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寂寞如花》温水鱼

7、第 7 章

　　七月的天气已经越来越热，地面像是烤了火一般。连外面的行人似乎都少了很多。顾夕影也热的不想出去，天天呆在屋子里看书，就着窗外的知了声昏昏欲睡。每当这种时候，江景川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静静的趴在旁边的桌子旁，等着顾夕影睁开眼睛时受惊的表情，然后恶作剧得逞般的傻笑。然后捧着一本书，就可以读一个下午。或者看着江景川坐在地上，在一堆零件中研究他的模型，模样专注。只有这时候，顾夕影才会觉得，对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男孩，没有故作深沉的伪装，还原一瞬间的纯真。他们喜欢这种似乎有些无聊的相处方式，并且乐此不疲。
　　顾夕影以为这个暑假就会一直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完，可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顾夕影看见过几次有人到江景川家里闹事。但也只是口头上的骂骂咧咧，一般都不会太长时间就会在江志强的保证、求饶或者其他什么方式中解决，顾夕影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次，似乎性质不一样了。听到吵杂声时，顾夕影正在家准备晚饭，等顾雅丽回来。却听到外面有东西砸碎的声音。走到外面时，就看到大约四五个中年男人正在砸江景川家的门，旁边的窗户已经碎了。顾夕影站在门口，吓得有些发抖。直觉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她站在那，看到旁边邻居从窗边探出的头，然后又迅速关闭的缝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想知道江景川现在怎么样，这些人又究竟是要干什么。可直到那几个男人进去后，她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她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那些人要到钱就会走的，就算有什么事江叔叔也能解决的，景川不会有事的。她一遍遍给自己催眠。可却事与愿违的看到江志强和江景川被拉了出来，江志强还一直对着其中一个头头在说些什么，一副讨好巴结的嘴脸，还不时看向身后不断挣扎的江景川。其中一个抓着江景川的人，对于他的挣扎，很是不耐烦的给了一记耳光。顾夕影的心也跟着一颤。最后两人被推进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周围又归于一片寂静。整个过程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顾夕影呆在那不知道该不该报警，报警后又该说什么。她站在那，急的眼泪都渗出了眼眶。却也只能看着车子在眼前慢慢消失。
　　顾雅丽回来时，就看到顾夕影站在自家门口，红着眼眶一把抓住自己。直到进了家门，才断断续续从顾夕影的述说中知道了原因。
　　“你吃饱饭撑着了，管别人的闲事。”顾雅丽望着女儿，很是恼火。
　　“可是，那群人真的很凶，还。。。。”顾夕影试图解释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事也是他自己活该，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看见周围谁管了。那么多大人都不管，你一个小孩子管什么。先把自己的事管好再说。”顾雅丽打断顾夕影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
　　“还有，你以后少跟那家人来往，哪天惹祸上身我就不管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和那小男孩混在一块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还小，捅不出什么篓子，我就没说。现在既然你提到了，我就顺便告诉你一声，以后再看见你们在一块试试。跟着那种老子，长大后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顾雅丽半是吓唬半是威胁的说。
　　“累了一天，回来还要听这些破事，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顾雅丽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腰，坐到了饭桌前吃了起来。
　　顾夕影觉得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也没有了，她彻底失去了主意。一个人躲进了卧室，在心里祈祷江景川能够没事。这是大人的事，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小孩的。顾夕影对自己说，尽量回避一些其他不好的可能。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能有哪些可能。
　　顾夕影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半夜时等顾雅丽睡着后，还偷偷开门看了看，江家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人回来。昏黄的灯光照的小巷半明半暗，周围寂静无声没有半个行人。顾夕影只好又蹑手蹑脚的回到卧室躺下，来回几次，终于折腾的睡着了。早上等顾雅丽一走，又跑去了江家。这应该算是顾夕影第一次去江景川的家里。以前两人都是呆在顾夕影家，江景川也没有想过让顾夕影去他家里。另外顾夕影对于江志强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害怕。因此两人好像有了默契一般，都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此时顾夕影有些紧张的往江家走去，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一样。门窗还是昨天的样子，玻璃碎了一地，门锁也掉落在一旁。顾夕影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看，屋内没有一丝声响，好像没有人。顾夕影鼓足勇气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一片混乱，家里的家具摆设几乎全部砸掉了，地上一片狼藉。顾夕影还看到有些碎片上还有血迹，经过一夜的风干已经凝固。顾夕影站在那，不敢想象昨天江景川是怎样面对这一切的。旁边的卧室门也是大开，顾夕影确定他们还没有回来。
　　顾夕影像是失去了仅有的力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都已经一整夜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她坐在地上，有些茫然的望着一切，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余光看到角落里的电话，还是报警吧，顾夕影对自己说。
　　却几乎同时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渐渐地听到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儿子，爸爸知道昨晚吓着你了，现在没事啦，你看，这些钱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今天我们痛痛快快的吃一顿。。。。。。”顾夕影听出是江志强的声音，愉快中透着得意，似乎昨天的事已经解决了。顾夕影慌忙的站起来，想要离开。毕竟不请自来的待在别人家，这多少有些不好。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都是江志强在说：“别拉着个脸了，跟个死人一样，把你养这么大，就当帮老子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我也是被逼无奈，难道你想我被人打死吗。。。。。。”
　　顾夕影拉开房门，不巧和两人迎面碰上了。顾夕影站在门口，就看到江志强有些无赖凶狠的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不时拿着手里的钞票慢慢清点，然后又拽着后面一脸阴沉的江景川往家里走。顾夕影一晚上担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些。江景川没事，他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只是他脸色苍白，一直低着头，像是丢了魂一般，被江志强推来桑去却始终像个木偶一般，无动于衷。
　　江志强此时也看到了顾夕影，他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吓得顾夕影低下了头，想要解释，却结结巴巴不知说些什么。
　　“你是。。。隔壁的那个小姑娘，对吧。。。我认识你。”江志强盯着她一会，一拍手，像恍然大悟般大声的说，像个神经质的疯子般。
　　“我。。。我来。。。。。我来看看景川，门开着，所以。。。。”顾夕影别过头，尽量离他远点，却还是闻到很大的酒气，混杂着烟味还有其他什么味道，很是难闻。
　　“哦。。。看他啊，他好着呢，你看。。。。进来，进来。。。正好给我劝劝他，小孩子，跟我闹了一晚上的别扭了。”江志强看了看身后的江景川，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强拉着顾夕影进了屋内，眼睛还不时的往顾夕影身上看去，力道粗鲁，顾夕影用力挣脱：“不用了叔叔，景川没事，我也要回去了。”
　　江志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把顾夕影推了进去：“别见外，叔叔今天高兴，请你们吃好吃的。以后有空常来玩。。。。。”
　　“放开我，我。。。我真的要回去了。。。。。”顾夕影有些害怕，求救般的看向江景川。从看到他到现在，江景川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样子，此时听到顾夕影的喊叫，才像回过神来一般。他突然像个愤怒的野兽般扑向江志强，对方一不留神，两人都滚到了地方。江志强咒骂着想要推开他，江景川却像失去理智般，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胳膊，动作狠绝，厮打中江景川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烟灰缸向江志强砸去。顾夕影跌坐在一旁吓懵了。她不知道江景川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怒气，来不及多想，就看到江景川又要砸下去，对方已经晕了过去，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景川，住手，景川，你这样会打死他的，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夕影跌跌撞撞的爬过去，一把抱住他，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冷静下来。
　　顾夕影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试图把他拉开：“景川，你醒醒，看清楚，他是你爸爸，你这样会杀死他的。”
　　“他不是，他是个恶魔，我恨他，我恨他。。。”江景川终于哭了出来，声音中透出撕心裂肺的凄凉，顾夕影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他，不住的安慰道：“没事了，景川，没事了，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怕。。。。。”
　　顾夕影不知道这样过来多久，腿都已经麻了，江景川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些。他一直把头埋在顾夕影的怀里，像个无助又脆弱的小孩，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凶狠阴霾。直到旁边的江志强慢慢有了动静，刚刚那一下应该不是很重，他撑着手臂试图睁开眼睛。顾夕影急忙拉着江景川，忍着麻木的双脚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还不忘捂住江景川的嘴。
　　顾夕影在家提醒吊胆的等了很长时间，并没有等到江志强的到来，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一切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顾夕影感到有些不解，但到底还是觉得庆幸。或许他并不知道我住哪一间房吧，又或者他不知道景川在我这里。顾夕影在心里想。但不管怎样，他们暂时是安全了。
　　江景川从刚刚过来到现在就一直沉默不语，顾夕影也不敢问他昨晚的事情。想到他可能还没有吃东西，又去厨房煮了点稀饭给他。只是江景川坐在那，一动不动，顾夕影说了很多话，最后亲自喂他，才勉强吃了一点。他似乎疲惫不堪，苍白着一张脸，眼神空洞。只是死死地拉着顾夕影的手，像是垂死的人拉住最后的浮木。顾夕影又哄她去自己的卧室里躺下，希望睡过一觉，能够雨过天晴。
　　江景川乖乖的躺在那，眼睛却盯着顾夕影，手也不肯放松，拉着不放。顾夕影只好跟他一起躺下，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走开，江景川才肯闭上眼。估计是真的累了，一会就睡着了。可没睡多久，又好像做了什么噩梦，断断续续的说着：“放开我。。。。救命。。。好痛。。。。”
　　顾夕影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脸上还有汗珠滚下，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立刻甩开了手：“好烫。”
　　江景川发烧了，还一直说着胡话。顾夕影忙着给他量体温，敷毛巾，喂退烧药。整整折腾了一天，江景川的烧才退了。而顾夕影来来回回的照顾，也累得精疲力尽。所以江景川醒来时就看到顾夕影安安静静的睡在自己的身边，手里还拿着温度计，眉头微蹙，长发凌乱的遮住了脸。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被子上，淡淡的光圈，夹杂着风，消散了夏季的闷热，有种安稳人心的舒适。江景川望着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凌乱的画面，悲伤，绝望，痛苦，愤怒，这一刻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江景川目光灼灼，对着熟睡的顾夕影轻声问道。
　　少年眼神痴迷，动作温柔的抚上女孩的脸颊，然后慢慢的在她洁白无瑕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夏季有些东西彻底的改变了。开始由不得他们，只是在无可奈何中，命运将他们推向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