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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红楼赌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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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沉,附近的楼宇街道都张灯结彩,明亮的灯火交相辉映,唯有红楼是一片的黯淡,淹没在夜色的侵蚀之中。
与其他地方相比,显得空荡荡得出奇的红楼内,现在正准备着一场箭术赌约。无人干扰的院落,阿伏兔成为苦力一样的存在,他吭哧吭哧地不知从哪个地方搬来一个金鼓,放置在百米之外的屋檐底下,又吭哧吭哧地跑回来,将仓库里存放的弓箭递给懒洋洋地躺在定光9号柔软皮毛上的神威。
“辛苦了,阿伏兔~~”神威接过弓箭,随口慰问一下阿伏兔。后者对着他起身走远的背影露出亟欲吐槽的表情,但鉴于当事人已等不及走开,他只好作罢。
雪时晴正在等他,立身于廊柱之旁,夜风吹起她轻薄的猩红裙摆,以及漆黑的长发,回首,是黯淡天色中的一抹艳丽色彩。
她所有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她和他对望,目光之中掺杂有疏离的漠然。
不过是大半个月,一眨眼,她竟变化如斯。
确实使人不爽。
“开始吧,神威。”雪时晴避开他专注的目光,催促道。
“你是赌我不能射中靶心吗?看来你的自信,比我还要高……你在玩什么无聊的把戏吗,雪时?”神威偏头问她,已然猜到也许她会暗中做手脚。
雪时晴扭头去问后面的阿伏兔:“阿伏兔先生,你去拿金鼓和弓箭时,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阿伏兔摇摇头,对神威说道:“很可惜,团长,我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神威发出“欸~~”的感叹词,湛蓝的眼睛盯着雪时晴,彷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一眨不眨的,孩子般的童真眼神,清澈见底。
她没能直视他这样的眼神,只好抬眸看向远处。
“雪时,我最近发现,当你有所准备的时候,我总是会踏进你的陷阱呢。”神威笑道,张弓搭箭,拉出满月之弦,“但是呀,你的陷阱总是让我觉得很有趣,就这一点来说,我就不跟你计较吧。”
神威的箭头,瞄准了百米外的金鼓靶心。
“你还有脸皮说这种话,真够厚。经常给我陷阱踩的人,不是你吗?总是欺负我的人,是你才对。我平时的小小报复,只是帮你增添生活的乐趣罢了,有什么好不满的?”雪时晴倚着廊柱,嘟囔着回嘴,除了语调还有点阴郁,总体来说,她有一瞬间重拾之前的心态,做回没心没肺的雪时晴。
可惜,时间太短了,相逢到相处,不过是匆匆岁月,逝者如斯。
神威笑了出来,手里的力道却未曾松懈,他同时放箭了!
“噼啪”的一下,张满的弓因承受不住神威强悍的力道,在瞬间断裂,搭在其上的箭受到弓断裂时的震荡,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飞向另外的方向!
弹飞的弓箭碎片、大幅度摇摆的箭、呼啸夜来的风……一切如同慢镜头拖长呈现出来,神威侧视雪时晴,目光有了然、有恍悟,她扶着柱子,长发遮掩她的面容,那一双淡然的眸子却是急速掠过一抹光亮。
她的诡计,是在这里啊……清楚了解他的力道,可供选择的弓箭却没有相应的强度,一旦开弓,注定被毁的宿命,而箭也没法发出,这样一来,她就完成了“他射不中靶心”的赌约。
的确是个好想法,但是,还很天真呐。
神威嘴角微扬,在千钧一发之际,跨出半步,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朝失准的箭尾轻轻一弹,恰到好处的用力将它推回正轨,精妙绝伦的手法,简直就是前所未见!
在不到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箭迅速复位,在下一刻,穿透坚硬的金鼓正中,钉在屋里的地板上,箭身没入一半,才堪堪止住冲势。
阿伏兔不由得抓抓头,承认团长果然很有实力的现实。
雪时晴看了会远处的箭,回头看了看神威脚边断裂的弓,然后慢悠悠地步至他的身前,仰视着他。
“你输了。”
她宣布。
神威挑眉,对此不出意料的反转表示小小的疑问。
“按照规定,我要求的是百米的距离,你,已经跨了一小步了;再者,这次考验你的是箭术,所以,没有按要求用弓射出的箭,也是不算数的。我的理由你接受吗?”雪时晴分析得貌似很有理。
神威假装叹了口气,无奈地认输:“好吧,我接受,既然你想问我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话说到最后,自我中心的本性冒头。
雪时晴往后退了步,低头想了想,抬头问:“神威,你对过去夜兔星发生的事,有什么感觉吗?”
她的尾音,在萧瑟冷风的呼啸声中,霍然吹散,如同枯黄的落叶纷纷。
神威弯起秀美的眉眼,微笑的面具下,隐藏着极冷的威胁感,旁边打酱油做背景的定光9号敏感地觉察出如丝如缕的寒凛杀气,害怕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庞大的身躯一缩再缩。
阿伏兔虽然游走战场多年,面对生死面不改色,但神威身上那种从心底深处直接威赫而来的凛凛气势,却是让他也不由得为之一震。看着这二人,阿伏兔默默地想,还是走远点好了。他踱步远离这个地方,定光9号也蹭蹭地趴伏着倒退,追着阿伏兔而去,一人一兽,默契地静悄悄离开,各自找地头安身。
空地上两人对视,风萧萧,叶飘飘。
“老实回答。”雪时晴不知死活地补上一句。
神威笑了,突然踏步上前,抓住雪时晴。
“啊……”她惊呼一声,没有任何退避的空间,她被搂个正着,按在他的胸前。
她的拳头攥得死紧,浑身僵硬,额头靠在他的肩骨上。
“要说是什么感觉,我有认真想过,不过最后只能很可惜地告诉你,感觉就是——兴奋。除了战斗的兴奋以外,我没有任何感觉。”神威抱着她,压着因回想而激动起来的声线,回答她的问题。
非常的认真,应该说,难得的认真。
雪时晴反手攀着神威强健的手臂,幽幽地说道:“你在这种时候,真是老实得让我不得不看清现实。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神威抱得更欢实了。“不能放开——因为,我怕我看到你的脸,就忍不住想要杀了你。你那张愚蠢透顶的脸呢……竟然还会问这种问题,其实你应该早就清楚我的本质,选择逃避,是你太过懦弱了,这可不行呢。”
神威的音调阴森森的,彻骨的寒冷,刮过她的背脊。
她发着抖,咬着牙,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猛力推开他!
结果当然是没能动摇他半分,她仰头看着他,目光横狠:“想杀就杀,我需要你的可怜吗?反正你早就将我的人生毁得彻底……”她想起自己的遭遇,一声呜咽来不及压制,就从喉间冒出,如此近的距离,清晰入耳。
她立马捂住口鼻,低下头去。
神威沉声缓缓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雪时晴垂下头,继而平静下来,岔开话题:“接下来的第三局,将会是决胜负的关键,要是你赢了,那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是什么。”她的声音仍有微微的哽噎,但需要留心才能发觉。
神威发觉了。低头凝视她的头顶心,只是凝视着她。
“还是由你来决定赌局的内容吧,我等着接你的挑战。”神威最后接话,默认了她的转移话题。她不想提的,他也没兴趣一定要追问,只要决定好最终结果就足够了。杀了那个混蛋,就是这么简单。
雪时晴再次挣扎了下,这次神威松开双臂,让她从怀中溜走。
她退后到足够远的地方,躲到廊柱的阴影处,静静地说:“我想,最后一局,赌我们都不擅长的东西吧。”
神威来了兴致,眼睛忽闪着光芒:“那是什么?”
“酒量。”雪时晴说道,“我和你,都不是喜欢喝酒的人,你要赌一下,谁的酒量比较大吗?”
“你敢赌,我当然也敢。”神威二话不说,接下她的挑战。想到什么,他多问了句,“是你要跟我比?”带着点小瞧人的自傲劲儿。
雪时晴坚定地点头。
回到四楼房间,雪时晴经过自己房前,里面一地凌乱还没人收拾,她嫌麻烦,跨过地上昏死过去的忍者,挑了一两件衣服和首饰,提着裙摆跨山越岭地走出来,对着从酒窖拎回来二十多坛酒的神威,说道:“到楼上的空房间。”
“麻烦死了呢,直接在酒窖开始不就好了。”神威有点不满。
“我可不想醉倒以后睡在阴冷的地下室着凉。我又不是你。”雪时晴鄙视地瞥他一眼,率先登楼梯上五楼。脚步蹬蹬蹬的,发出响声,似乎也是宣告她的不满。
这个女孩……真是善变呐……神威纯洁地想。
他在这个方面真是意外地好骗……在房间里,孤男寡女,还要喝酒的那种,还能干点什么事呢……雪时晴很不纯情地想。
但是,这回,绝对是我会赢——神威/雪时晴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