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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翁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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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一直懵懵懂懂地睡睡醒醒,几月的时光转眼而逝。等到她彻底清醒,如成人一般有精神将睡觉、醒着区分开来之时,离她出生已近百日。
馆陶公主府小阿娇的百日宴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这堂邑侯陈午历来是个不管事儿的,对阿娇尤其不上心,这事儿肯定多半要刚出了月子不久的刘嫖操办。
阿娘忙着操办事儿,便没空照顾阿娇了,这不,刘嫖便应窦皇后所求,将阿娇送到了椒房殿暂住。
如今,阿娇正躺在大汉最尊贵的女人怀中,羞红着脸,两只水汪汪乌黑之中略带深绯色的眼珠兀自羞怯地望着裹着自己的小锦被。只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躲起来。因为她刚刚忍不住将尿尿在了窦皇后胸前,使得阿娇着实尴尬异常。
身为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阿娇对此实在无能为力,她,她,她忍不住啊!
可怜见的,这小婴儿的自制力真不是一般的坑爹,她打从出生起,不算上迷糊之中,但说有知觉时尿床已不下数十次。她早从初时的羞恼渐渐习惯,面不改色了。
只是尿在人家身上还是第一次,况且还是前世自己最尊敬的外婆,有着成人意识的阿娇一时羞怯异常。
窦皇后却不甚在意,换完衣服以后便再次抱起小阿娇。
眼见阿娇羞红了脸,便伸出手指打着圈儿触摸着她涨成粉红的小脸儿:“哎哟,你看本宫这小外孙女还知道害羞呢!”
“小姐最是有灵性,长大了必定像娘娘一般聪慧非凡。”贴身宫女云烟瞧窦皇后心情甚好,接着夸道。
“小姐?”窦皇后听到这称谓,一呆,猛然想到她这孙女在她看来实打实的金贵,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小小侯爷的女儿,虽出生于公主之腹,这身份确实不高,便转头望向云烟问:“你说让陛下下旨封个公主如何?”
还不待云烟回答,阿娇一听这话,心下一慌便将羞涩抛却在一边,咿咿呀呀地反对着。她还想让刘彻爱上她呢,这封了公主不就成了刘彻他姑姑了么?这可如何使得!
一时间,庞大而安静的宫殿之内净是阿娇咿咿呀呀的声音。只是,这百日的小儿,嗓音尚且未发育齐全,这话哪里能说清楚。阿娇这指手画脚的咿咿呀呀,在窦皇后看来只当是高兴地手舞足蹈,一时不免感叹一声:“你看,本宫这小外孙女还真是聪慧,都已经听得懂本宫说的话了。”
云烟心下不以为然,心中想着这小婴孩怕是瞧见什么新鲜物什了吧,哪里能听懂这话,娘娘也真是的,嘴下却应道:“娘娘说的是,小姐最是聪慧非凡。”
两人这话说的阿娇一时欲哭无泪,只得停下咿咿呀呀之声转而大声哀嚎,引得椒房殿中的宫女们一阵人仰马翻地忙乱。
宫女们想了无数的法子逗弄小阿娇,阿娇依然哀嚎不止。众人只得赶紧唤上随身伺候阿娇的徐老麽麽前来,只当是自己不擅照顾幼儿。
所幸这徐老麽麽打从阿娇出生之时便随身照顾她,对她的秉性十足十的了解,上前来也不抱她,但问一句:“娘娘,您刚才可有对着小姐说了什么话?”
窦皇后想了一下便转头凌厉地瞥了徐麽麽一眼,说:“本宫只说了她聪慧,让陛下封她做个公主!有什么问题?”
望着窦皇后凌厉的眼神,徐麽麽不由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有些迟疑地说:“娘娘,只怕是小姐不想要那公主之位!”
听徐麽麽一说,阿娇赶紧停下哀嚎,一双乌黑晶亮如黑紫葡萄的眼眸满是期待地望着窦皇后,好似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众人竟看呆了,连原先在心中诽谤的云烟都不由暗自惊奇,这孩子当真聪慧、有灵性。
窦皇后更是心下欢喜,连着说了三声好字,又说:“既如此,本宫这便求陛下封你做翁主如何?长大了便嫁到刘家,做本宫的孙媳妇可好?”
回应她的是阿娇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一时间,椒房殿中人人称奇,有史以来还从未见过这般聪慧的孩儿。
窦皇后更是身体力行,即刻将阿娇递给徐老麽麽,向陛下请旨去了。云烟赶紧跟上。
这窦皇后对着小阿娇问的两句话,前一句正在执行中,后一句却没人当真,只当是玩笑话。阿娇亦是如此,上辈子她嫁到了刘家,刘彻毁了她的一生,这辈子打死她也不会再嫁到刘家,哪怕是嫁个山野莽夫。
不曾想,窦皇后真是一语成谶,多年以后阿娇还真是嫁到了刘家,这命运何其不可抗。
未央宫,汉文帝书房
这赐位下诏不过是文帝大笔一挥的事儿,如今这帝后两人却一件难事儿给阻住了。
这下诏封翁主之位得有名字呀,这小阿娇出生至今尚未取名,一时间帝后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对大汉国最最尊贵的夫妻两人正烦恼着取名事宜。
虽文帝不喜刘嫖,但是作为长辈对新出生的小生命总是有一种奇异的欢喜,如今文帝可是实打实努力地在为小阿娇想名字。
“嫣字如何?意指容貌美好。”窦皇后问。
文帝细细一想,这太后张嫣,不就名嫣,便回:“不成,太后名嫣,这名,不成。”
低头继续想,小一刻钟之后,文帝抬头问:“娇字如何?柔嫩,美丽可爱之意,指女子美好娇俏?可成?”
说完文帝大笔一挥,在竹简上写下一娇字。
既然文帝说好,窦太后想当然不会因取名这种事儿反对文帝。
如此小阿娇便再次被冠上了陈娇之名。
时日流逝飞快,转眼已过了两天,正是阿娇出生百日之日。这天一大早,阿娇便被窦皇后抱着,同文帝一起乘车往馆陶公主府行来。
跟随着帝后而来的一长串隆重的帝后仗仪,直直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前不见尾地排上了数百米。长安城中的住户竟相上街,以求一见帝后之尊。一时间,长安大街上满满都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行人。
馆陶公主府,
刘嫖生为窦皇后唯一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在宫女内监的阿谀奉承之下长大,养成了高傲非常的脾性。而自己此次心心念念为女儿操办的百日宴,请帖发遍了满朝文武,但是前来庆贺的人却零零散散的,只有数十人。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刘嫖暴躁地在寝宫之中将宫室之内的摆设物件砸了个精光,那不断响起的嘭嘭的声音,满地的碎片,丝毫减不去她心中暴怒的火气。一时间馆陶公主府的丫鬟奴才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言语。
馆陶公主府后院,一片寂静无声,那静更衬地前院门庭冷落,客人稀少。馆陶公主更是恼怒异常。
“报~~~公主殿下,奴才有事禀报!”突然那寂静之中响起一声由远而近的喊声,在这寂静的庭院之中,犹如闷雷一样响而惊人。
刘嫖火气正隆,来人刚至眼前,也不等他说话,便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大惊小怪,呼呼嚷嚷,这般没规矩,给我拖下去,打!”
那性子,跟阿娇上辈子如出一辙,如若阿娇瞧见,定明白自己这脾性是随了阿娘。
小厮一听,赶紧伏地大喊:“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前来庆贺!奴才赶着禀报… …”如若当真被做下去打,他这小命休矣!
还不待小厮说完,刘嫖收拾收拾衣服便欣喜地往前院行去,即使阿娇的百日宴满朝文武无一人前来,单汉文帝窦皇后两人便能撑起整个门面。刘嫖不由欣喜,文帝向来不喜她,她原没指望文帝前来,这意外之喜,瞬时冲淡了她浓烈暴躁的火气。
那伏趴在地的小厮不由松了口气,还好他喊得及时,小命终于保住了。
公主府前院,宴席之处,
刘嫖欣喜地将帝后两人引上座。同时,万事不管刚被小厮请出后院的陈午免不得又遭了窦皇后一顿责罚,勒令其上前去迎客。这次甚至连文帝都对这个早前觉得憨厚老实的陈午渐生不满。
阿娇被窦皇后抱在怀里,冷淡地望着这个年轻版的陈午。犹自在心中想着上辈子陈午偷养外室情人,其后还以阿娘生不出儿子为由,将那女人接进了府。窦皇后去世后,更是百般羞辱阿娘,可惜她之前身在宫中不得宠,自身难保,帮不了阿娘。此次重生,定不会让这等事情再发生。
阿娇一边想,望向陈午的眼神更是凌厉,毕竟上辈子做了十多年的皇后,要说气势,那定是不少的。一时间那站在门前迎客的陈午仿佛觉得身后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不由心中发冷,来回细瞧了几圈,不得要领,只得继续扯出笑脸迎客。哪里想到自己已经牢牢被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惦记在心里了。
长安城中原先不把馆陶公主府的百日宴当回事的文武大臣,听闻下人上报,帝后前去贺喜,已在公主府上安坐。一时纷纷额冒冷汗,急匆匆地准备贺礼,找寻那不知丢在何处的请帖,匆忙赴百日宴宴席。当然这些能找到请帖的还是好的,苦闷忧心的是那些随手将请帖丢弃的官员,只恨不得打上几个两个耳光!自己这办的什么事儿,现在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长安城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忙乱。不过一刻钟光景,原先门庭冷落的馆陶公主府,瞬时涌上一大群带着贺礼的大臣们。独立于门前迎客的陈午忙碌之下,嘴巴说得口干舌燥,接贺礼的手酸痛非常,那硬生生扯出的笑脸更是僵硬非凡,比哭还要难看,他心上的怨念尤甚。
众客献礼安坐之后,丫鬟侍女们缓缓献上酒菜,更有貌美的舞女舞动水袖,跳着柔美的舞蹈,歌妓们展喉而歌。靡靡之音响彻整座府院。
席上,酒菜过半,文帝使了个颜色给贴身内监。内监跨前一步,从长袖之中抽出圣旨,清咳一声,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馆陶公主诞女一名,甚得朕与皇后之喜,特封安德翁主,赐名娇,食邑2000户!钦此!”
一时间,宴席之上满是恭贺之声,热闹非凡。
馆陶公主刘嫖欣喜地伏跪接旨谢恩,就连怨念尤甚的陈午都欣喜地伏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