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夏》巨流归海

31、第三十一章 故人归来1

　　十月二十三日，星期二，我像往常一样照常上班。
　　在上班的路上，心里乐得忍不住想唱歌，因在在昨晚，我接到了白若尘的电话，说他事情办完了，要提前回国，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左右到北京。
　　我心里那个激动啊，一大早起来，就计划着等中午下班后，回家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到首都机场去接他，然后晚上两人再到外面好好的搓一顿。
　　上午十点左右，正在办公室看彭军做标书，接到了林生的电话，他让我到他家去吃午饭，我看了一下时间，有些犹豫，估计听出来我的犹豫，林生郑重其事的说：“小夏，无论你多忙，你都先把其他事搁一旁，先到我这里来一趟。”
　　我听他这样说，吓了一大跳：“林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来了就知道了，不要开车，你坐车过来。”
　　挂了电话，我也没有心思看彭军做标书了，我看了看在一旁给花浇水的徐雯晶，叮嘱了她几句，于是乘公交车往吕村赶。
　　车窗外，黄绿斑驳的树疾驰而过，我想了想，给徐梅梅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也正往吕村赶，徐梅梅吃惊的说，没有啊，我在上班，怎么了？
　　我想着她既然不知道，而且还在上班，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一面猜测着林生找我何事，一面又担心下午可能接不了白若尘，也不知他在机场见不到我，该多失望啊，这样想着，居然坐过了站。
　　下了车后，才发现自己多坐了一站，于是又踩着道两旁的落叶往回走，北京的天气很干燥，黄叶飘落到地上，很快就风干了，脚踩在枯叶上，咯吱咯吱作响。
　　远远的吕村站牌下，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身材挺拔修长，我心猛地突突跳了两下，暗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低着头迟疑的往前走，可余光却扫到站牌下的那人，那人正往我这里走了过来，脚步虽轻，却越走越快，听着落叶在那人的脚下窸窣作响，我心里开始慌乱起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人直走到距我一步之遥时，才停了下来，轻轻唤了一声：“虾米。”
　　‘虾米’这两个字曾专属于他对我的昵称，这两个字，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梦里，可这次真真切切的出现了，我却反而希望这是一个梦了。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林旭，七年未见，他成熟了，似乎也胖了些，只是那暖暖的笑，还有那看我的眼神，一如七年前，丝毫未变。
　　我稳了稳心神，带着疏离的笑，礼貌的问候道：“好久不见。”
　　林旭轻声：“是啊，好久了，整整七年了。”
　　我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着，他静静的凝视着我，我也静静的回看着他，他眼里略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带有淡淡欢喜，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时间似乎静止了，可我分明还能听到落叶从我耳畔划过，然后轻轻坠地的声音。
　　我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旭也收回视线：“我来看看林哥与嫂子。”
　　我笑了，原来林生打电话让我过来，就是为这事，殊不知，早已物似人非了。
　　我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从站牌到林生的小院有一里地的距离，我们慢慢的，并排的走着，一如七年前，那很多个夜晚，林旭送我回小院的夜晚。
　　只是那时，我们有说不完的话，我说我如何找工作，他说他的专业。
　　而现在，我们只是安静的走着，无话。
　　我想了想，终于问道：“听说你一直在国外，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旭声音很轻：“十五号回来的。”
　　我笑了笑：“回来一个礼拜了，那，你老婆孩子呢？也回来了吗？”
　　林旭没有回答，身旁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我下意识也停了下来，然后去看他，只见林旭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还未结婚，怎会有老婆孩子。”
　　我笑道：“你条件这样好，想找优秀的女孩很容易的。”
　　林旭轻叹：“奈何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心抽抽的疼了起来，多年前，我曾问林旭，问他，他身边那样多优秀的女孩，为何偏偏喜欢我这样普通的女孩，他当时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我尽力抑制内心那种痛，笑道：“呵呵，也不知哪位女孩有幸会成为你的那一瓢。”
　　林旭看着我，没有笑，很久，才慢慢说道：“虾米，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林旭一米八四，现在他俯看着我，以一种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我却觉得这话相当的讽刺，于是笑道：“呵呵，不要这样说，我当不起，这点，我花小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林旭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意，慢慢的伸出手来，想要来抚摸我的脸，我忙侧头避开。
　　林旭像是隐忍巨大的痛意，闭了好一会眼，才缓缓睁开，慢慢说道：“你还在生我不辞而别的气吗？”
　　我冷笑：“过去的事，就别说了，说了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林旭勉强笑道：“还记得，我们最后那几次见面吗？你说我长胖了，像发面团一样。”
　　我点头，没有做声。
　　林旭接着说：“那不是发胖，而是尿毒症。”
　　我震惊的抬头去看他，他却笑了笑，平和的说道：“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医生建议我做肾脏移植，可那时候，没有合适的肾源，我只能做透析，直到有一次，不知道吃了什么，然后肾功能恶化，所以我才打电话让老九告诉你，我出国了。”
　　我盯着他，嘴皮抖得厉害：“所以，所以，当时白若尘是知道你生病这个事情，而你其实也压根没有出国？”
　　林旭笑了笑，轻声道：“老九不知道，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我生病这个事，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没有出国，但是第二年初，听说国外有合适的肾源，我才出国的，可是配型并不成功，我这一等便是六年。”
　　我声音有些抖：“可可可是，可是当时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呢？你是觉得我会弃你而去？还是怕拖累我？以你的性格，你是怕拖累我吧？”
　　越说越气愤的我，伸手猛推了他一把，像是要把那五年的委屈与绝望推开，林旭身体微晃了一下，却是没有动，他笑着，眼泪却是静静的溢了出来。
　　我别开脸，眼泪也倾泻而下，林旭伸手似乎想安抚我，我打开他的手，一边打，一边哭：“你以为分手就把我解脱了？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一直在小院等着你，盼着你，希望你能回来，至少能回来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年的如何不容易。
　　林旭长叹了一口气，拉我入怀，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林哥跟嫂子都告诉我了，我当时只想着，宁可让你恨我，也不要你为我担惊受怕，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虾米，虾米、、、”
　　我使劲的推他捶他，他却巍然不动，只是紧紧的，用力的搂住了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我脸匐在他胸前，直哭得肝肠寸断，把我这几年对他所有的恨与怨都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