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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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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天还有些凉,九九执意要吹风扇,我骂:“神经!”她大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短短的黑发在风中有些肆意。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烟味,回头,果不其然,九九嘴中叼着一枝烟,耳麦有些松,斜斜挂在耳上,流泻出嘈杂的声音,她低头,脑袋随着音乐轻轻晃动,右手拿着指甲剪,悠闲的剪着脚指甲。
手一抖,黑色的指甲油弄在手背上,忙抽纸擦干净,大喊到:“九九、九九。”显然,她没有听见。微叹一声,伸手打开窗户,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的声音回响在宿舍。用眼角看了眼桌上的闹钟,4:50,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匆匆将指甲涂好,回过头时,九九还在剪指甲。
窗外不处已有熟悉的身影慢慢靠近,穿好鞋子,随手将放在一旁的包包拿起,在路过九九身旁时,一把扯下她的耳麦,大喊到:“以后不许再在宿舍抽烟了。”说完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九九的声音:“死安然,你给我等着!”
安然是我的笔名,在G大,所有的人都认识安然,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在《DREAM》杂志上画画的女生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G大,却从没有人真正看过一眼那始终置在榜首的名字,若不是沈墨然,我想,连我自己都会忘记自己的真正的名字,毕竟那名字普通的不能在普通。
“陈佳佳,你这是去那里呀?”瞧,多难听的名字,在G大,叫陈佳佳的女生不下5个,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安然,却没人知道我是陈佳佳,多可悲。
停下脚步,我看着眼前的男生,咧嘴轻笑:“去逆光,你要不要去?”逆光是G大附近的一所酒吧,以学生为主,消费水平也不高。
沈墨然笑,说:“这么早,不是还没开门吗?”
“呵呵,吃个饭就差不多了。”我眼尖,沈墨然身旁第32个女朋友正偷偷的掐着他手臂,这个数字是九九告诉我的,她讨厌沈墨然,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沈墨然像是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还是笑,没有半分痛的样子。
沈墨然一如既往的拒绝,然后嘻笑着祝我玩得愉快。我也同样说到下次一定一起去吃饭呀,然后在看见他身边那女生脸色越来越黑,才笑着离开。
我喜欢沈墨然,在G大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有时候连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爱他,爱到极深。
我认识他三年,三年里,他身旁的女友不断的换。九九常说我眼瞎了,怎么就看上那种人渣了。我不理,反问:“你又是从那里看出我喜欢他的?”然后固执的每到星期日下午等着他,只为这路过的几句话,或是为他的那声“陈佳佳”。
我不喜欢喝咖啡,虽然闻起来香,味道是真的喜欢不上来,可我还是点了咖啡,那样会让人看起来成熟不少。杨易晨看起来有些忙,边整理着手中的文件,边告诉我画集的进展如何,我点头,看着他忙碌的样子说:“要是太忙了就电话通知就行,不用见面的。”他没有听见,依旧忙自己的。
“安然,这画集还得你起个名才行呀!”他突然说到。
我沉默,既尔幽幽说到:“默然轻转不能言。”然后满意的看着杨易晨睁大的眼睛,哈哈大笑:“开玩笑的。”
杨易晨松了口气,说:“安然,我希望你不要将感情的事放到工作中,你要知道,这次机会不容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DREAM》也不是一本普通的杂志!”语气到后稍微加重。
《DREAM》当然不是本普通的杂志,它上面从不缺乏名人,它的知名度也自是高的,受众也广。但于我而言,它除了是我吃饭的家伙外,它只是本杂志,我不喜欢上面那些带着英文字母的化妆品、服装,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名人讲述的异国情调生活,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使它看上去高端不少。
我点头,杨易晨做我编辑已有5年了,当初也是他发掘了自己,我相信他,无条件的相信。有时连我自已都不知道,于他,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了,所以,才会这样,可是,我也只能依赖他。
“等所有的图片都排好后,我在想吧,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效果如何。”我乖乖的说到,看着他满意的点头。我不知道杨易晨是怎么看待我和沈默然的,或许就像他说的一样,那是我的感情事,他管不着,他只管他的工作,可我气,气到不行。
简单聊了一下后面公司的规划,他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需画插图的文章会发到你邮箱,你自己的专栏也要赶上。”我点头,冷眼看他,突然有些愤怒了,眼角划过我刚刚涂好的黑色指甲上,我冷冷一笑,从包包拿出一包烟,动作熟练的点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夹着烟,手指无聊的在桌的敲打着。
他抬头,看我,眼着是一闪而过的嫌弃。“抽烟对身体不好。”他拿下我手指的烟,放在桌上做装饰,实际可以放小型垃圾的花盆里。
我点头,无所谓的说:“没事,反正没有人关心。”
“你的粉丝会关心的。”
我心里冷笑,那你呢,你会关心吗,会在意吗?我不相信,我如此用意,如些明显的表示,他会不知道,不明白。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喜欢的只是我的画,我这个人没有人会在意的,就算有一天,从这个世界消失都不在有人在意。”我拼命的压抑自己,冷笑看着他,满脸的不屑。九九常说我这样子像极那些电视剧里的妖怪,她是用妖怪而不是妖精,这使我曾一度郁闷。
杨易晨皱眉,像在想该说些什么。我突然开口说:“杨易晨,你变了,变得不在像我开始认识的杨易晨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不过半秒,我便再次笑,声音越来越大,在这寂静的小店,煞是惊人,服务员小跑过来,让我小声点。我听后,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陈佳佳,你疯了。”他大声喝到,我一愣,抬头,看见杨易晨愤怒的表情。
“陈佳佳,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陈佳佳了,你再这样自甘堕落,或许有一天,我会真的不再认识你。”他的声音有些冷,有些无情,将我给他的话全还给了我。
我看着他慢慢离开,有泪水自眼角划落,我用手背擦点,黑色的眼影渲花了手背,我突然觉得有些冷,有些孤独。
堕落……看着自己黑色的指甲,透过汤勺,可以看着自己脸上重重的妆容,大大的黑色的眼影,竟完全不是自己了。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都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变得连身边最近的人都心寒。
到逆光时,已经7点了。因客户主要是学生,所以逆光一般6点半就开门了,我去的时候,里面人还不多,灯光也没有全部打开。找了半没也没看见九九,吧台前一小哥招手,向我大喊:“孙瑶今天没上班。”
孙瑶便是九九,九九喜欢逆光,喜欢酒,每天晚上总要喝些酒,不然便不睡觉,久而久之,我便叫她“酒酒”,后面改谐音才叫成九九。
九九不在,我便不能喝酒,我酒量不好,喝醉了没人送我回宿舍可不好,尽管我从未喝醉过。九九常说,我注定做不了坏女孩,我喝酒,却从未在酒吧里烂醉如泥;我买了不少的香烟,却从未真正的吸过一口;我为自己设计了十几种的纹身,却每次都在那暗红的小房间前停下脚步。九九说,安然,你并不是正正想成为一个坏女孩的,你也注定成不了。我听后总是一笑,不予理会,却还是每天跟在安然后面,像个小跟班似的。
买了一大堆酒回宿舍,外面月亮很亮,便没有开灯。宿舍里早已经没有人,都出去实习,就剩下我和九九了。
九九不在宿舍,留了张条说回家了。九九的父亲是商人,每天一大堆的应酬,有些也需要九九去,九九常笑,分明也是去相亲。商人世家,婚姻爱情总是为家族,容不得自由,九九苦笑,眼里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愁。但也是那一刹那,在我们都没发现时,她便又是那个抽烟、喝酒、穿里满是破洞裤子的九九。
在床上找到了手机,上面有几条陌生的未接电话,以及两条信息。我始终不喜欢手机,它让我时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我是不带手机,九九为此数落过不少次。
打开信箱看信息,是方淑盈的,有一些嫌恶,又有一些幸灾乐祸,心情瞬间大好。
我买的都是果啤,不醉人,灯没有开,我就趴在窗户上喝。风缓缓吹进来,很舒服,就着月色喝酒,果然别有一番滋味的,难怪古人都喜欢月下饮酒,一时间,灵感突然就来了。
画板就放在空前,离我床位近。九九曾问我过,为什么不出去找间房子画画,这样还安静些,我耸肩,答了两个字,没钱。她白眼一翻,没钱才怪,我看你呀,就是想见沈墨然。我无话可说,她总能将我所做的事都拉上沈墨然。
掀开画板上盖着的白布,用手摸了一下,纸张已经不多了。随手就翻到了最下面一幅,还未完成,我静静的看着,拿起画笔,想着,还是画完吧?水墨色加深。
于黑白色,我总有一总特殊的感情。不是单纯的两种颜色,在它们之间,还夹着一断漫长的灰,由浅加深或由深到浅,而我喜欢灰,那么静、那么沉默,总是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醒来时,九九正好回宿舍,手中提着一大包吃的东西,见我醒了,喊我起床吃饭。
“呀,你昨晚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呀?”
头还晕着,扶额头,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昨天本是想买好两天的,免得自己今天又跑出去,却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喝完了。
九九简单的收拾一下,便招呼我吃饭。我“嗯”一声,才慢吞吞爬起来。
饭菜还是热的,九九铺好桌子就等着我。给自己灌下一大杯水,肚子早已饿了,现在想起来,从昨天下午开始没有吃什么东西了,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了,一天没吃东西了。
刚坐下,九九便开始说起来:“安然,你绝不会想到我昨晚看见了谁?”
“哦,是吗?”淡淡说到,起床后心情一直不大好,也没什么精神,好在九九也不在意。
脑袋里乱乱了,宿醉感还未散,耳边九九的声音传来,絮絮叨叨的说着,第一次觉得九九的话有些多了。
默默的吃饭,思绪还留在昨天。九九突然叫起来:“安然,你不知道,那个沈墨然竟是那个沈安豪的儿子,那个人渣呀。”
抬头,淡淡的看着九九,我说:“整个学校恐怕就你不知道了。”
“怎么会,沈安豪是慈善家,可沈墨然就是个人渣呀!”
我冷笑,没有回答,昨晚似乎喝多了,没有休息好,整个无力得很。九九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生气了,抽出一枝烟说到:“安然,我知道你喜欢沈墨然,但他真的配不上你!”烟雾袅绕,迷了我的眼睛。
我说:“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喜欢沈墨然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你要不停的缠着他,引他注意?”
我默然,不停缠着他,引他注意?为什么?似乎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喜欢他,不点都不,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那人。”起身,坐在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阳光有些刺眼。
“安然,你这是生气了吗?”九九坐在桌上,居高临下看着我,背对着阳光,略长的刘海遮住的眼睛,看不清神情,语气却是不可置否的冰冷。
“没有。”风吹进来,吹散了我的发,打在脸上,有些刺痛。
“安然,我始终不懂,不懂你想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懂你。”打开门,九九头也没回的说:“我去逆光了。”“咣”的一声,门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