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尾巴 迅雷不急》木登SWT

9、2→露西的视线

　　她是一个狡猾的女孩。
　　“正巧呢。哎，我今天……一个人回去。”
　　扭扭捏捏地故意说出这样稍有期待的话。
　　“啊哈哈……纳兹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呢。”
　　隐瞒了自己婉拒别人的关心与好意的事。
　　“呃？啊，恩。……又要麻烦你了……”
　　只是为了能和这个人有一段相处的时间。
　　贪享着他对同伴的关心，独占着同伴们的地位，这就是她现在在做的事。
　　如此狡猾。
　　斜睨身边的拉克萨斯，她再次暗暗鄙视自己。
　　但明知这样不对，她还是一次又一次重复这样狡猾的行为。
　　在每个傍晚踏上回家的路时，在远远瞧见这个人的身影时，在听到他像是打招呼的叹息声时，她重复着这样的对话已经一周了。
　　对方几近沉默，自己也因为各种原因不敢开口，这条回家的路，这个身边的人，其实并不让人期待——却依然是她每天的期待。
　　要说为什么的话，只因她的思绪自始至终，都只在这个人身上。
　　每天，一早醒来，洗漱、更衣、早餐、出门；一到公会，茶水、聊天、委托、归来——和过去同样的每一天，每个相同却从不重复的日子，都如此充实。然而如今，却总感觉缺少什么。
　　她的世界变了。
　　那些风景，那些小事，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开始变得闪亮而清晰。而总是如此接近的人们，与他们一起时的快乐，却似乎变得寻常而模糊了……其中的原因，正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擅自闯入了她的视线，让她的世界变得如此。
　　是这个人夺走了她的集中力，只有在每天回家的时候，才能还给她一小会儿——让她集中于他。
　　只有这个人才能做到的事。
　　真是太糟糕了……明明从那天起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却到现在还是阻止不了自己，非但如此，还进一步倚仗对方对同伴的关怀，趁着他还未与更多同伴接触的时候，独享着这一份温柔——啊啊，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了！单相思中的少女果然很可怕啊妈妈！！
　　露西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变得接近于单相思少女的事实，而可能的单相思对象，恰好是这个人。
　　——虽说如此，她却始终未敢将视线投向他。
　　哪怕一眼都觉得好害羞……结果，她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午后明媚的阳光，唐突地晃动了。
　　“刚才外面好像有雷声……？”
　　正在和露西一起看米拉珍妮借给她们的杂志的温蒂，忽然抬头看向窗外。
　　“……拉克萨斯？”露西瞬间脱口而出，发现失策时已为时已晚。正在她们身后的米拉和丽莎娜这对姐妹也恰好听到了她的嘀咕。
　　“呃，是拉克萨斯？”丽莎娜惊讶地问，“露西怎么知道的？”
　　糟了，因为先想到那个名字就不知不觉说出口了。“啊，呃，那个……”露西一时找不到解释，幸好米拉及时开口，解了围：
　　“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呢~那么说来，果然是拉克萨斯吧。”
　　虽说春天确实雨水较多，雷声点点，但像今天这样明媚的天气，还不至于像夏天那样迅速变换气候才对。因此若说有雷声，只有那位“迅雷”了。——米拉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回过头来的温蒂笑了，摸摸小巧的鼻尖，“还好纳兹哥和伽吉鲁哥不在——”忽然拍案惊起，“哇哇哇！对不起，露西姐，我、我先出去了！”
　　“哎，怎么了，温蒂？”露西被她的呼喊吓了一跳。
　　“温蒂？”夏露露虽然也疑惑着，却依旧迅速跟上。
　　“纳兹哥他们在附近啊啊！又变成上次那样就糟了啊！”
　　随着那努力的声音一起离去的主人跑出了门。这下，露西只能和米拉她们面面相觑了。
　　说到上次……不正是拉克萨斯第一次出现在公会附近的森林，被纳兹和伽吉鲁发现后发起挑战，结果演变为整个玛格诺利亚的盛事，纳兹却被一拳秒杀而伽吉鲁亡命脱逃的那场闹剧么？
　　虽说很想再次目睹闹剧的发生，可是……不想在那里暴露自己的视线啊。
　　米拉低头看向稍稍有些走神的她：“露西不跟去看看吗？”
　　“啊哈哈……我就不用了……反正也就是打架啊一拳解决啊这样的吧。”
　　嘛，那样的场景，不用想象就仿佛近在眼前——历史总是在重复悲剧嘛。
　　丽莎娜听了立刻笑起来：“怎么觉得把纳兹他们的结局也确定了呢，一拳也太少了吧。”
　　“他们不就是那样的角色么= =”吐槽着，露西一瞬觉得自己是个很过分的人，各种意义上的。
　　“啊啦啊啦，我还以为露西会担心纳兹出事跟去看呢~”
　　“米拉小姐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担心纳兹出事啦。”
　　“因为露西和纳兹，不是早上一起出门来公会的关系吗？”
　　“哈啊？！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纳兹有了那样的关系啊？”
　　“啊啦啊啦，今天早上明明就是这样的，你说呢，丽莎娜？”
　　“恩！纳兹的‘今早露西睡醒的时候肚脐眼还露在外面耶！一定会拉肚子的！到时候用火烤一下嘿嘿嘿’我可是有清楚地听到哦。”
　　就算魔法是拟态也不要模仿声音那么像好不好……还有那个恶魔为什么又在想火刑的事了OTZ
　　露西皱着眉头，顺手合上手中无心翻阅的杂志：“……那是纳兹擅自跑到我家来的啊！真是的，根本不注重人个人隐私——那家伙肯定连这个词都不认识吧……”
　　“我觉得纳兹应该认识哦……不管怎么说，露西还是应该担心下纳兹的呀~”米拉及时将槽点满满的八卦拐回了主题。
　　“所以说我并不担心啦……”
　　“但是纳兹一定会去挑战拉克萨斯的嘛！”丽莎娜扑哧一声笑了，“不过很快就被XXX地打倒了！”
　　到底是脑补到了怎样的打倒方式才需要消音啊，丽莎娜小姐。
　　“啊啦啊啦，要是受伤了就麻烦了呢。毕竟现在公会的人变少了，要是再缺少工作的人，公会的资金该怎么办呢……”
　　米拉小姐总是会找错重点呢= =这时候不应该优先考虑对森林的破坏问题么……
　　“再怎么说拉克萨斯也不会对同伴下重手的啦。”露西叹息道，说完自己却怔住了。
　　…………又嘴快了。希望这两姐妹别探讨什么深层含义——
　　“哎呀，露西会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呢。看来露西也很了解拉克萨斯嘛~”
　　——为什么在这种话题上总能找到重点啊啊啊OTZ
　　“不不，才没这回事！了解什么的……！”感觉自己的脑袋发热，露西慌忙站了起来，“啊——我果然还是去看看，万一温蒂也被卷进去就不好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害羞，她落荒而逃。
　　当然，刚才那种对话下留在公会，只要与两姐妹继续聊下去，到时自己会心直口快地暴露多少将来被那两人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都不知道。这样想的话，还是乖乖去看那几个灭龙魔导士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可笑的灾难吧——虽然打算这么做，但自己又没有他们那样的嗅觉和听力，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人的方位啦> <
　　走入森林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目标，这下回去也不是，露西便干脆召唤出了小犬座星灵普鲁，把目的改成了日常散步。反正今天的阳光，依旧和前几日一样闪亮不已。
　　“——别闪亮了啦OTZ”
　　“噗噗~？”
　　察觉到她吐槽背后的无奈，普鲁有些疑惑地搭着她的腿歪了下脑袋。
　　“啊，我没什么事啦。”露西笑着摆摆手。
　　“噗，噗噗~噗噗噗！”
　　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
　　“……果然没法糊弄过去啊。”
　　虽说可以隐瞒任何人，但与自己心灵相通的星灵们，可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噗嗯~噗？”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
　　“噗！”普鲁忽然做出阻止的动作，左右望了望，正在露西疑惑之际，只见它“噗噗噗~”地跑了起来。
　　“啊……普鲁！”
　　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跑了起来？
　　露西急忙追了上去。
　　是发现了那些灭龙魔导士的魔力吗？
　　普鲁的脚步并不快，就算它拼命跑起来，露西也能追上——正当她还庆幸的时候，却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哦呀，这不是露西嘛~”
　　手中的羽毛扇依旧和服饰那样华丽，连带着说话腔调也有如歌剧唱腔般，正是雷神众之一的艾芭葛琳，露西一时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位人物拦下的理由。
　　“艾芭葛琳？！”
　　“真巧呢，在这里遇见。”说着这样的话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艾芭葛琳细长的双眼正在镜片后微笑着眯起，“正好想问点事情呢，现在有空的吧，哦？”
　　还是那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啊……这样问的话不是明摆着要她回答YES嘛。
　　尽管好奇普鲁去了哪里，不过想来反正最后也能找到它，稍微耽搁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恩，好是好……”
　　“哇，真是乖孩子，你这一点我并不讨厌哦。”
　　“那还真是谢谢夸奖……”难道只是为了夸她来的= =
　　艾芭葛琳自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摆着手中的扇子，在露西面前多来回踱步起来：“是这样的呢——啊啊，这种话题由我来说其实也很不愿意呢，不过我还是出于雷神众之一的身份来问下吧——最近和拉克萨斯见过面？”
　　“……哎哎？！”露西发出不自然的尖叫。
　　竟然好死不死的是这方面的问题OTZ她几乎是用扶额的姿势点下了头：“恩……恩。”
　　“哦~似乎还经常见面？”眯起双眼的脸类似猫科动物——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这么评价过她。“我可听说了哦~”
　　“呃……恩，还好……”露西暧昧地模糊了回答，实在是“每天”这个答案太羞于出口。
　　艾芭葛琳倒也似乎并不在意她隐瞒的态度，只是耸耸肩：“人家只是问下啦。虽说拉克萨斯最近确实一直在玛格诺利亚，不过我们雷神众也难得一周见到他一两次，听说你有和他见面才顺带问下，别误会我别有用意哦~”
　　谁要误会了啊，而且对她别有用意又有什么用……
　　倒是没想到，那个人和自己最亲近的亲卫队也不过碰面几次，那么自己怎么又会每天都遇到他呢？
　　“……为什么呢。”
　　“恩~？你说什么？”
　　一瞬间又有了隐瞒的想法，然而在此之前，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为什么会在这里附近呢？像刚才那样……”
　　“刚才？啊~那个啊~”艾芭葛琳笑了起来，“那是故意招惹纳兹他们的信号呢~因为——正值爱计较的青春期嘛~”语毕暧昧地送上秋波一记。
　　= =想让她石化么。还“青春期”……那个人明显超龄了吧，而且大龄青春期什么的，听上去非常不合形象好不好。
　　“……我有点不想吐槽。”
　　如果是往常，并未有太多交点的两人的对话，就可以到此告终了，但这次，艾芭葛琳却还是继续她的发言：“拉克萨斯最近意外地很烦躁呢，像今天这样的事之前不也出现过一次么，那时他不过是找不到路而已，这次可是明着打算引来那群野兽呢~”
　　“这症状与其说是青春期不如说是更年期啊……”
　　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口即兴的吐槽让艾芭葛琳瞬间笑中带泪，露西心中的重点早已集中在了“找不到路”这关键句上。
　　“……找不到路？为什么？”
　　是因为当时是第一次来到新公会建筑所在的郊区，地不熟吗？
　　“——呃？”还咧着嘴憋着笑声的艾芭葛琳，立即用扇子遮挡脸部，“谁、谁知道呢~啊啦，菲利德他们应该和拉克萨斯聊完了呢~也差不多该去出任务了~那么露西，byebye哟~”
　　“啊，恩……”所以这人到底是为什么找她搭话的啦--
　　直到绿色的裙摆从视线中混入周遭的林子里，露西才重重叹了口气，感叹从奇怪的对话中解脱了。她继续沿着白色生物消失的小径走着，边循着边轻唤道：“普鲁？”但暂时没有任何回应。
　　“真是的，跑哪儿去了啦……”
　　平时的普鲁是不会这么到处乱跑的，不如说，作为宠物一般存在的小犬座，本来就是和契约主人关系亲昵，因而会时常粘着主人的星灵。
　　像现在这样跑到声音也传达不到的地方，还真是十分少见。在露西的认知里，能让它如此的对象，除了同是星灵的洛基他们，也就只有纳兹和哈比了——普鲁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野兽寻找到同伴那样，非常要好。
　　“啊啊，只是经常一起行动而已，不要搞混主次啊。”
　　联想到那三个家伙在一起耍宝的模样，露西感到一阵欢快，连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了起来。这样一步步向前走着，竟发现“噗噗”这种熟悉的叫声在逐渐靠近——她正在接近。
　　“普鲁，真是的，不要跑那么快！就算是纳兹——”
　　看到白色生物正要教训的露西，却在穿过树丛时失了语言。
　　“果然是你的啊。”
　　普鲁的身边正站着个人，不是那个想法奇怪的野兽，不是那个擅自出现的星灵，不是别人——
　　“…拉……”——克萨斯。
　　……呃呃呃呃呃呃呃？！！
　　因为之前诸多对话都和这个人有关，露西在见到那高大的身板时甚至还来不及细瞧对方的表情便脸红了起来，整个人用极其不自然的站姿向后退了一步。
　　“噗噗~”普鲁像是代替露西回答疑问般，向露西手舞足蹈地跑来。在它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沿着它的行进方向移动，直到最终放到她的身上。
　　露西迅速站正。
　　但是浑身的热度并不会因为她的思绪回神就轻易降下——她只好在对方视线望来的同时，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
　　虽然每天傍晚都能见到这个人，但这么光天化日下倒还是难得，她感觉到了不同于平时的紧张。特别在想到上一次在白昼和此人对谈时还是那样的氛围，她更是不知所措起来。可无论如何，至少得打声招呼的礼仪她还是能回忆起的。
　　刚才未说完的名字，是她此时唯一能抓住的绳索。
　　“拉、拉克萨斯……”是不是还应该有些什么——“……午安。”
　　不是晚安而是午安……虽然前者看上去更害羞，可后者也有着不小的耻度。
　　可惜，她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视线范围内，除了自己的双脚和草地，只有普鲁抖动的脑袋。
　　只见普鲁伸手——或者该说是爪子——缓缓举起，它的视线不断上移。
　　她也跟着，移动了视线。
　　——唔！
　　那个又悄无声息来到她面前的金发男子，从上方俯视着她——脚边的弱小生物。
　　……哎？
　　他正在看着普鲁。
　　“噗噗~？”
　　视野的角落里，普鲁歪了下脑袋。
　　然后，视线的另一个角度——拉克萨斯也跟着歪了下脑袋。
　　………………………………不要毫无防备地卖萌啊啊啊啊，笨蛋雷丘> <！
　　除了捂住自己滚烫的脸以阻挡自己被灼伤的视线外，露西依然找不到逃避现实的方法。
　　啊啊，还以为只要移开视线，就一定不会有太大伤害的。结果，看一眼比看十次的后果更严重不是么！这简直是心灵创伤的级别啊啊啊……话说为什么这个人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不正常呢！拜托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当露西的内心终于吐槽完毕，轻轻松开手时，才发现拉克萨斯正以困惑的眼神望着自己。看来他并不明白自己正是造成她心灵创伤的罪魁祸首。
　　尽管如此，他的视线还是不加掩饰地集中在她身上，趁她来不及躲开之前，嘴角扬起了浅笑。
　　正如往日在白昼中所看到的，充满自信与骄傲的笑容。
　　这才是拉克萨斯·多雷亚真正的姿态。
　　他低沉的声音，便从这笑中随着阳光与飞尘一起传来。
　　“你来晚了，他们刚走。”
　　“哎？”
　　露西总是在这个时候反应慢一拍。
　　“纳兹他们。”
　　“……打了吗？”
　　“一拳。”
　　——所以这个人才看上去心情那么好啊！
　　露西忘了移开自己的视线，依然瞪大双眼。
　　明明相处了这些天，却仿佛是初次见到他。视线里，第一次看到这样标志性的笑。
　　她将记忆中的拉克萨斯翻找出来，确确实实地就在眼前——不是那天避雨时的温柔，不是那天午后的沉稳，不是这些天以来的那些傍晚。而是之前便在那里，从未有所改变的他。
　　这些是否都是他的一部分呢？
　　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内心涌出，最终在脸上绽放出了花朵——
　　“哈哈，果然是一拳啊！”
　　在见到了那样的笑容之后，她忽然有了满足感——白昼的拉克萨斯，傍晚的拉克萨斯；高傲的拉克萨斯，温柔的拉克萨斯——都尽数收入了她的视线中。
　　她不会将这些告诉任何人。至少暂且这午间的阳光，将由她独占。
　　狡猾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