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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忙转了头,只一眼,便丢了魂去,一着了月白绣衫的男子立在夜色里,执了玉骨水墨的扇子,因是背了光脸倒看不真切,只一双眼黑亮盈盈似有水波流转,却没有女气只是慑人的光彩。
      这样的人,这样好看,走在何方无景也是可成画的。
      这样的人,这般的冷清,徒然生了她在这灯火阑珊处等候已久,只盼相见的感觉。
      察觉了白苏的愣怔,那人倒也不在意只问:"姑娘怕猫吗,怎的还走这条巷?"
      白苏赧然道:“哎,我不是这里人,地儿不熟,刚逛了一圈就忘了回去的路了。公子知道一品客栈怎么走吗?”
      “我正巧要去那附近,姑娘跟着我便是了。”
      “噢噢,太好了,幸亏碰见你。”
      那人略一颔首便朝前走去,白苏忙跟上,离的近些才发现那月白的衫上是隐了银丝暗绣的,极致精巧纯手工的手艺,原只觉了这衣服不俗不曾想这样贵重,不细瞧便会忽略,对于现下爱穿出富贵显在身上,唯恐旁人不知的风潮,倒是少有人着这样低调奢华的衣裳了,正想得入神,左边一个黑影直朝她蹿过来,又是一只肥硕的黑猫,白苏惊叫一声“呜~妈呀!”忙跳到了那人的右手边,他低笑一声道:“这街上住了个吴姓的老头,一辈子不曾娶亲,倒是酷爱养猫,这些猫便是他晚上散放出来的。”
      “难怪这么多些猫呢,好怪的老头,娶个媳妇儿不好非和猫过一辈子,唉唉,不过也是人家的自由啦。”话毕白苏抬了头去瞧身旁的男子,他正巧也转了头来,极俊朗漂亮的一张脸,睫毛很密长投了阴影下来,可却不是容易接近的气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天生颜控的白苏。
      五岁那年见了叔父同窗的美男便会发出“这样俊秀的人,他怎么不是我叔父”的感叹来,成了至今家人津津乐道的笑柄。
      为此白苏一度怀疑自己能否在正常的年岁嫁了出去,不会与男子主动攀谈,如若不是一见倾心的男子,相处再久待她再好,也生不出爱意来,十五六岁时倒是遇见过对上了眼的,叫蒋叶,家世登对待她也好,本以为水到渠成,却不料一次偶然他与朋友聊天,露出难得的羞涩,不过几句白苏便听出他爱慕的原是隔班的女子,是个很成熟淑女的人,也是男子往往易倾心的类型,暗自嫉妒咒骂了一番也便没有再抱希望,后来没多久到了年岁也就分去了不同的学堂不再联络,之后听说那女子到底没有和他在一起,白苏偶尔会想起如若当初自己勇敢些也许不是没有机会的,可她从来不是敢把爱恨挂在嘴边的人,也永远不会主动对一个男子诉说钟情,于是太多的便错过了,怪不得别人。
      如今走在左边的这位自然是极品,却是太耀眼的缘故,反倒只远观不敢亵玩了,偏偏关山难越,萍水相逢,从此大抵也不会再见了,这般想着白苏不禁生了几分怅惘,又安慰自己世间本无完美的造化,也许是人格有缺陷,错过了也不可惜...
      路并不远很快到了先前来时的那条街,远远望到那客栈门前已亮了橘色小灯,于夜色里氤氲开一团柔光。
      “到了。”很好听的声音
      白苏道了谢,那人笑着略点了头“快回去吧,下次出来记着些路,不要随意与陌生人同行,京都地大难免碰着不法的。”
      “嗯嗯。”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白苏鬼使神差地还是问出了口:“公子..姓什么?”原是要了答案也无用,总不会挨家挨户去寻他的。
      那人回了头是略有惊讶的神情,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旁的什么,只答道:“唐子墨。”

      快近晌午的时候才有人来叫,白苏忙穿戴齐整了出去,本就是好肤质,藕荷色的云烟水裙正衬得她水嫩,髻上斜插了一只银粉簪花,花蕊处点了金穗,精巧却不张扬。上了马车并不见陶伯伯,车夫带了话原是医神不喜招徒时有人陪同的。
      不久车夫勒了缰绳,马收了前蹄,也便是到了,很雅致的宅子立在眼前,上头悬“戚宅”的打边红木牌子,张牙舞爪的两个字全然豪气,灰白浅砖砌了外墙不算高,进了门直对着正厅,有不宽的青石子路连着,一满头白发的和蔼老头在旁清扫院子并未抬眼瞧她,许是太干净的缘故,很大的扫帚挥着也不见尘屑飞扬,左处栅栏围了一大块儿齐整地种着不知名的植物,红红紫紫倒是长得热闹。
      白苏定了定心神,演练了想好的介绍说辞才进了屋,医神坐在侧旁的书案上看一册竹卷,见白苏进来便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却听了外头有人走进来,原是先前见到的白发老头捧了玉瓷青透茶壶进来,白苏随他走到书案前,在他给自己面前小巧剔透的茶碗里斟水时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顾说“能叫医神端茶倒水,实在是荣幸之致。”那白发老头仰头大笑了一番“好机灵的姑娘,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也不问自己如何被发现只迳自坐了。
      书案后的那位假医神此刻捧了茶退下去,医神从身后的青花裂瓷画筒里抽了一卷来,缓缓铺了开,是寻常的孤翁夜放钓图,江上远远见了几盏火光,暖暖地开着,孤翁独坐,有雾迷蒙,唯鹚独伴。
      “这画如何?”
      “笔法算不上精妙,倒是这垂钓之人是悲凉还是惬意,评不出。”
      “喔?”
      白苏想了想又指着一处留白道“先生还未题字吗?”
      医神取了搁在砚上的牛角杆石獾毛的笔来递与白苏,卷了袖研了墨,白苏见此也不推辞,她擅簪花小楷,出于保险只仿了王羲之的字来写,待搁了笔便让到一旁,医神走到画前念出声来
      “江南夜雨十年灯。”
      白苏细细望他神情,医神却噤了声,独自踱步到了窗前背朝了她,许久才道”难得。”
      又问:“是初次进京吗,感觉如何?”
      “虽说极尽繁华,总的感觉却不抵我家乡一半。”
      “喔?你是哪里人氏?”
      “闲都。”
      “哦...是了,闲都好过京城百倍。”言罢起了身“十日后收好全部家当来我这儿吧。”
      “啊?”虽感觉医神对自己还算满意,却不想不过一刻时间便决定收她为徒,不禁傻了眼。
      “怎的,还不叫师父吗?”
      “...师...父...”
      白苏还记得第一次被胖胖的私塾先生大肆夸奖一篇文章的那次,她和同桌聊到兴头上笑得花枝乱颤,先生刚批判完另一同学苍白的文字和肤浅的内容,突然道:“待会儿给你们读白苏的开头,自己对比对比。”她当时一个激灵,还不确定地问同桌,他是说我吗?后来先生用了如夏日凉风让人顿感清爽这样的句子来表扬她,她记得自己激动又带雀跃的心情,和努力抑制的嘴角,就像此刻的感觉,是惊后的喜,完全意料之外的莫名收获,更像一场梦,一个美梦。
      白苏陪师父又聊了一阵,不过寻常话题医神倒是对这闲都来的新徒弟更欢喜了,是个幽默有趣的姑娘,有很丰富的面部表情总能叫人忍俊不禁,可对事对物却又带了哲学性且人性化的思考,对艺术也存了天生的敏感。
      “师父去过闲都吗,怎的觉得它好?”
      “白苏...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吧。”
      医神姓戚名平,家在柳阳,年轻时也同所有年轻人一样怀了梦揣了愿来京城,和所有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他遇见了个姑娘,在最难的日子里不弃不离,其中辛苦不必细说,却终是在他混出了模样时求他同自己一起回闲都---那女子的故乡,戚平自是不肯的,争吵不断,却只想着她到底是离不开自己的,日子久了也就会断了这念想,却不想一月之后除了一封书信再无留恋,到如今他只觉当日一句“就此别过”清晰在脑海,她说从来知道他不会放了好容易到手的成功同她走,却还是痴妄了一次。她说爱情再好也不过据着人生里太小的一点地方,没有血缘牵绊全凭了感觉支撑,时间久了再深的情也可以消磨。她说她想回家想得要哭,她说京都太乱他太忙少有朋友叫她终日郁郁。
      戚平没有去找她,除了把她困在身边还能如何。
      很多年以后,在他倦了阿谀奉承的脸,怕了不达眼底的笑意的时候,他去闲都找她,也许不是为了再相爱,只想看看年少的爱情。在石塔巷的深处他找到她的家,枯等半日才见她与...许是她的夫君吧走出来,他们挽了手,着的不过寻常衣裳,可偏偏苏绣云锦霓裳羽衣也不如她莞尔一笑的漂亮,有个粉嘟嘟的团子头从宅子里窜出来,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她叫"素荣,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慢些跑!"<楚辞.九章.橘颂>“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是他们从前一同为未来的孩子取的名哪。
      慌乱避到墙角,他太怕相见时她生疏的一句好久不见,于是终算是断了念想,活该是他的报应,那样真心的相伴他没资格挥霍。
      她说“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可惜他不是那懂情的司马相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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