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石的宝藏》冥想永恒

3、吉亚纳

　　吉亚纳喜欢海风的味道，也喜欢阳光和风暴的味道。一般的船长只会热爱前者却不会喜爱后者，但吉亚纳不同，她是大自然的宠儿，风暴对她来说就像是脾气暴躁的长辈，长辈无论再怎么暴怒也不会伤害她最最宠爱的那个孩子。

　　“听着，王子，如果你要寻找月光石的宝藏，我希望你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吉亚纳认真地对亨利王子说，“我们此行要穿越整个风暴洋、小半个迷雾海域并且绕过并不无忧的无忧角。所以这里有一个问题必须先弄清楚：王子殿下，你会游泳吗？”

　　“唔……”亨利王子犹豫了一会儿，脸颊上浮起两片红色，“事实上，我从没下过水……”

　　亨利是个算不上多么英俊的年轻人，除了白皙的皮肤和结实健康高大挺拔的完美体格之外，这位有着一脸麻子印的卡萨诺多王子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和“英俊”一词沾上边。

　　不过脸红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吉亚纳想。

　　“如果是这样，”她歪了歪头，“我会给你准备一根绳子。”

　　“什么？”

　　“绳子。”

　　亨利王子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曼达拉号像一片树叶在浪花中穿梭，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要快，他们已经航行了整整三天。此时此刻，曼达拉号的船长正在舵盘旁边享受着海风吹拂，而唯一的船客却扶着甲板边的围栏吐得昏天黑地。

　　亨利王子已经三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现在能呕出来的只有酸水，但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干呕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吉亚纳望了望天边那一线可疑的黑色——他们已经接近了风暴洋，而这位倒霉的王子还没能克服倒霉的晕船症状。

　　“嘿，王子，你为什么要找月光石的宝藏？”吉亚纳对着罗盘矫正行进方向，小熊门卡挂在舵盘上一晃一晃，船头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正缓缓临近，“那东西除了能实现一个愿望之外就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我妹妹病了。”王子有气无力地抓着围栏，“前面那是什么？”

　　“欢迎来到风暴洋。”吉亚纳咧嘴一笑，伸手代替门卡稳住了舵盘。完成任务的小熊跳下甲板，一颠一颠跑到了吉亚纳脚边，用四肢紧紧圈住了她的小腿。

　　“为了你的妹妹，你最好找个结实的地方把自己绑起来，王子。”吉亚纳对亨利王子说，“你不可能在风浪中站稳脚跟，而我也不能舍弃舵盘跳下去救你。也许以后我能造出一艘不需要任何水手的船，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你说……绑？”亨利王子感到不可思议，“你确定你是这个意思？”

　　“当然。”吉亚纳眯着眼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黑色海域，“那根绳子在船尾，动作要快。”

　　吉亚纳并没有夸大问题的紧迫性：风暴洋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会主动捕获猎物。在正常情况下，当海天交际之处出现一块陆地的黑点，那么船只恐怕还要航行很长时间才能真正抵达岸边。然而对风暴洋来说……这么说吧，它追逐猎物的速度比最快的船还要快上那么两三倍。

　　所以亨利王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他眼睁睁看着那片黑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他们的小船，终于相信活海图船长的话语中并没有任何夸大其辞的成分。于是他跌跌撞撞扶着栏杆挪到了船尾，听话地拿起那卷绳子晃进了船舱之中。

　　“不错的选择。”吉亚纳咧嘴笑了笑，一口白牙在最后的阳光下闪耀，“说真的，门卡，我觉得不会游泳的王子很可能不知道该如何把绳子系紧。你觉得呢？”

　　小熊哼唧了一声，把头扭向近在咫尺的船头——在那里，一片浓墨重彩的黑色正像恶兽一样凶猛扑来。

　　一个大浪把曼达拉号卷进了黑色海域，狂风巨浪大起大落很快代替了明媚的阳光与温和的微波。

　　“久违了，坏脾气的家伙。”吉亚纳愉快地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吗，门卡？”

　　门卡紧紧抱着她的小腿，像一块冰熊石雕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它身上的白色绒毛在狂风中泛起阵阵柔软的起伏，随着一个浪头迎头拍上，所有的毛都狼狈地贴在了身上，小熊顿时比原先瘦了两倍——事实上这才是它真实的身材。

　　门卡在风中抖了抖，将吉亚纳的小腿抱得更紧。说真的，它不喜欢风暴洋，一点也不。

　　“我猜有人比你更不喜欢风暴洋。”吉亚纳在暴风中稳稳屹立，眼角的皱纹上挑成一个快乐的弧度，“想想吧，小家伙，至少你会游泳。”

　　门卡依旧紧紧抱着这艘船上最稳妥的支柱——吉亚纳的小腿，丝毫不为言语所动。

　　“你知道的门卡，我需要什么人——或熊——帮我稳住舵盘。”吉亚纳弯腰拍了拍小熊僵硬的脊背，这个危险的动作令沉重的舵盘只剩一只手支撑，“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们有一位老朋友恰好住在这里。”

　　门卡似乎想起了什么，伸着鼻子嗅了嗅风里的味道，终于不情不愿趴在了舵盘上。

　　“这就对了，小家伙。”吉亚纳摸了摸小熊的头，“你不适合在海里捕猎巨型鱼类。”

　　老朋友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那大家伙很快就从船底狠狠撞了上来。曼达拉号像个有弹性的橡胶制品一样在冲击中高高飞上了天空，吉亚纳猜船舱里的亨利王子正在后悔没有选择可以飞行的弥鲁号，这样他们现在就不必再落下去和大家伙的牙齿硬碰硬了。

　　不过他不知道曼达拉号比弥鲁号要年轻许多，而吉亚纳的船每一条都比上一条更加神奇。黑礁石上的吉拉船长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船边，毫不迟疑地从十来米高的空中跳了下去。

　　如果亨利王子能从船舱里爬出来，他就会发现他雇佣的船长正毫不费力地悬浮在空中。如果他还幸运地拥有鹰隼般的眼力，他就能看到下方的海水里一片黑影正缓缓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