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GL)》瑶水

52、贺云龙

　　一张略黑,还带了些风霜的脸.英挺的剑眉,一双略显深沉的脸.尖削的面颊,紧抿的唇角.这男人身上有着明显的江湖气息,和一种坚定沉稳的气势.

　　胭脂在我怀里轻轻颤抖着,梦呓似的轻声呢喃了一句.

　　"贺云龙?"

　　男人虽然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却并没有看着我们,反而只是低下头用一种略带着惋惜和怜悯的神色看着华蕊.

　　"郑昭南既然死了,你也没有在我身边的必要了."

　　他的面容很是端正沉稳,这句话也说得颇有些哀戚叹息,可是不知为什么总让我感觉他的语气中隐隐有种没表达出来的得意和轻蔑.让我突然浑身起了一阵寒蝉.下意识的把胭脂搂得更紧了一些.

　　男人轻轻一叹,然后才抬了头细细的打量着我们.沉稳淡定的气势,微微而笑的神情,略带风霜的气质.不知是因为他还半隐在黑暗中的脸,还是因为刚杀了华蕊,这样一个看起来沉稳坚忍中透些江湖气息的男人却让我感觉一种呼之欲出的凌厉.

　　"你是贺云龙."胭脂这回用的不再是疑问的口气,只是声调依然轻柔.

　　"正是贺某,胭脂姑娘."男人微微颌首.

　　"你,何苦杀她."胭脂微微叹息.

　　"姑娘也是聪明人,她不过是郑昭南放我在身边的一玫棋,我留着她,不过是让郑昭南放心.同时让郑昭南可以知道我希望他知道的事情.现在郑昭南已死,这玫棋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男人的口气像在谈论某天的天气.

　　"你."胭脂和我对视了一眼."你要的不会仅仅是保住王爷的性命而已."

　　"哦?那姑娘说我要什么?"男人仿佛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似笑非笑的看着胭脂.

　　"胭脂不知,只是你的心,想要的不仅仅那么一点."胭脂淡然的说着,从华蕊死时开始她的眸中似乎便酝酿了些我不懂的东西.

　　"是么?"男人挑了挑眉."若我说姑娘错了呢?"

　　"你知道我没错,你的心很大,你想要的也会很多."胭脂却轻轻笑了,在这四周幽暗的监牢里,在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面前,甚至笑得有些妩媚.

　　"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我要的不比我父亲少.不然何必牺牲他去换取皇太子的信任.我父亲未必不会成功,但是如果他这样成功,我却势必失败.当今的天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今太子.父亲身子一向不大好,年岁又太大了,虽是嫡亲的皇室血统却输在少了皇太子的仁孝名声.即使父亲成功了,大事刚定时局不稳,必然也不敢对名声斐然的太子下手.然而他太老了,在我接位之前他未必能有机会和实力动手."

　　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负手踱了两步.

　　"如果那时我跟皇太子对决,名声上我输他,伦理民心上我也输他,朝廷的朋党势力上我还输他,到时我岂非必死无疑.我赢他之处在江湖,他胜我之处在朝堂.我只有先保住王爷名份,再得他信任.这样我这世袭王爷才可能掌握权势慢慢培养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我江湖上赢他十分,所以只要我能在朝堂上略逊他一分,我就有机会可谋事."

　　胭脂微笑着点头,神色间像似对贺云龙的想法全然在胸.

　　"所以我说公子所图甚大,公子可有兴趣和胭脂做个交易?"

　　我听到这句话却是一惊,歪着头看着神色从容的胭脂,像似有几份陌生.

　　"哦?愿闻其详."男人微微一笑,负手站在我们面前.

　　"我知郑大人手中的圣旨是真的,皇上确有意招我进宫.虽然现在郑大人已死,但是公子定有办法让我能有合理的理由出现在宫中."

　　"贺某确能办到,可是胭脂姑娘,这于贺某有何好处?"男人的瞳仁在暗影中闪了一闪.

　　"我想贺公子现在最不放心的只有一个人,太子.而能让当今太子有所顾忌的却只有一个人,把我送到这个人的身边去对贺公子应该就是种好处吧."

　　胭脂抬手拢了拢头发,突然有点像那夜站在亭子中刚做上花魁的她.

　　"那么姑娘又所图什么呢."男人沉吟了一下,似在考虑.

　　"小女子能出囹圄已是万幸,贺公子以为小女子还想图什么?"胭脂斜了眼睛看他,竟似带着微微的挑逗."若说还有何事嘛,便是将我这哑巴侍女安排出京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安置.必竟今天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姑娘思律周密,不过若说到保守密秘......"男人抬眼看了看我."姑娘认为是活着的哑巴好呢,还是死了哑巴更稳妥呢."

　　胭脂的脸子有一瞬间的惨白,然后却突然妩媚一笑.

　　"大人多虑了,她一个女子又是天哑,碍不着大人事的,何不当是送我一个人情呢."

　　"姑娘当真想和贺某合作."男人用手轻轻无着下颌.

　　"贺公子难道不觉得这是两利的提议么?"胭脂依然淡定的笑着,可是我看得到她的一只负在背后的手在紧紧的搅着袖口.我却全身几乎都在颤抖.胭脂,你只为保我么?可是你若不在,我又焉存?!

　　"姑娘的提议确实不错,可是姑娘不奇怪我为什么肯对姑娘说这么多实情么?"男人突然整个走出黑暗的阴影,面上有种淡淡的嘲讽的笑.

　　胭脂的脸一下子白得像一张纸,脸上淡然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了.

　　"我肯对姑娘吐露这么多的实情,必是因为我已当姑娘是个死人.只是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男人笑着说,一种微微得意的笑,阴柔而不张扬.

　　"姑娘的提议确实让我心动,可是姑娘所求太少.一个不慕富贵,不贪权势,又不恋情爱的聪明女子,叫我如何掌握?又如何放心呢.若这女子真到了那个人身边,姑娘想想,我岂非更加危险."

　　男人摇了摇头,似极为惋惜.

　　"你不怕我把你事说出去,何况这里还有个你刚杀死的人."胭脂突然僵着脸说,身子却崩得像拉满了弓.

　　"呵呵,姑娘尽可说去.姑娘认为此人是被你们愤恨所杀合理呢,还是为我所杀合理呢?"男人似在听笑话,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华蕊姑娘是贺某的侍妾,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心尖上疼爱的人,我怎会杀她?就算要杀,又何须非在这天牢里杀?倒是姑娘们,恨她识破了事情,愤而杀之才合理得多."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笑意更甚.

　　"再多说一句,那锦盒里的瓷瓶是我给华蕊的,哑莲取了锦盒不到半个时辰,郝老板就到了我别院的前厅了,所以她才能那么正巧的带了侍卫等着二位姑娘."

　　说完这句话,男人轻快的转身离开,似乎这里再也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事物.只有胭脂苍白了脸,用带泪的眸子看着我,眼神里的歉疚,痛惜,无奈,及不知名的情感纠缠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