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剩一树

4、第四章

　　三个月后,周庆王封严正为镇西将军，领三万兵马赴周边境小城由蹈驻军。我和华年随军同行。
　　行军第四日,夜里,华年见我准备出门,意外道：“公子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呢？＂
　　我笑笑“逛逛罢了”，我怕她要跟着来,急忙补充道“你把馍馍煮成糊吧,我逛完回来定是要饿的！＂
　　“公子是不想我跟着去才这么说的罢，罢了罢了,我不跟着去便是了,只是这个糊,到底还做不做呢？”
　　“要做的,我回来便要,煮香一点 ！”说完我便径直去了镇西将军严正的大营 。
　　＂将军还未休息＂我拨开营帐笑着道,严正此人,剑眉星目,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已是独当一面的将军,年少成名,战功累累,而我只有十二岁,靠着师父的薄面在军中谋了个参军，只怕他面上不说,心中早是把我当成个笑话了。
　　此时严正正坐在案几上,见我掀开营帐,便起身相迎道＂明日拔营,今日想再检验检验是否有何差池,先生呢？＂
　　我缓步走进营帐,待到案几旁时,我则只手按住行军图,目不斜视的看着图道＂周羌之争始于高祖而不知终于何夕,从高祖至此已镇西十次之多,次次镇而再犯为,将军何至于深夜不眠的查行军图,差池与否于结果终是无甚改变的。＂
　　尽管我未抬头看他,我也能感受到他眼中不可思议的目光,果不其然,严正诧异道＂先生何出此言！＂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家父有言,入朝为官,办事自当尽责,但尽责二字却大有讲究，若非不得以,切勿使出十二分力＂
　　＂这是为何？＂
　　＂兔死狗烹是历代君王善用的权谋之术,过河拆桥也是手段之一,越尽责则越重用越重用最后就越活不得,不求闻达只愿保身,这种方法于官场而言最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严正果真怒了,不过介于我的身份不便将脸撕破,竟生生咽下了抽我的想法，怒气冲冲的道＂先生何至于此,若先生想平安抽身而去远离庙堂,以先生之智,想必不是什么难题,何来什么身不由己之言！倒像我大周生生缚住了先生似的！＂
　　我听言后也不怒,只微微笑道＂将军的意思是为人臣子当作何为呢？＂
　　严正听问,转身朝上都的方向作了一作揖然后起身朗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解君之忧,七尺男儿应当驰骋沙场,马革裹尸,了却君王天下事,鞍前马后,生死相随！＂
　　语音刚落我拍手称好,然后我顿了顿说＂将军勿怒,宋某此后便是将军的参军,饶是司徒大人安排的,宋某也想知道自己献计献策的是否为明主,听先生一言,方知宋某当真是愚昧无知,将军此等当世英雄，必然是数一数二的好将军啊！此后长泽定当尽心辅佐将军,随将军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严正听言,恍然大悟道：“先生当真好细的心思啊！我就道司徒大人推荐之人必定是好的。先生深夜前来,必定不是单单只试探严某吧。”
　　我笑道：羌贼年年来犯，国境不安，圣上必然日思夜忧。
　　“先生的意思，此次赴边顺带与羌国一战？”严正语气微微一扬，有种淡淡的质问之感，久经沙场的人到底还是有着一份寻常人比不得的凌冽。
　　我立马接到：“是”
　　严正双手背在后背，转过身走了两步，回头面带怒气，大声道：胡闹！你知道加上由蹈守军我军才多少兵马么？
　　我微微鞠了鞠道“不到五万。”
　　“哼！当真是黄口小儿！圣上给我三万兵马守城，若羌贼领大军来袭，圣上自会领兵来援，哪轮得到你，不到五万也敢与羌贼十万来战。愚昧”
　　我笑笑,“定是轮得到将军的，将军知道为何羌国屡犯边境，圣上只安民，而不出兵讨贼么？”
　　严正看着我不说话。我顿了顿接着道：“圣上也想讨贼，可是圣上没法讨贼。”
　　他面上似有怒意，正欲反驳，我笑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听我说完：“羌国邻周而背接惠山是为地利，若圣上率兵伐羌，必是举大兵前去，如此长途行军，我军战力上便失了一成，再者，若在我军与羌贼激战之时，背后的回国举兵偷袭上都，将军以为如此一来，失了城池又腹背受敌的我大周，会是如何呢？”
　　严正听完，似有所动，缓了缓先前凌冽的语气，低声问我道：“小先生莫非有何妙计？”
　　“妙计称不上，但将军若肯借我五千兵马，让我带兵快马前去，待将军入城之时，长泽必有大礼送上！”
　　严正默了默道：“罢了罢了，左右是秦司徒推选的人，五千兵马，明日一早去中军大营提吧。”
　　我心中大喜，高声道：“谢将军！将军且看长泽为将军准备了怎么一份大礼吧！”
　　从严正的大营到自己营帐的路上，我走得都快跳起来了，欣喜之情可见一斑。
　　刚刚回营，便看见华年在炉火旁搅着锅里煮着的糊，听见声响，华年转过头来看着我道：“糊糊，快好了。公子当真要吃么？”
　　我笑道:“这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呢？叫你煮自是要吃的嘛！”
　　华年将热腾腾的糊端给我说：“公子向来不食宵夜的，今日怎么了？”
　　我抬头想了想说：“刚刚去了将军的营帐，说了些话，流了点汗，费了点脑子，自是要饿的。”
　　待我吃完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华年说“哦，对了，明日我要领五千兵马先去由蹈，你收拾收拾吧！”
　　华年不可思议道：“就我们么？明天就走么？公子怎么回来不说呢？”然后就急急忙忙收拾去了。
　　日夜兼程，三日后，我终于站在了由蹈的城墙之外，周国特有的湿润空气和着由蹈城外数百米的树林清香，不觉让我奔波疲乏的心情为之一振！清清嗓，我朗声道：快开城门，我乃镇西将军的参军，奉将军令，特领五千兵马前来！”
　　待小卒将将军给的手谕拿了上去，半柱香后，城门徐徐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