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候来时》飞常相

1、第 1 章

　　血色琉璃树

　　清光笼罩，佳气流转，非雾亦非烟。
　　一向祥和宁静的血色琉璃树下，波澜乍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默苍离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俏如来，收起你的伪善，我不想再同你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要对抗魔世，就必然会有牺牲——地位、名誉、甚至感情，无一不可，数万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冷漠的声音，无情的话语，数万人的生死已成定局。
　　人，纹风不动；静，天地无声。
　　默苍离单薄的身躯无声无息的流露出山影一般的威仪。
　　眼前的师尊已经不是孤鸿寄语默苍离，而是那存在于《羽国志异》里的身影——万军无敌策天凰。
　　俏如来被默苍离震慑，而这一向令他觉得心安的血色琉璃树的疏影落将下来竟亦让他觉得无比的压抑与窒息，一瞬间竟然想逃避。然心底深处犹有一点不忍将他双足牢牢的固立于地，不能退缩。
　　俏如来垂下了头，手中的佛珠如有万钧之重。
　　数万义士的性命便要这样被牺牲吗？
　　自己是该遵从又或者是要另谋它法……
　　“师尊为何不启用其它方法？”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封印魔世，这就是最佳方案。”
　　最短的时间，最佳的方案。
　　值得吗？或许，但想到之前灵界周围方圆三百里灭于魔世的百姓，和蒙在鼓中即将被牺牲掉的数万义士，如此无情无义的方法与他自幼所秉承的道义相悖，俏如来思虑再三亦实在无法认同。
　　第一次，俏如来不再恭顺，他反问道：“师尊，你认为这只是牺牲吗？但在俏如来看来，这更是抛弃与背叛。”
　　透雕蟠螭双层花纹的青铜镜光可鉴人，映照出俏如来脸上满是无法坐视不理的不忍。对于俏如来个性中的不忍，默苍离一向不喜。拭镜的动作停了下，手一挥，昏黄若梦的青铜镜映射出一抹寒光，带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冷绝。默苍离遏止了俏如来的未尽之语，道：“只要能封印魔世，我不在意。”
　　“师尊，放弃百姓于生死不顾是为不仁，断送义士于绝境之中是为不义。如此冷酷无情的战策徒儿无法苟同！”急切的话语，带着微微的颤音，俏如来已然情急。
　　无论默苍离如何教导他，身为一个决策者必须要冷静理智，俏如来始终无法做到漠视生命，而仁义两字那是俏如来无法逾越的底线，一旦剔除俏如来还是俏如来吗？
　　“俏如来，我不需要你指导我。”默苍离神情凛然，目光忽然如锥似针犀利起来。
　　俏如来与之对视，直觉冷厉的目光迫人眉睫，默苍离说，“我之目的唯有封印魔世，其余一概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俏如来啊，你师尊此举也是莫可奈何哦？”冥医也插口劝解俏如来。
　　默苍离面有薄怒，似不欲冥医多事，喝止道：“杏花，住口。”
　　冥医吓了一跳，回头又劝默苍离说道：“苍离啊，俏如来也只是不忍……”
　　“出去。”默苍离毫不客气的对冥医下起了逐客令。
　　眼见杏默两人因自己起了争执，俏如来赶紧劝解道：“师尊，此事与冥医前辈无关，万勿迁怒于冥医前辈。但徒儿恳请师尊……”
　　不待听完，默苍离持镜的手指向血色琉璃树之外，截口说道：“出去！智者无情。俏如来，既然你没有这个觉悟，你我师徒名分已尽。”
　　“什么？！苍离啊你别冲动啊……”
　　“师尊……”俏如来震惊之下，颤声喊道，猛觉劲风凛然，眼前景色忽转，自己已被默苍离送到了血色琉璃树之外，默苍离神色冷凝满是毋庸置疑的决绝。
　　“师尊……”俏如来自知已经惹怒默苍离，不敢擅入血色琉璃树，双腿一曲齐膝跪在沙尘之中恳请默苍离原谅。
　　劲风凛冽又起，再将俏如来逼退三丈，默苍离的声音冷冷响起，“俏如来，师徒名分已尽，你若阻我计划，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
　　“师尊……”未曾料想默苍离如此决绝，俏如来惊痛之下，眼泪涔涔而落，哀婉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冥医还在同默苍离据理力争，希望保下俏如来。但以默苍离的个性，俏如来心知此事绝无转圜，自己再不是孤鸿寄语默苍离的弟子，而这世界亦只剩下万军无敌策天凰。
　　血色琉璃树依旧矗立在眼前，光华灿烂，然而雾遮霞隐的，却是距离得那么遥远。
　　曾经听冥医前辈提过，在那一场惨烈的往事中，最后用牺牲者的血染就的琉璃树，代表着一场滔天祸事的终结。
　　一视同仁的舍不得，也要一视同仁的舍得。
　　师尊，这血色琉璃树，原来竟是你无情的宣告吗……
　　往事纷至沓来，一幕一幕，幕幕皆是师尊隐藏在严厉之下的悉心教导，然则，这一切随着魔世的开启，不同理念的坚持，皆成如风往事。
　　面对魔世，一切都可以舍弃吗？
　　魔气翻腾，红月泣血，天地一片晦暗。
　　魔世过处，尸横遍野，人间已成炼狱。
　　俏如来扪心自问，封印魔世，张皇失措的自己究竟尽了几分心力，而自己又是否真的无能为力？
　　自己又该如何施为，才能阻止师尊的计划并成功封印魔世？
　　然而自己能战胜魔世，超越师尊吗……
　　昔日师徒并肩作战，如今竟成水火之势，俏如来压抑心中悲痛，强令自己摒弃所有杂念，思考自己究竟要如何施为才能在配合师尊的战略下封印魔世而又不致令数万义士枉死……
　　沉浸在思考中的俏如来眼垂于地，脊梁却挺的笔直，眼前无敌却如临大敌，似披着悲凉西风，一步一步，向着无法预测的未来走去，更是向着魔世与默苍离的战局走去，每一步都是步履艰难……
　　俏如来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已是殚精竭虑，然在魔世与师尊的这场博弈中，师尊之战策，环环相扣，严丝密合，自己竟然无从插足。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一念至此，俏如来顿时心神大乱，胸腹烦乱难抑，随即喉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冷静，不能在这时候崩溃，俏如来你必须静固志意，才能扭转乾坤！欲强压纷乱的思绪，俏如来环顾四周，强迫自己冷静。
　　嗯？啊！这一环顾四周，俏如来才发现自己信步之间越走越是静僻，而眼前群山矗立中，一棵穿天松，孤峰竞月，耸立云霄。
　　俏如来不由怔忪，无知无觉中自己竟尔来到了神蛊峰下……
　　站在穿天松下，仰望清风拂云霞，明月倚孤峰，想起神蛊温皇，俏如来的心猛跳了几下，温皇前辈……
　　不知道前辈的伤势可有好转？那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关心猝然之间冒出，突破心防之后便以燎原之势烧了起来，越烧越烈，俏如来情炽中迈步前行，欲一探神蛊温皇。
　　“大哥，大局为重。”耳边闻听银燕愤怒之声，俏如来一惊退步，四下张望，但见清风过处，林木瑟瑟秋声，空无一人，才省及是自己的幻觉。
　　俏如来呆立半响，向着中原的方向迈进，然心中十分缱绻，绵延无尽。
　　前辈……你发现自己并非无情之后，仍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只为是因为智者无情吗？
　　这样又值得吗？
　　明月半掩，神蛊峰一向清净，并没有其它人，俏如来稍一迟疑，便向神蛊峰下的捷径奔去。

　　申明：……此为无责任乱码字，一切情节均不必较真，较真楼主也不理——因为楼主已经码字码到吐血而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