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续集]再见流星球兰》祁爻杉

12、试探

　　高长恭家。院子里。
　　“手这样……伸出去……腰再低一点……脚站稳……哎，对了！”长恭正在教平安练剑。
　　平安手里拿着长恭小时候的小木剑，长恭则拿着一根树枝，父子俩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嘿！”冷不丁地，平安一个回刺，小木剑突然向长恭袭来。
　　“诶！”长恭敏捷地侧身一躲，“好啊，敢偷袭我！”长恭不甘示弱，转身一个回马枪，“看剑！”
　　“啊！——”平安被刺到了，不甘服输，干脆耍赖，挥着小木剑乱砍一气。
　　“嘿嘿嘿嘿……”
　　“呵呵呵呵……”
　　院子里充满了爷儿俩的欢笑声。

　　雪舞来到长恭家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闹了半天，长恭忽然发现院子外好像站了一个人，转头一看，是雪舞！哦不，寒香。
　　“啊，你来了！”长恭惊喜地迎上去。
　　“啊，寒香姐姐！”平安欢乐地奔过去。
　　“呵呵，我看到你们父子俩玩得那么起劲，就不忍心打断你们。”雪舞微微一笑。
　　“是平安一直闹着要我教他练剑，今天他的身子也好些了，所以就带他出来活动活动。”
　　“寒香姐姐，你来看我给你舞剑！”平安迫不及待地拽着她的手。
　　“好好！”
　　“平安，你先陪寒香姐姐玩，爹去准备些茶水。”长恭嘱咐完，径自走到厨房去。

　　到了厨房里，长恭从衣襟里取出雪舞的衿带，沉吟了一下，然后郑重地将它系在腰上。
　　沏好茶水，正准备端出去，忽然看到灶台边篮子里还有两个鸡蛋，长恭顿了顿，放下茶水，蹲下去拿起鸡蛋。摩挲着鸡蛋，长恭似乎又琢磨出什么主意。

　　长恭将茶水端进屋。
　　趁着平安和雪舞还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他又进到里屋，搬出一直存放着他和雪舞记忆的小木箱，将它搁到桌上。
　　一切准备妥当，长恭便朝外面喊道：“茶水好了！平安，快带寒香姑娘进来歇会吧！”
　　“噢，来了！”平安欢快地拽着雪舞进屋。
　　长恭刻意站到雪舞跟前，几次三番想要让她注意到自己腰间的衿带，可是雪舞却只顾着欣赏他们的屋子。
　　“没想到，你们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还能把屋子收拾的这么整齐，不错嘛！”
　　长恭懊恼。
　　“咦，爹，你怎么把这个木箱子搬出来了？”平安看到桌上的小木箱奇怪地问。
　　“哦，你的木剑不是从里面拿出来的么，我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放回去。”长恭一边沏着茶水，一边若无其事地答到。
　　“哦。”平安闻言，老老实实地打开木箱，把木剑放回去。
　　“诶~这个箱子里面都是你的宝贝么？看上去好有趣哦。”雪舞一眼瞟到箱子里的各种什物，好奇地问。
　　“嗯！这里面都是我和我爹最宝贝的东西！”平安得意地说着，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地给雪舞介绍：
　　“这是我爹小时候玩过的木剑，这个是我爹给我做的小木马，这个是我娘和我爹捏的泥偶人……”
　　“噢……”雪舞认真地听着，当看到那个泥偶人时，她忽然感觉似乎有点熟悉，伸手去拿起来细看。
　　长恭正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见此情景，有些按捺不住，忙问：“你认得这个偶人？”
　　“呃……没有啦，只是觉得还蛮可爱的。”雪舞掩饰住内心的不确定，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哦。”长恭有些失望。
　　她看到这些我们曾经的回忆，为什么竟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真的不是雪舞？
　　不甘心，长恭又怂恿平安：“平安，你把自己的宝贝都拿出来给寒香姐姐看过了，你也不问问寒香姐姐有什么宝贝可以给我们开开眼界？”
　　“对呀，寒香姐姐，你有什么宝贝也让我看一看呐？”
　　“呵呵，我哪有什么宝贝。”
　　“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祖传的玉佩之类的？”长恭试探性地问。
　　“玉佩？呵呵，我从来不戴那种玩意。”雪舞一口否定。
　　长恭看了看雪舞腰间，也确实没有佩戴任何玉饰。
　　雪舞以前无论到哪儿都会随身携带我送的玉佩，看来她真的不是雪舞……
　　一连串测试都指向的答案，长恭几乎要泄气了。

　　“啊，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时间。寒香姑娘你也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几个菜。”长恭说着站起来。
　　“哎哎哎，别别别。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菜啊，还是我来吧！”雪舞连忙站起来拦住他。
　　“诶~今天我是主，你是客，你就安心在这儿陪平安玩吧，我很快就做好了。”长恭轻轻拉开她的手，径自走向厨房。
　　雪舞刚想追过去，平安拉住她，“寒香姐姐，你就留下来陪我玩吧！”
　　“好吧。”

　　正大汗淋漓地跟各种食材作斗争，长恭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转身一看，雪舞的小脑袋正探在厨房门口。
　　“你……”
　　“哎呀，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大男人在厨房摆弄这些家伙事，所以过来看看。”雪舞有些不好意思。
　　“嗨，有什么不放心的，平时就我和平安两个人，还不都是我做饭给平安吃？”
　　“哦，说的也是。”雪舞这才意识到这点，“这么长时间都是你一个大男人在照顾平安，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哎，早就习惯了。”长恭边说着边翻腾起锅里的菜肴。蒸气裹狭着油烟，一时菜香四溢。
　　“嗯~~好香啊！没想到你的手艺如此了得！”雪舞忍不住赞叹。
　　“待会吃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了得！”长恭有些得意。
　　起锅，装盘。
　　“被你这么说的，我也有点跃跃欲试了呢。”雪舞在一旁摩拳擦掌。
　　“好！那你来！”长恭把围裙脱下来，递给她。
　　“好！”雪舞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穿上。“还有什么材料可以用？”
　　“这……”长恭从身后掏出两个鸡蛋，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就只剩两个鸡蛋了。” （此处大家自行想象胖兰的萌态）
　　“哈？这个鸡蛋……”雪舞扑哧一声。只见两只画了笑脸的鸡蛋躺在长恭手掌心，调皮可爱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长恭憨笑着看着她，眼里仍隐约透着某种期待。他多么期待看到她露出熟悉的表情，多么期待她会“想起”他们曾经也一起为两只笑脸鸡蛋而开怀。
　　但雪舞仍旧一副全然新奇的神情，就恍若这件事从来未曾在她生命中发生过一样。
　　“这么可爱的鸡蛋，我都舍不得破坏它了。”雪舞喜欢地把玩着。
　　“没事，你就用它们做吧。喜欢下次还可以再画。”
　　“好吧。那我现在就开始处置这两个小家伙咯？”雪舞正准备动手，忽又停下，“不如你先出去吧，和平安一起等着，我一会就好。”
　　“哎，可是……”长恭还想反抗，硬是被雪舞推出了厨房。

　　“来咯！开饭咯！”雪舞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热腾腾、金黄黄的炒鸡蛋。
　　长恭和平安已经在院子的亭子里坐着，桌上摆好了长恭之前炒的几个菜。
　　“来尝尝我的手艺。”雪舞将几块鸡蛋夹到平安碗里，“这可是我最拿手的菜哦！”
　　雪舞看平安咀嚼着鸡蛋，小心地问：“好不好吃？”
　　“嗯！好吃！”平安仰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哦？是吗？我也尝尝。”长恭说着，夹了一口进嘴里，边嚼边品味。
　　这个味道……怎么有点像雪舞的手艺……
　　长恭赶紧又夹了几口。果然还是很像！只有雪舞做的炒鸡蛋会有葱花的香味而又看不到葱花。
　　“好吃吗？”雪舞问。
　　“好、好吃。”各种思绪又开始在长恭的脑子里翻涌。“不过……我很好奇，你这炒鸡蛋是怎么做的？”
　　“秘密！”雪舞得意地一笑。
　　“我猜，是不是……用了葱爆过的葱油？”长恭试探性地问。
　　“你怎么知道？！”雪舞一副惊讶的神情，没想到自以为的拿手绝活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诶！”
　　独家秘方？这可是雪舞的独家秘方才对！长恭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寒香姑娘”。世上还会有比这更巧合的事么？
　　被拆穿了的雪舞懊恼地夹起其他盘子里的菜吃了一口，“嗯~好好吃！”雪舞对长恭夸道，“没想到，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长恭微微一笑，“好吃就多吃点。”

　　雪舞和平安有说有笑地吃着，时不时互相夹着菜。长恭就这么静静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和孩子，此情此景，仿佛真的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围坐着吃饭……这是他多久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画面，没想到今天居然变成了现实。
　　雪舞，雪舞，真的是你，是你，对吗？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不记得我们曾经的种种……但我能感觉到，在我眼前的，就是你！

　　放下筷子，雪舞看看天，“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你们这一顿丰盛的招待！”说着站起身。
　　“我送你吧。”长恭也站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平安嚷着。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雪舞推辞。
　　“还是我送送你吧。平安好好呆在家看家。”
　　“为什么？我也要去送寒香姐姐！”
　　“平安，听话。你在家好好温习一下爹今天教你的剑法，你都记住了么？爹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哦。”长恭晓之以理。
　　“哦……”平安一听要检查，只好乖乖答应。
　　“寒香姑娘，我们走吧。”

　　二人走到快到城门外，雪舞停住脚步。
　　“好了，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回去了。”
　　“呵呵，以后还是别叫我公子了，听起来怪生疏的。”
　　“嗯，也是。那我该叫你什么呢？”雪舞想了想，“就叫四……郎吧。”
　　甫听到“四”字，长恭还以为会听到久违的一声“四爷”。当雪舞口中吐出“郎”字时，长恭的表情不由得地黯了一下。
　　“那你以后也别老寒香姑娘寒香姑娘地叫我了，直接叫我寒香吧。”雪舞接着说。
　　“好。”
　　“那我回去了。”雪舞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哎，等一下！”长恭连忙叫住她。
　　“怎么了？”
　　长恭从腰带里慢慢地取出一样东西，伸到雪舞面前，摊开手心，原来是那在女娲庙里成亲时用红绳系着的发结。
　　“你认得这个么？”长恭问。
　　“这是……”天色有些暗，雪舞用手拿到眼前细看。看清楚发结的样子后，雪舞忽然感到脑子“嗡”地一声，许多画面开始在脑海里闪现：
　　【镜头闪回】
　　（女娲庙里，男人跪在雪舞身边，“我今日娶杨雪舞过门，愿意一辈子保护她、照顾她，一生只爱杨雪舞一人。”“我杨雪舞今日嫁入高家，愿终其此生，珍惜此缘。”）
　　（大婚时，雪舞却扇，一个面目有些模糊的新郎站在屋子那头，似乎幸福地微笑着注视着她，等待她走过去。）
　　（洞房花烛夜，红烛流转，床帏后面亲密的爱抚）
　　雪舞感到头胀痛欲裂，身子有些站不稳，晃了一下。
　　“你没事吧？”长恭赶忙将她扶住。
　　“我没事。”雪舞低着头，掩饰住自己的凌乱。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天色太暗，他想看却看不清雪舞的神情。
　　“哦没有，可能今天太累了。我、我先回去了。”雪舞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掉。
　　“哎——”长恭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看着她消失在暮色中。

　　寒香，你为什么对我和雪舞所有的过往没有反应……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放走你，否则我会后悔。
　　长恭站在夜色里，看着天空的明月。要确认寒香是不是真正的雪舞，还剩最后一计。
　　“看来，我需要亲自回凤凰山走一趟了。”长恭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