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无妄之灾 Catastrophe ...
-
深水埗的最后一家铺子打烊，啪嗒关灯的声音把整个贫民区拉进真正的黑夜。
“大律师，夜这么深了，还出门？”打火机开阖盖子的声音在小巷里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打着。“Michael？”罗力亚动作滞住，呆呆望着那个模糊不清的黑阔人影，“你从哪里拿到我老表手机？”Michael从兜里摸索出一个手机，扔到罗力亚手上：“他自己给我的。”罗力亚悻悻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帆布鞋在地上拖沓着进入小巷，他看见苏星柏还是倚在墙上，就攥住他的衣领：“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我老表是清白的好市民，不经的吓的。”
“这么紧张，米佐治是你老表还是你老婆啊？”苏星柏把视线从打火机上移到罗力亚的脸上，语气慵懒。罗力亚又把他向上提了一些：“你无非就是想找我接case咯？我现在应你，你即刻放了我老表。”“得得得，你老表都没事。我都没讲过要你接case，只是我们有债务关系，来看下你过得怎么样。”苏星柏耸了耸肩，拍了拍罗力亚攥着衣领的手，“轻点啦，我喘不过了。”罗力亚把苏星柏用力往后一撞：“你现在看够了？看够就赶紧走！”苏星柏揉揉脑袋：“看够。”
“还要试下。”苏星柏把罗力亚压到墙上，嘴唇就毫不客气地招呼上去。罗力亚一下咬住苏星柏的下唇，一直到口腔里都是血腥味才堪堪松懈一些，苏星柏见势立刻把舌头塞进去，来不及合上牙关的罗力亚躲闪不及就被带动着搅动着舌头，缠绵的吻形同比赛，看谁先窒息退缩。罗力亚上气不接下气时，才挣扎把苏星柏推开：“你有病吗？被人咬都不会躲一下？”苏星柏用袖子擦了一下嘴上的血，笑了一下，转身蹒跚走开。
罗力亚盯着苏星柏一拐一拐的脚，抿了下嘴。
“由此，可以推断出原告有入室的意图……”“反对，辩方律师属于推理案情，我的当事人当时只是与新来的邻居寒暄几句，并没有入室的意图。”控方律师一下跳起来，打断罗力亚的发言。法官转了一下手中的笔：“反对有效。”“法官阁下，由于我的词供没有准备充分，我请求休庭。”罗力亚手撑在额头上，眉头拧在一块。“同意休庭，本案将在两日后再次开庭。”法官放下了手中的笔，叹了一声。
“老表，你怎么回事，连续被控方叫了三次‘Objection’，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烦心事啊？”米佐治收拾东西的时候拍了拍罗力亚。罗力亚转身打掉了米佐治的手，两人都愣了一愣，最后罗力亚出声：“都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晚睡得晚，大舌头。”“你没事就最好了，对你来说这单case都不是很难打，不用挨那么晚睡。”米佐治想伸出手拍一下罗力亚的肩，但手伸到半空中僵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言，救场的是罗力亚的手机铃声。
“喂，L.A。”罗力亚又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未知号码刺眼得要命：“我就知道你上次见我没什么好事，你要玩什么花样？我没闲和你搞有的没的。”“帮我打单case咯，不多说了，来警察局。”罗力亚还没来得及问清什么就被挂断了电话。“神经病。”罗力亚把电话塞进裤兜里，然后使劲揉了揉头发。
“老表啊，车我去警察局。”
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是非颠倒，把错对混淆。罗力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七年前他做了，苏星柏就有把握叫他在干一次。“啊罗大状你来的正好，这些阿Sir正想送我去监狱。”苏星柏一把拉过门口的罗力亚，用戏谑的表情欣赏警官吃惊的表情。罗力亚艰难地维持微笑：“Michael啊，今次我保不出你，你先去坐监啦，官司我慢慢帮你打。”苏星柏一把勾住罗力亚的脖子，把脸凑近，喷出的鼻息搔过他得脸：“你最好打的赢，你欠我这么多先不谈，我现在是义丰的头马，你自己看着办了。”
“根据我当事人给的口供，他否认原告在死前曾经与他联络，并且指出他有清楚的不在场人证和物证。”罗力亚单手撑着架板，侃侃而谈。“反对，”控方律师拍案而起，“新证物并未经过司法程序，理论上不应该受到确认。”“你不承认我的证据不要紧，但我相信陪审团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证人……”
苏星柏帮罗力亚整了整衬衫的领口：“大状不亏是大状，这单case给你打赢了，一炮打红律政界啊。”罗力亚终于忍不住笑：“我学法这么多年，等的就是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这一天。Michael，以后你惹事上身都不用怕，我帮你搞定。”“得，你这张乌鸦嘴，盼着我出事吗？”苏星柏揉了一下罗力亚的脑袋，“回家啦，阿爸等我们开饭。”
“七年前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L.A，你别想着赖。”苏星柏掸了掸身上的监狱服，“这场官司打赢，我和你就两清，我阿爸供你读书这么多年的恩恩惠惠一笔勾销。”“你记得自己讲过什么就最好，不要出尔反尔老是拿你阿爸压我，狗急了都会跳墙，我一定同你不客气。”罗力亚重重地拍上记录本，提起东西就离开了。
“老表啊，你好惹不好，偏偏同这种人扯上关系，你由得他自生自灭啦。”米佐治试图缓解车内尴尬的气氛。罗力亚开始没有理他，过了好一阵他才幽幽开口：“他老爸与我有恩，把我当亲儿子养了二十几年。临死之前叫我一定看着他别犯事，现在这样我肯定是要帮他的，否则我都不好和良心交代。”米佐治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扶了一下眼镜，继续看路了。
官司断断续续打了一个月，罗力亚找到突破口是理所当然的事，利用法律的漏洞，重点的转移把苏星柏再一次救出来。百用不烂的招数，撼动政界的无罪。“你明天就能出狱了。”罗力亚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苏星柏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腕：“你望着我。”罗力亚一惊把视线对焦到苏星柏脸上。“你望着我，七年期你帮我打赢官司不是这样的，你高兴点行不行？”苏星柏晃了晃他的手腕。罗力亚一把挣开：“够了，你不要再讲七年前了。七年前我急功近利，不理是非，帮你打赢官司，我后悔了整整七年。后来为了帮街坊，我接了两单大案，你就又来找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怕有报应，我怕啊！”罗力亚不顾声音嚷嚷起来，一旁的警卫按住了他。
“总之，从此以后我和你两清，你不要再来烦我，烦我老表，烦我老友，求你放过我。”罗力亚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哗啦”划出去一条尖锐的声线，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苏星柏也看着他，那样的眼神是当时罗力亚难以解读的——繁杂而简单，惋惜而痛苦，不舍与……
“L.A，”苏星柏叫了他一声，“谢谢。”
繁杂而简单，惋惜而痛苦，哀恸而失望，简单是因为他们都只是悲伤，繁杂是因为他们都为一个感情铺垫——爱慕。
FIN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无妄之灾 Catastroph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