酒。那是一杯果冻状的东西,闪闪发亮的明黄色中间嵌了一片青草绿,很纯净很清透的颜色。
“你说他叫‘哽咽’。为什么?”“喝喝看呀,看你能不能猜出来。”说完她又忙去招呼别的客人。
喝?……她浅浅尝了一口,恩,看着是果冻状,可到了嘴边却实实在在是液体,太不可思议了!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一口吞入腹,啊,好甜!不单是味觉上的甜,是喝到心底的甜,就像恋爱的味道,激起了心目中所有对爱的向往和渴求。但是……吞下去的液体,仿佛有一股余甜哽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顿然满心甜蜜的惆怅,不停吞咽,甜味却久久不散……最后竟然心有所失,伤感苦楚难当,恨不能从未品尝过此美妙滋味——她明白那种感觉,那是爱别离求不得的苦,那是得到又失去的苦,那是……一生哽咽的怨恨啊。而这所有,竟然是由最甜蜜最美味的东西生出来的。
“果然是‘哽咽’啊……”她很没出息,一口饮料入腹,相思此处丛生。她又想起那个男人,她第一次爱的那个男人。不要不要啊……这样周而复始的悲伤忧郁,仿佛顺延着厄尔尼诺灾难一般。相思早该和着眼泪化成了灰,却这般欲休还生,欲止又出。到底,到底要奉献给你多少眼泪,才能得回我的心如止水;到底,到底要怎样计量呼吸,才能不再为你乱了节拍;到底,到底要多少次的揭开伤口,才能看见新生的血肉?
“这是我最钟爱的一种饮品。”她失神之际,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寻声而望,她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位白衣女子。随着周身的光,白色轻纱上有晶莹闪亮的物质。她叫来了调酒的女子换掉音乐,她不喜欢这样过于嘈杂的歌。她叫她“娘娘”,很诡异的称呼。
“很奇怪居然有‘人’会自己走进这里。想找那只狐狸吗?”
“你知道?”轻快愉悦的音乐响起来,Die Srteuner的Tourdion,她喜欢,愉快的开场小调,一路洋洋洒洒的男声哼唱,恍若丰收农夫驾着马车,飘落的是亘古的音符。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看得出一只调皮的狐狸曾经住在你家。”她调皮地眨眨眼。这女子气质典雅雍容,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并且她很美——她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不美的妖精吧。
“你有办法找到那只狐狸?”
“有。但是没必要。”
“说的也是。”
“聪明的女孩儿!”
“你很有品位哦,音乐我很喜欢,现在放的是Morning's Waking Dream吧?”
“明知故问。很多东西放在心里就好,故意显摆出来,不一定会博得别人的钦佩。”
“受教了。”易俣曦忽然发觉,这些妖精一定都是为人处世的典范!他们天然地世故,并且比人更懂得为人之道。
“你很谦虚。”
“不,其实我很骄傲。世界上没有谦虚这回事,骄傲的背面是没有反义词的。谦虚,只是比骄傲更合适生存的一种骄傲。”
“哈哈,你挺有意思!我现在的名字叫白祈玟。交个朋友吧。”
“我叫易俣曦。‘现在的名字’?你有过很多名字?”
“多得数不清。”她低头双手搓着酒杯。“有一个名字虽然我没用过,但是相当有名,我一说你就知道,叫——白素贞。”
“啊?!你……你是那个白蛇?!!!”易俣曦瞠目张口。
“呵呵,不必叫那么大声。到我住处去玩玩吧?”说完她结了帐,拉她离开。而她一直处于惊诧状态任她拉着走。
老天,先是狐狸再是蛇,这……这究竟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