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鲤》暗镜雪

4、Chapter 4 计谋

　　第二天早朝，常曦如常早早侯在永寿殿准备早朝，耳边不时飘过身后众位大人窃窃私语之声，常曦本非凡人，这点小动静却是瞒不过他，他忍不住在心中点了个赞。
　　于是今日的朝会有了难得一见的奇景，帝王和臣子一齐开起了小差，太子看在眼里，不但没有提醒，伙同几位心腹大家一起装糊涂。索性当日未有什么急事，干脆一齐留中不发，拖个一天。
　　待朝会结束，太子与往日一样前往中宫向皇后请安，果然半路就被陛下身边的内侍请进了长乐宫。
　　长乐宫内，帝后同塌而座，正挨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到了，两人才施施然一抖衣袖坐稳。
　　待常曦在下首坐下，皇后先忍不住开口，“听闻太子心中已有太子妃人选，可有此事？”
　　这任帝后与太子间的关系，与历任都不同，毕竟是独一份的孩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事必躬亲地拉扯大，血脉亲情自然是愈加厚重些。
　　“是，孩儿心中确实已有主意。” 常曦供认不讳，这整件事他就是主使，如今这不过是计划的一环，自然不必遮遮掩掩。
　　“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千金？”皇上接过话头，虽脸上带笑，但眼光如刀，尾音微重。
　　太子稳稳坐住，“此事孩儿也想知道，可惜至今未曾查出。”他说着话，可却不知因何，目光放空，脸上恍惚间露出一丝笑意。
　　皇后不禁惊讶，她何曾见过自家孩子露出过这种表情，她不由得接过话头，“你怎么遇见那位姑娘的？说来让你父皇母后参详参详。”
　　“不错，你既钟意于她，这位姑娘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一面之缘罢了，怎让你念念不忘？”皇上目光微闪，面上却露出一脸玩味的笑。
　　“孩儿遇到她时，正好路过兴义巷，那名女子，正追着一名惯偷，后来歹人见势不妙，拔出一把匕首，却被她几下撂翻在地。孩儿本欲过去，可惜当时场面太乱，不少百姓一拥上前将歹人押走，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皇上听到兴义巷三个字，心中已凉了一半，待听到后面，又凉了一半，他忍不住摇头道，“你该知兴义巷是何处，那里出身的女子，又这般……”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才算妥当，“别说是太子妃，便是当你的侍妾都有些勉强，此事不智。”
　　“她并非兴义巷出身。”太子平静地回了一句，“当日，那女子一身绛红，兴义巷可没有这样的人物。”
　　“哦？”，皇上复又摇头，“话虽如此，此女不堪母仪天下之大任，立她为太子嫡妃，绝无可能！”
　　“你没见过，怎知不堪大任？或者，只有程家嫡女，才算得堪大任？”太子虽神色平静，声音平板，但满满的嫌弃感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程家嫡女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论颜色，在京中的闺阁小姐中亦是数一数二，行事举止滴水不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提到此事，皇上也有些头痛。对于太子婚事，他向来颇为上心，是以亲自挑选太子妃人选，至今，程家嫡女程敏心是他最满意的人选，容貌性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程家满门除程家家主程涛一人为礼部尚书外，其余在朝为官者，无一例外领的是闲职，程涛本人虽是一品大员，但一来礼部在六部中排行最末，二来，程涛为人古板，从未出手提拔过自家人，这样的情形在京中可是独一份，有这样的外戚，求都求不来！可惜，任皇上提几次，太子殿下对此都嗤之以鼻。
　　关于这件事，皇后倒是知道原因，太子曾私下告知，闺阁女子太过柔弱，成亲后只怕也聊不到一块去，与其这样，不如等合心意的姑娘出现。皇后初时尚觉可笑，她也不过是闺阁女子，与皇上不也相处甚好，后来复又想想，太子与皇上到底不同，太子自小习武，十五岁便披挂上阵，这样一位见血的皇子，自然看不上弱质女流。如今想来也确实如此，那位姑娘听着也不像是循规蹈矩之人，如此才合了太子眼缘吧。
　　眼看父子二人打起了口水仗，皇后叫住常曦，“皇儿，可以了。”她复又将一盏茶递与皇上，“陛下可否先消消气，听臣妾几句？”
　　皇上接过茶杯，意兴阑珊地划着茶沫，“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兔崽子是想气死他了事。
　　“太子既已有钟意之人，当务之急应以找到那位姑娘为先，任何妄议，终究不妥。”皇后瞪了一眼自己丈夫，皇上立刻心虚地撇开目光，“太清池中荷花不日盛开，颜色正好，臣妾图个热闹，广邀京中适龄女子作陪，还望届时陛下与皇儿一定要赏光啊。”
　　“梓童精于此道，如此，朕静候佳音。”皇上自觉理亏，讨了个没趣，挥挥手撇到一边。
　　皇后不由暗笑自家丈夫，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明明无数次在太子面前落了下层，但嘴上一次都不肯服软。她轻咳一声，“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拟定名单逐家发放帖子，委实太慢，而且难免会有疏漏，不若明旨诏告，凡五品以上官员，汇同京中皇商，家中若有适龄女子必须出席，到时由父兄相陪入宫，想必也能免了疏漏，皇上，你看如何？”
　　“梓童思虑周全，就照你说的办。”
　　啧啧啧，这话说得可真有些不舒服啊，皇后拿过茶杯亲自又替他满上，目光含笑地睇了皇上一眼，被妻子这般看着，皇上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是没了，他也忍不住委屈地看了皇后一眼。
　　儿大不由爹啊！
　　常曦极有眼色，适时站起，“儿臣告退。”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伶人上台唱大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