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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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人生最美的一个圣诞节。雪花在夜空中缓缓飘落，仿佛上天恩赐的平安夜礼物。夜晚的灯火花千树，星如雨，你，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叶弦低着头，手撑着咖啡桌，“我有个问题，请问李先生，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桌对面的眼镜男子愣了下，望了望手中的稿子，扶着眼镜道：“肖生克的救赎。”
“很好，很有品味。”叶弦抬起头，“如果小沈阳演这部电影，李先生还会不会喜欢这部电影？”
男子茫然地摇摇头：“应该，应该不会吧。”
“啪”地一声，叶弦一掌拍在桌子上，冲着他大声吼道:“那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调来念求婚词！你这是求婚耶，求婚！不是在念悼词！再好的剧本，如果没有优秀的演员就不可能成为一部伟大的电影。况且看着对方的眼睛真诚地诉说是最起码的尊重，就这么几个字，你都背不下来吗！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篇求婚稿的感受？？它是凝注着感情，一个字，一个字被写出来的，就是为了到这人世间来接受这样的待遇吗？？”
眼镜男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叶弦，结巴道：“叶小姐，因为你说今天是彩排，所以我，我还没背出来。”
叶弦拿起眼前的咖啡灌了几口，平复了下情绪，忍耐地道：“彩排的意义在于发现正式上演时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彩排和正演一样，都要认真对待。况且求婚是人生大事，比演出的意义更重大。你既然愿意请我来当求婚的策划，说明李先生对您的女朋友还是很用心的。那就请你用心到底，我们一起来打造一场让她感动得流泪的求婚。”
送走了眼镜李，叶弦用残存的体力去超市买了几袋方便面，拖着脚步回家。路上还接了两个公司来的电话，说客户又提出了新的修改意见。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忍耐到了极限。如果还是公司打来的，她决定等下回家就将电脑里那份写了一个月却一次没有投过的简历发送出去。
拿出手机，屏显上闪烁着熟悉又让人意外的名字——薛京容。
她的名字在手机上执着地闪烁着，一直到跳断。
一年一度的平安夜。接近下班的点，办公室的黄乐宜苦着脸哀叹道：“又是一个人的圣诞节，我已经连续两年过孤单圣诞节了，姐怎么这么命苦。”
叶弦有条不紊地关上电脑，整理好包，围上围巾。
黄乐宜一把拉住他，惊慌道：“叶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难道你有人一起过圣诞节？你有男朋友了？”
叶弦拉开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你就两年孤单圣诞节，我已经24年孤单圣诞节了，包括今天。平安夜对我来说就是个普通日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黄乐宜心存怀疑：“那你怎么下班这么准时？平时这个点你还忙得脚不沾地吧。”
叶弦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说一个老外的生日为什么会变成举国庆祝的节日？是因为这是最容易赚到钱的日子。今天不赚，一年不发。我先走了，明天请你喝奶茶。”
与眼镜李约的是七点，时代广场门口。
今年的圣诞，时代广场在门口竖立了一个小型的灯光景观摩天轮，每个篮子里都放了闪亮的礼物盒。随着音乐，一圈圈，慢慢的循环。
尽管是寒冬腊月，眼镜李却紧张得直冒汗，反复拿出餐巾纸擦拭。
叶弦有点看不下去，拍了拍眼镜李的肩膀：“放松！一定会顺利成功的。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流程。”
眼镜李用力点着头。
“这个景观摩天轮的转速大概是五分钟一圈。等下你女朋友来了后，我会把花和戒指盒悄悄放到摩天轮的篮子里，然后你就开始慢慢地，深情地说求婚感言，时间差不多也是五分钟。等你的求婚感言结束，正好戒指转到你面前，我会打一束追光在这个篮子上，方便你辨认和烘托气氛。接着你就从摩天轮上拿起戒指和花下跪求婚。明白了吗？”
眼镜李诚恳地频频点头，举起手道：“我还有个疑问。”
“说。”
“打追光的追光灯是不是要接电啊？大街上怎么接电？”
“不用，”叶弦举起手机按了两下，“我用手机的手电筒模式打追光。”
眼镜李：“……”
“这个，”眼镜李为难地看着手机，“这个好像不太正式呀，会不会没气氛啊。我女朋友是很追求浪漫的人，所以我才会找你来策划求婚，好让她终身难忘。而且她还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她最喜欢……”
“我说，”叶弦收起手机，“你想要气氛是吧？你要是给我五十万，我就借影像激光灯打到环球金融大厦上，五个大字，DO YOU MARRY ME HONEY。要是给我五万块，我就让人为你录一段求婚VCR，衡山电影院包场，插播在电影里放映。”
“但是！”叶弦吸了口气，伸出五根手指，“你就给我了五百块！人民币五百块！连一台追光灯都租不起！我还给你做方案，写求婚稿，踩点，下了班再来和你商量接洽，咖啡钱还是我自己付的！你还想怎么样啊！”
眼镜李被她吼得倒退了两步，委屈地说：“我就这么一说，手机就手机，也是可以的。”
叶弦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半小时，女主角还没出现。眼镜李在叶弦铁青的脸色下拨了几通电话，赔笑道：“堵在路上了，快了，就快到了。”
终于在九点敲过后，传说中的女主角伴着饥肠辘辘的节奏姗姗来迟。
叶弦绕到摩天轮背后，对眼镜李比了个手势，将戒指和花束放进了礼物篮。摩天轮承载着对爱的承诺与期翼缓缓上升。
叶弦的目光追随着戒指盒，每次这种时候，总有微妙的感动在心里。是谁说过，每一个女孩都是公主。或许是王子，或许是骑士，或许只是牧羊人，总有一人把你捧在手心，当一辈子的公主。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摩天轮拍了张照。、
“咔嚓”，闪光灯亮过，摩天轮上的灯尽数熄灭，钝钝地勉力转了下，停了下来。叶弦呆若木鸡地看了看手机，仰头望着摩天轮。这……是巧合还是摩天轮被她的手机电磁波劈中了？
眼镜李刚与女友寒暄完，打算依计行事，周遭突然漆黑一片，女友惊呼一声，忐忑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停电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黑漆漆的有点吓人。”
眼睛李眼巴巴地盯着摩天轮上的戒指，有口难言，求助地把目光投向叶弦。
事实上，叶弦不比他更有办法。虽然平时的工作是婚礼策划，在婚礼上状态不断是常有的事，但是能应急解决的人也多。实在解决不了还能找酒店经理，总有办法迅速反应。而现在大街上跳电，她能找谁啊！
叶弦对这单私活感到深深的后悔，才五百块钱，打一开始到现在，她付了多少心血，收入和回报根本不正比，如今还出了这样妖蛾子的事。但事已至此，现在撂手不干，未免有失职业道德。叶弦一咬牙，既然是跳电，就说明摩天轮的底座是接着电源的。边上圣诞树都没事，跳电的部分可能仅在它这里。
她拿出手机调到手电筒模式，顺着底座一点点探索。一捆很粗的线缆隐藏在礼物盒里，叶弦拨拉开礼物盒，果然是电源盒。问题是电源盒是找到了，但……她是文科生啊！这辈子除了曾在窗台观望电闪雷鸣的夏日景象外，就没跟“电”打过交道。如果只是跳电，是不是把电闸重新推上就会接通？
叶弦犹豫地看着电源盒，心一横，伸手去掀。手还没碰到，突然被一把握住，一个黑影出现在身旁。
叶弦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影放开她的手，逆着光，低低道：“不是这个。这是圣诞树的电源。”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淳质。
他绕到摩天轮背后，在一个银色礼物盒前蹲下，蹙眉看了一眼，打开盒子推上电闸。
短暂的停顿，摩天轮缓缓地转动了起来，灯火像海浪层层点亮。雪花从夜的寂静中飘落，晶莹剔透。
“下雪了呢……好像童话世界。”叶弦仰着脸喃喃道。
蹲着的黑衣青年站起身来，视线相交。
平安夜的音乐声中，眼镜李情深款款地念道：“那是我人生最美的一个圣诞节。雪花在夜空中缓缓飘落，仿佛上天恩赐的平安夜礼物。”
白雪纷飞，眷恋地落在青年的肩上，黑发上。他安静地站在摩天轮下，如上天忽降的礼物，不远不近，无悲无喜。
“夜晚的灯火，花千树，星如雨，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将熙攘的人群，蜿蜒的街景变成了背景。”
他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睛倒映出琉璃的灯火，如夜空中的漫天星光。交通灯红了又绿，行人匆匆，笑语喧嚣，世界逐渐失去了声音，胶片也迷失了对焦。
“从此，漫漫长河，穷其一生。人生初见，再难相忘。”
他转身离开，背影消逝在滚滚人潮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