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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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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大梦初醒般明白,奈何不是酒…】
绯在长安街角摆摊煮酒,带着匍匐之气的露水桃花混合着酒糟微微熏着.
这香味也成了长安的风景能吸引十里外的旅人驻足品饮.
她常打笑道,这些酒都是她的孩子,可她总有个最惦念,最难割舍的.她轻易不会拿出手的.
许多达官贵人,江湖豪杰,以千金换取,以诺言来求,都不曾如愿.
也有人不噱,调笑道,难不成,你那是孟婆的汤,能让人转生么?她也只挥挥衣袖不作争辩.
为了煮出上好的花酒,绯从小在落霞山中转悠采集花朵和露水,年复一年山中遍是她的足迹,小溪狭道她都去过.
穿梭其中绯红衣杉宛如仙子.
那年,长安迦叶寺的上师摩诃路经此处,被一毒蛇所伤,幸得绯家传秘药才保有性命,而后安置在绯家修养.
摩诃自是佛门弟子不能饮酒,绯就泡了一壶杏花露给他喝,绯体贴周到,二人初识却也有惺惺相惜之惑.摩诃大叹相逢恨晚.
他好舞笔绘画,于是画了一副拈花图赠绯,图上女子拈花微笑毋丝垂肩娇羞状,绯胜似喜欢找了长安城里手艺顶好的工匠镶框表了起来.
后来,摩诃伤愈,不辞而别.
那以后传说,绯,研制出了千金不换的绝世美酒\"奈何\".
我问过她,为何要给一种消魂嗜魄的东西安上让人心疼的名字.
她总是说,这本就只是个名字没有意义,或许有的都只是喝酒人自己的心事.
她那刻的眼神,就如奈何,无可奈何.
我叫惜花,绯在一大群流亡的难民里,挑到了我,我追随她身边,帮忙做着买卖,绯教会我闻酒,品酒,惟独不教煮酒.
她说煮酒,太费心思吃力不讨好的活,不学也罢,她出银两让我进学堂,读书识字.
绯有文化,我的名字就是她取的,惜花,我反复念叨,嚼出了味道我就哭了,绯说我傻,但她也跟着抹了抹眼角的水气.
后来,金銮殿上的人听闻,差人送来镏金大箱子要买绯的\"奈何\"她婉拒.
她知道,她这一拒绝知道在劫难逃,她对我说她要去趟迦叶寺.这里去迦叶寺不过半天的光景,我随着她上了路,临行前她煮了一壶酒.
登上迦叶寺那些和尚拦住我俩,我急火了,挣脱着向前扑来的和尚,撕扯着要进寺里.她面无表情,眼睛就盯着前方.看不出想法了.
和尚道,主持说不便见客.尤其是女施主,怕坏了规矩.绯听后,仍旧不发一言,在那寺前,站立着不动不摇.
我在一旁看了揪心,也明白,这是她最后的念想了.不劝,不说,默默陪她站着.直至天暮了.
摩诃始终还是出来了,他有些许惊讶,他问道\"施主找贫僧有重要事么?\"
绯眼睛珠子亮了,瞧了又瞧,就看着他,笑了哭了,\"和尚,我就想送你一壶酒\".
摩诃低了低头,本想接住,顿了顿,又收回了手。\"阿弥陀佛,和尚不饮酒,此乃破戒\"
绯听了这句说话,念想估摸都没了,摔碎了酒瓶,酒香漫溢出来,引得和尚们的脸都红润起来,只有摩诃脸色苍白.回到长安.
后让我到宫门外,替她向金銮殿上的人献酒,这劫难她最终用奈何化解了.传闻皇上品完\"奈何\"在御书房里叹了一夜的气.
没多久皇上传召了绯进宫,给他讲奈何的故事.绯去了,又回.我问她,你说了,她摇头道,无从可说.
再后来绯不再煮酒把积蓄分了半给我,然后她走了,这一次我不随她去了,她要去的地方我去不了.
我看到她房间里桌上,放着一酒壶,我拿在手里,
犹如大梦初醒般明白,奈何不是酒,那满满的是她的心,如今她心空了,自然煮不出酒了.
【女子总是如江南的水百转千回,绕来绕去…】
江南烟雨能把女子揉化了涂在绢上,留给那些公子少爷.
我在船坞上已呆了几个年头,见惯了挥金如土的豪客,也见惯了酸腐弄文的秀才,
男子在我眼里,早已分了类别,无一不是贪新厌旧.
秀秀年轻不懂这个道理,勾搭上的吴公子也是双十年华,朦朦胧胧的爱上.
后来,吴公子去了长安,娶了尚书的女儿,秀秀成了□□的阶下囚.
毕竟相识一场,我去看过她,她憔悴的厉害,脸颊陷落披头散发.她见我来看她,透过木栅栏不让我走,要与我说说话.
明日,她要发配边疆,永不得回。
我还记得,秀秀刚来时,那骨子里延着傲气,心气儿高着.知道她也是大户出生的女子,只是家道中落,欠了债,这才上了船坞.
她手指甲里满是泥污,她噙着一汪眼泪,望着我道\"奈何是我?\",在牢笼里,她身体显得特别单薄.
我叹了口气,本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后来一直哭,边哭边不停重复道,为什么是她?
这个问题,其实看透了,也不是如此难缠的,只怕,她一辈子都看不透了。
也好,有个念想在心里,哪怕痴了疯了,总比心里什么都没了强.这一点,我是很多年前在别人身上学到的.
我回船坞时,其他姐妹迎上来,问我,她怎么样?我道,不好?众人都沉默了.其实,她们都是有心的,只是怕见了秀秀,怕见了自己.
自古,别怪男子情薄如纸,只怪女子情深似水.你要不动情,自是不会找伤害.她们都说我是冷的,艳的,却不是能让男子动心的.
所以她们门庭若市的时候,我都冷清的一人在船上望着流水发呆.我不饮酒不擅歌舞不作诗词.
船坞老板当年曾是江南倾城绝色,容颜早没了美人的架势却是还在的,她常叹气道她也是为了等某人,硬生生的挨到这份上.
所以她不拒绝上船来的女子也不强留任何人.女子之间若有了共通心地就越发软了起来.
老板帮衬着秀秀塞给衙役一些银两,让他们一路上对她好点儿,让她能挺到塞外边关至少能保个命.
其实,这一路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老板也就尽尽心意.秀秀终究还是上路了.
她要去的地方,这一次,我依然去不了。
我也想,哪一次,我也能上一次路,去一个地方,埋了回忆,埋了年华,最后把自己也埋了.
老板娘对我说\"始终你也会经历这么回的,到了你想逃也逃不掉\"
我心已经封了,还能么?或许吧,世间的事,我以为我看透了想明白了,转念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女子总是如江南的水百转千回,绕来绕去,总能把自己绕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