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寂寞如花》温水鱼

5、第 5 章

　　开学一个月，学校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顾夕影考了个年级第一，至此从一个半透明人一下子成了班级名人，然后慢慢变成了年级甚至全校名人。学校的表彰大会，顾夕影代表年级发言，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一度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以前顾夕影的成绩虽好，但还不至于考过这么高。顾夕影不认为是自己学习更加用功了，而是这所临江五中的确不怎么样。顾夕影刚开学就发现，这里的学生并不怎么爱学习，校风也并不好。后来从孟雪那了解到，临江好的初中也是按照小升初的成绩录取的，依次往下。这五中，听名字就知道生源如何了。所以顾夕影作为外地学生，才能不费周章的进来。也因此这年级第一，相对也来得轻而易举。学校对于这个学生也是寄予厚望，希望重点培养，指望将来能考上临江的重点高中，为他们学校扬眉吐气一番。这是后话。此刻的顾夕影脑子有点混乱，她努力背诵昨天老师给她的发言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班主任在旁边急的直瞪眼，这孩子怎么傻愣愣的，一点也不灵气。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在下面的人群中看到了孟雪有些活跃的脑袋。此时她站在那很夸张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对着自己做鬼脸，嘴里还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讲什么。被她这么一逗，顾夕影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那些个背的滚瓜烂熟的话一下子都想起来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完的，只听到下面哗啦啦的掌声，知道自己没有搞砸。
　　对于这次的第一名，顾夕影最高兴的是有五百块的奖金。这对顾夕影来说是个大数目，可以买很多自己想买的东西。虽然有时候跟顾雅丽要，没有特殊情况，也是会给的。但顾夕影真的很少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除非迫不得已，对于那些小女孩的玩意，顾夕影觉得和顾雅丽要钱买，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也因此，顾夕影从小就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她会把平时一点点省下来的钢镚存在自己的小猪储蓄罐里，一有空就拿在手里听里面‘铛铛’的响声，然后有一种说不说的安心，似乎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真真切切，才感到踏踏实实。
　　下午的时候，顾夕影想了很多，一会想买这个，一会想买那个，最后索性写了张纸条，列了个小单子。想了想又把一些不是特别想要的给划掉。因为她还想给江景川买些东西。孟雪斜眼看了眼她的单子，很是不屑的说了句：“你是从平民窟来的吗？瞧你那样，没出息。你看看，还买什么三毛散文集、保温饭盒，还有什么和孟雪一样的。。。。。。哎哎，你躲什么躲啊，给我看看啊，我看到了。。。。是一样的发卡。顾夕影，你真逗，这些你妈妈都不给你买吗，干嘛要自己花钱。。。。。。。”
　　顾夕影羞得无地自容，抢过单子，迅速放进了口袋，然后假装看书，可还是不能杜绝孟雪的大嘴巴：“哎，你干嘛收起来啊，我还没看完呢，我要是能考你这么好，我要什么，我爸妈都给我买，说不定另外还要给我钱呢。”
　　“要不你把卷子给我吧，我改个名字，我把那个发卡送你。”
　　。。。。。。。。。
　　“不对啊，好像老师说过要开家长会的，到时候暴露了怎么办？还是算了吧。”
　　。。。。。。。。。
　　“要不下次你把考卷写我名字，我们换换，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
　　。。。。。。。。。
　　一个下午都在孟雪的各种建议里度过，终于熬到放学，顾夕影迅速收拾了书包，逃离教室。终于能够安静了，顾夕影松了口气。快到校门口时，远远地，顾夕影就看到了江景川一个人站在那，靠着墙壁，低着头，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顾夕影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悄悄的停在他身边，恶作剧似的拍了他一下。江景川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女孩有些得意的笑，眼睛弯弯眯成了一条线，气息有些不稳，应该是跑过来的。她穿着一条素白的布裙，洗的有些旧，却不影响女孩自身恬淡的美丽。一阵风经过，还能隐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于是，不自觉的也跟着弯起了嘴角，说道：“今天这么快就出来了。”
　　“因为要去买东西，所以要抓紧时间。”顾夕影拉着他，边走边说。
　　刚开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顾夕影看到了他，江景川才知道原来两人念同一所学校。于是每天晚上都要等顾夕影一块回家。有几次，顾夕影被老师叫去做事，天快黑时，才回去。江景川还站在那等着。顾夕影感到有些抱歉，让他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自己先回家。可几次下来，江景川还是固执的等着，有时候被顾夕影问急了，就只会说句：“你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时间久了，顾夕影也就随便他了。说实话，有个人等自己回家，对于像顾夕影这种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父母也从不接送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感动，很开心的一件事。
　　江景川每天早上也会在巷口等她，晚上再一起回家。中午的时候，虽然学校离家近，但顾夕影都是自己带饭，不回去的。顾雅丽中午不回家，顾夕影回去做饭也来不及。都是前天晚上做好，放在冰箱里，中午带到食堂里热一下。江景川也是不回去的。听他说，学校里知道他家的情况，学杂费全免，中午还可以免费提供一顿午饭。这些都是政府福利保障署安排的，每个月，江志强还可以领到几百块的低保，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上学。江景川说到这些时，眼底有无尽的讽刺，顾夕影甚至感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手也不自觉握成了拳头。顾夕影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轻将他抱进了怀里，直到他绷紧的身体慢慢变得柔和。
　　良久才低声呢喃：“都会过去的，等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好的。”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江景川的安慰。只是，长大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我们迫切的希望长大，希望逃席这些命运的悲伤，却不知，有些事，成长也无法使它磨灭。
　　此时，顾夕影拉着江景川站在学校附近的超市里，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花了眼，两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却拿不定主意买什么。却听到江景川的肚子不自觉的响了起来，然后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难得看到他小孩子似的别扭模样，平时都板着个脸，装成个大人样。不禁笑了起来。顾夕影想着，学校的伙食那么差，他应该早就饿了吧。最后顾夕影把下午写的单子又放进了口袋，带着江景川来到了超市旁边的一家拉面馆，听说这家拉面味道很好，学校有很多同学都过来吃过。
　　顾夕影走进来时，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不大的店面里挤满了人。顾夕影等了一会才在角落里找到个座位，急忙拉着江景川坐了下来。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她那这个菜单走了过来，声音洪亮掩盖周围的人声嘈杂，问：“同学，你们要吃什么？”
　　顾夕影停在那，一时回答不上了，她第一次过来，也不清楚，于是拿起菜单问对面的江景川。老板娘热情的推荐了几个，就去邻桌招呼了，让顾夕影慢慢看，不着急，等想好了再告诉她。
　　顾夕影盯着菜单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问江景川喜欢吃什么。江景川摇了摇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最后顾夕影点了个小碗鸡蛋拉面给自己，和一份大碗牛肉拉面给江景川。一是想着虽然现在有些钱但要买的东西多着呢，要省着点用。二是江景川是男孩，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自己小份正好，多了也浪费。只是面端上来时，江景川看到两碗的差别时，死活要和顾夕影换。最后在顾夕影再三解释自己真的吃不完那么一大份后，才将信将疑的吃了起来，却坚持把那仅有的几片牛肉夹给顾夕影，还一直说自己已经吃了还几块，味道怪怪的，不好吃。一碗面，两人吃的甚是满足，吃完面，慢慢的啐着汤，一口一口，升腾着雾气，带着空气里食物的芳香，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从面馆出来，江景川看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打了个嗝，抬头对顾夕影说：“等我以后赚钱了，天天给你买牛肉面吃，好不好。”
　　顾夕影看着江景川稚气清秀的脸庞上煞有其事的郑重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好，我等着。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认账哦。”
　　一句普通的承诺，于顾夕影不过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当不了真。于江景川却是执念的开始，他想给的岂止是一碗面，而是他整个人生。只是此时的他所知道的的幸福不过是相对而坐，吃上一碗盖着牛肉的面。只是此时的顾夕影不知道，江景川也没有意识到，命运将他两人引向了一条怎样的道路。有些感情像是无意中撒下的一颗种子，等你意识到时，已经开花结果，根深蒂固。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夏季已经完全过去了。顾夕影想着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午饭，拉着江景川加快了速度。照着单子买了个大概，有些不是很急用的，就没去看，想着放假慢慢选，说不定还有打折。
　　走到文具用品时，顾夕影想到了江景川身后那个破旧不堪的书包，停了下来。想着怎么开口才能在不伤害他自尊的情况下，让他接受自己的好意。顾夕影想了想，开口问道：“景川，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嗯？”江景川有些意外，不知道顾夕影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神，还是想了想，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过过生日。”
　　这下轮到顾夕影说不出话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想起自己，虽然有时候顾雅丽会忘记，但有时还是会给自己买个蛋糕的。而景川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一时间气氛有点冷。顾夕影努力装作不那么惊讶：“没关系，那从今以后，你的生日就是今天怎么样。”
　　然后不等江景川回答，顾夕影又说：“所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你不可以拒绝，知道吗？”
　　再然后，一个蓝色的书包放在了江景川的怀里。
　　至始至终，江景川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顾夕影，眼神从不解到了然。他静静的站在女孩的身边，只是看着她，眼神温柔专注，似乎在看世间最美的景致，带着说不出的迷恋。
　　快到家时，江景川毫无征兆的从后面抱住了顾夕影，他的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一点点收紧，然后小小的身子柔柔的贴着她，有些却却的问道：“你会永远在这里吗？”
　　顾夕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想了想：“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江景川听后，手臂不自觉的加紧了力道，声音中有些委屈：“你会永远在这里对不对？”
　　顾夕影有些无奈，她希望自己可以说永远，但也许明晚就会离开，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于是她想了想，选择了沉默。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去了哪里，都要告诉我，好不好。”江景川听不到顾夕影的声音，许久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不管在哪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即使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