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竹》秦云

97、第 97 章

　　佐山他们跑的太快，佑山赶到时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只得循着踪迹找去，然而他注定不受上天的眷顾，当他找到佐山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不能呼吸——
　　“佐山！你在干什么？！！！”
　　听到兄长的吼叫声，握着一把长刀对着一名老人的佐山浑身一颤，浑浑噩噩的回头一看，眼神中的惊恐混乱几乎让佑山心碎。
　　佐山眼含泪水，仿佛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哥哥……”
　　佑山鼻头顿时一酸，他安抚着道：“佐山，哥哥来了，快把刀放下……”
　　还没等佐山做出反应，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语气恶意满满：“哟，原来是哥哥来了啊，那更好，向你哥哥证明一下，你是个男子汉，把这个老婆子给杀了。”
　　佑山一时情急没有发现，原来一旁还站着一个胡子邋遢的光头大汉，此时那大汉正拿着一把枪，神色轻松又恶意的看着他们。
　　被指着的老人家，已是恐惧害怕极了，闻言立刻慌忙地连连摆手摇头，跪坐在地，看着佐山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佐山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眼睛，脸色苍白的可怕，可对着她的刀却不敢移开半分。
　　佑山立刻道：“佐山把刀放下，哥哥来了，不会有事的，我会把你就出去……”
　　那大汉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佑山，嘲笑道：“救他？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救他，哈哈哈哈！”
　　随即笑声一收，大汉也没了耐心，目露凶光道：“马上杀了她，不然我就把你哥哥给杀了！”说着，直接把枪口对准了佑山。
　　“不要！！！”佐山紧张大喊，慌乱道，“我马上杀了她，你不要动我哥哥！”
　　“佐山住手！”眼看佐山就要动手，佑山一个冲动向前跨出一步，那大汉立刻冲着佑山的大腿“嘭！”地开了一枪。
　　“啊！！！”“哥哥！”惨叫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佐山瞬间扔下手中的长刀跑到佑山身边，扶住中弹而倒下的佑山，神色焦乱不已“哥哥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佑山忍着剧痛，抓住佐山瘦削的肩膀，白着脸咬着牙道：“哥哥没事，不用担心……”
　　佐山看到他大腿上鲜血不断溢出，立刻伸手按住，却换来佑山忍痛的抽搐闷哼，又触电般的把手弹开，看着满手的红色，不知所措慌乱到了极点，睁大眼睛几乎要崩溃：“你流了好多血，要怎么办怎么办？！！”
　　佑山直接把他抱住，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嘶声抽气断断续续的安慰着：“嘶……别怕……没事的……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还没等佐山安静下来，耳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枪声，两人同时浑身一颤，闻声望去，那大汉站在老人家的身边吹着枪口，而那老人，已经瘫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了。
　　佑山看向大汉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愤怒，而佐山，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回去包扎？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还有回去的可能吗？”大汉满意的看着两人看着他的神色，握着枪自信得意的走向两人，“既然不能杀人，就被人杀好了，你们不是同情那个老太婆吗？那就成全你们，一起去陪她好了，三个人刚好做个伴。”说着，他露出了残忍血腥的恶笑。
　　在两人身前站定，居高临下，枪口对着两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蝼蚁一般。
　　佑山紧紧抱住弟弟颤抖不已的身体，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听着扳机扣动的声音。
　　即便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一样坚定不屈。
　　大汉看着那眼神，仿佛被触怒了一般，“找死！”手指用力一动——
　　“嘭！！！”尖锐巨大的枪声响彻空中。
　　佑山瞬间闭上眼睛，用毕生之力抱住了弟弟，接着，嘭的一声闷响，一样巨物倒在他的脚边。
　　他还没反应过来，征怔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大汉脑袋上破了一个洞的面孔，死不瞑目。
　　他似有所感，抬头看去，那个比弟弟高大不了多少的身影，却垂手握着一把半米长的枪，从十米开外的墙角后，踏步而出。
　　这一刻，仿佛腿上的疼痛都消失了，他看着她脚步轻灵却又坚定无比的向他走来，直到她站在大汉之前所站的位置，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淡淡没有什么情绪，他却没了之前的冷静自持，而是呆呆愣愣的看着她，不知作何反应。
　　东竹站在两人面前俯视着他们，眼神扫视一眼，随即啪的一下扔下手里的枪，随即从身后抽出一把小刀，划破手上的袖子，嘶啦一声扯了下来，接着蹲下身体，头也不抬的道：“抬起他的大腿。”
　　两人被她怔住了，没有反应，她这才略微抬头，道：“想让他血流光而死吗？”
　　弟弟佐山这才有了反应，连忙伸手握住佑山的大腿，动作之前对着他道：“哥，你忍一忍。”
　　佑山也回过神来，慌忙收回视线，闻言镇定的点了下头。
　　佐山小心翼翼的抬起佑山的那条手上的大腿，佑山被碰到伤口疼的脸色苍白，却皱着眉不吭声，东竹拿着袖子穿过依旧流血的腿下绕了上来，覆住伤口紧紧的绑住，动作迅速果断，下手毫不留情。
　　佑山闷哼一声，大腿抽搐了一下，死死咬住牙关，冷汗淋漓的撑住了。
　　佐山正要开口让她动作轻点，东竹却已经放开手，捡起身边的枪支站了起来转身走开。
　　兄弟两人顿时忘了自己上一刻要做什么，直直的往她的方向看去，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佐山年龄小，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开口道：“你去哪儿？”
　　东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道：“既然救了你们，就不会让你们再白白死去，在这儿等一会儿。”随即快步离去。
　　没多久，两人听到天空传来一阵阵轰鸣声，抬头一看，是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没一会儿就来到两人十米外降落，从直升机上跳下几名大汉，抬着担架朝着两人小跑过来，起初佐山还有些防备，却在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东竹时，放下戒备，跟着抬起哥哥的他们，上了那架从来只见过却从没想过能够坐上的直升机。
　　他们的命运，在那一刻，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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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整个夜空，巨大的雷声响起，吓得人们猛地一颤。
　　据说，下雨天玩手机很危险，可是，却没有人把手机关掉，手机仿佛成了必需品，一秒都不能缺少。
　　就像毒品一样，让人上瘾。
　　坐在最后面一个靠窗的位置，他头倚着玻璃，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上，映出自己模糊的五官。手里拿着已经关机的手机，不知在想写什么。
　　车子过了一站又一站，有人下车，却没有人上来，这种天气，大抵没有人愿意出门。
　　快要到达终点站，他终于愿意想起，下车后该去哪里。
　　可是，去哪里呢？脑海中茫茫然一片，完全没有想法。
　　雨势不大，却很密集，如果没有伞，不用多久衣服也会全湿了。
　　他坐直身子，看了下周围，车上除了司机，只剩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一对老年夫妇，一名穿着校服的漂亮女生。
　　终于到了终点站，那对夫妇先下了车，他跟在两人身后下了车，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看着那对夫妇互相搀扶着渐渐走远，雨水打在发上肩上，他却好像没有感觉，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好，你好像没有伞，要去哪儿？说不定同路我可以送你一程。”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体，看着说话之人。
　　穿着少见的高校短裙装，漂亮女生撑着一把挺大的伞，微笑着看着他。
　　眼中的期待，显而易见。
　　她说的是中文，他偶尔会从那人口中听到。
　　简单的日常用语，他听得懂。
　　然而，向来没有什么绅士风度的他，只淡淡的用中文说了句“不用了”，冷漠的拒绝了女孩，便转身走开，任由雨水打在。
　　看，他为她，连中文都学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只是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没有理会，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接着脚步声慢慢向他靠近，随后，头顶上忽然一片阴影袭来，他略微抬头，看到了缀着蕾丝伞的边缘，心中略微烦躁，顿时停下脚步转身道：“我说不——”未完的话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黑发黑眸，漆黑的眸子清清冷冷，仿佛深沉无底的大海，幽暗深邃。
　　他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她伸出手轻轻的弹了弹他肩上的水珠，道：“淋湿了，是想生病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似是欣喜又或者别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变化，神色平静道：“接你回去。”
　　……呵，是接他的心回去吧，他自嘲着。
　　意料中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听到时还是会有不应存在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看着她，不说话了。
　　她率先转身走开：“走吧。”
　　然而走出几步，她发现身后之人没有跟来。停住脚步，她回过身，她看着他，不说话，似是在等着他。
　　他没有动，而是问道：“不问我为什么跑出来吗？”
　　她静了片刻，开口：“为何？”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见她被会社里的人陷害，出走异国他乡，自己做不到安稳坐着等着事情解决。
　　大概是呆在会社里呆的久了，偶尔也会想出来走走看看吧。
　　只是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如此毫无准备冲动鲁莽。
　　……也大概是，他想她了吧。
　　最简单的，却也是她最不想听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把心脏给你了。”是的，他不想就这样作为一个心脏携带者呆在她身边，他要以另外的身份，走进她的世界。
　　对于他的毁约，她却没有惊讶生气，只是安静的应道：“好。”
　　听到答案的他惊讶了，随即袭来的是由衷的喜悦和兴奋，他高兴又迟疑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她忽然说起另外一件事：“内奸的事，社长跟我说了，多谢你弟弟佐山，我欠了他一个人情，既然你不想遵守约定，那么，就用你的心脏来还他的人情吧，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才要扬起的嘴角瞬间凝滞，脸上笑容的变淡了，静默，须臾，他偏过头，不看她，问道，“那么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她点了下头：“是的。”
　　他回过头，正视着她：“没有了我的心，哈奇怎么办？”
　　她道：“他会没事的。”
　　“还是说，你已经找到其他适合他的心脏了？”
　　“……”她沉默着。
　　他向她走近，来到她的伞下，认真的看着她：“为什么呢？不要我的心，还想跟我两清，给我个理由。”
　　她静静道：“还佐山的人情，就是理由，而那个约定，对你并不公平。”
　　“我不信，佐山做的事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公平，对于你来说恐怕还不如一根鞭子来的有价值，为什么想要放过我呢？”
　　她缄默了，他慢慢抬手，轻轻试探了下，放在她的肩上，东竹眉心微微皱了下。
　　他看到了，却没有把手移开，而是握住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东竹……”
　　韵味悠远的两个字，跟她的性格十分不符，却让第一次如此唤她的他感到，微微的酥麻。
　　唇角不自觉浮现一缕笑意，他继续道：“很久以前，你对我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交易对手了，我喜欢你，你呢，对我有没有感觉？”他盯着她，眼中的认真，紧张，灼热，一览无余。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已经是第二个人向她说起了。
　　如果是以前，有人这样对她说，她估计会十分冷漠无情的无视。
　　而现在，她却莫名的想起那双月华般的银灰色眼眸……
　　轻轻的，她叹了口气，“……抱歉……”她竟然也会说出道歉的话，东竹惊讶了，然而也只是一瞬，她恢复平静，神色平静，又多了一丝平时少见的诚挚，重复道：“抱歉。”
　　这个，就是她的答案了么？
　　一时间，他神情落寞的放下了手，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
　　他自嘲道：“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佑山甚至感觉到一丝压抑，他嘴角一扯，勉力自然笑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顿了顿，他又加了句，“回日本。”
　　他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我这次来，就是来接你回去的，恩，奉会长的命令。”
　　（躺枪的武藤会长：……）
　　东竹抬眼看他，重复道：“会长的命令？”
　　“咳……”他轻咳一声，眼神游疑了一会儿，“是的，内奸的事情解决了，会社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会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你回去协助。”
　　东竹哦了一声。
　　莫名的，佑山更心虚了，“总、总而言之，我们需要快点回去，哈奇也想你了。”
　　东竹低声道：“哈奇……也的确该回去了。”
　　佑山：……这样让人知道你的弱点真的没问题吗？
　　不管怎样，确定了返程的日期就好。佑山吸了口气，主动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在两人头顶，“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东竹看着连绵不断的雨帘，橘黄色的路灯亮了起来，让那剔透的雨丝染上了金黄色的光晕，清冷的天气顿时有了一种温暖的味道，她道：
　　“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