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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生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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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抱着平安回到家,将平安小心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边守着。
昨夜的忙碌、混乱、惊讶、兴奋,此刻都渐渐平静下来。他慢慢地又可以重新用理智来思考昨天的一连串“意外”。
那个寒香,怎么会和雪舞如此的相像?除了头饰、衣服之外,那容貌、那身形、那声音,简直是与雪舞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要说她是另一个人,可能吗?
可若真是雪舞,她明明确实是在我怀里死去的,下葬前,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了呼吸和脉搏……
除非是……假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长恭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当年我的死而复生就是拜郑儿的“毒药”所赐,而那日雪舞中的是高纬的箭毒,莫非那箭毒也是……
长恭两眼圆瞪,双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手心直冒汗,各种可能缠绕成纷乱的思绪在脑中激烈地碰撞、闪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哎,我当时怎么就没多留心一点呢?!长恭恨得直拍自己脑门。
若如此推断,雪舞会不会真的因毒药药性消退而复活,然后自己从墓地里逃了出来?
可是,如果真是雪舞,她为什么完全待我和平安如陌生人?她为何认不出我们,抑或是,有意故不相认?
“哎……”长恭又开始觉得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背着手,像只烦躁的困兽一样,在屋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狠拍一下自己的脑门,时而又露出懊悔、自忿的神情。
有太多的疑问,长恭越想越有种冲动,想要马上跑到寒香面前去跟她问个清楚。
可是,转头看到还昏迷在床的平安,长恭只得压下所有的冲动。他还有这个儿子啊,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平安无虞。
“水……渴……”平安的喃喃将趴在旁边的长恭惊醒。
“来,平安,喝水。”长恭赶紧起来拿水,一点点喂入平安口中。
喂完水,又过了好一会,平安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儿子,你醒了!”长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爹……好痛……”平安想动,谁知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平安乖,别乱动!你背后被火烧伤了,这一个月要好好静养,养好了就不痛了啊。”
“哦……”平安蔫蔫地答道。
长恭看着心疼,但又忍不住想要训诫他一番:“傻儿子,你怎么可以私自拿那两包药粉来玩呢?爹不是告诫过你,那个药粉很危险,不可以乱动的么?”
“我……我……是他们,他们说我是没娘的野种……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我娘交给我的火树银花。”平安委屈地说着,又想要掉眼泪了。
“平安……”长恭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娘的孩子”,不是他害的吗?
“谁说你是没娘的野种了?你有娘!你的娘叫杨雪舞,是齐国的天女。她是一个非常聪慧、非常善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长恭一字一句地告诉平安。一说起雪舞,他整个脸上都布满了无比的温柔。
“可是,平安从来都没见过娘长什么样子,平安好想见娘……”小嘴一撅,泪花儿又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见娘?寒香的面孔霎时间闪过长恭的脑海。“你娘她……”长恭差点要脱口而出“就和昨晚给你看病的寒香姑娘一模一样”。
“我娘是什么样子?”平安充满渴望等待着长恭的答案。
“你娘她长得……长得……其实你娘她和昨晚给你看病的寒香姑娘长得很像!”
“啊!真的吗?”平安闻言一下子兴奋起来,两眼放光,“那爹爹你快带我去看她!”说着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哎,哎,别动!你现在可不能去。今天你得好好给我在床上休息,等明天爹再带你去!”
“哦……”平安无奈地嘟起小嘴,“那说好了明天带我去哦!拉钩!”
“好——”长恭和儿子拇指对拇指摁了个手印。
第二天,一大清早。晨光微曦,安静的大街上只偶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行人。
雪舞起来,打扫了一下大堂,然后拉开大门准备迎客。
“吱呀”一声,门开了,冷不丁一抬眼,居然撞上一大一小两双眼睛。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雪舞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父子俩。
只见高长恭一手抱着平安,直直地站在大门台阶上,一脸无辜的表情。坐在他怀里的平安,两只眼睛好奇地直盯着雪舞,眨巴眨巴,也一脸的无辜。
“你们……怎么……你们怎么来那么早啊?来了怎么也不敲门。”雪舞用手指着这“无辜”的爷儿俩,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们好。
“我们是不小心起太早了,所以就提前过来了……因为怕打扰你们休息,所以就站在门外等着。”长恭继续无辜地说。
垂头,叹气,无奈。“好吧,那快进来吧。把孩子放到里屋的床上我看看。”雪舞赶紧把这两个站了不知多久家伙请进门。
“平安,你叫平安对吧?”雪舞一边掀开平安的衣服,一边跟他聊天。
“嗯。”平安趴着,但总想回过头来看雪舞。
“趴好!寒香姐姐要给你检查一下伤口愈合的情况,不要乱动哦!”
“哦。”
姐姐?长恭在一旁听到这个词,眉毛不禁一挑。
你明明就是他的娘啊……不对,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雪舞。看她见到我和平安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从未认识,并不像是装出来的。那日问她家世情况,也都合情合理,不像是编的。
要怎么才能确定她是不是雪舞呢?长恭一边观察一边思忖着。
这边,全然不知情的雪舞在仔细地帮平安挑破新冒出来的水泡,然后小心地上药。“可能会有一点点辣辣的疼,平安要勇敢忍住哦!”
“嗯!”平安不知为何,特别听寒香的话。“嘶——”平安咬着牙,忍住痛的小脸居然有种小小男子汉的坚毅。
呵,这小子!长恭看在眼里,感觉颇有意思。这个平日在自己面前老爱掉眼泪的小子,今儿个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真把寒香当成娘了吧?
“好了!”雪舞将平安的衣服拉上,拍拍他的小屁股,“你可以起来了。”
坐起身来,平安直勾勾地看着雪舞,忽然说:“寒香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娘么?”
“啊?”雪舞吓了一跳,随即感到很不好意思,“这、这……”
长恭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道:“寒香姑娘请不要见怪,小孩子不懂事,他的话你别当真。”
“呵呵,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只不过,平安他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样的话?”雪舞尴尬地理了理头发,问道。
“哦,因为平安从小就没了娘,而寒香姑娘你恰巧和他的娘亲长得非常相像,所以可能让这孩子感觉特别投缘吧。”
“噢,原来如此!”雪舞看着平安,眼里流露出怜悯和慈爱。
“虽然我不能当你的娘,不过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我这儿找我玩啊,寒香姐姐会待你像亲弟弟一样的!”雪舞俯下身,亲昵地捏了捏平安的小鼻子。
“真的吗?好噢好噢!”平安高兴不已。
看着儿子难得如此开心的神情,长恭感到十分欣慰。“平安他从小就没了娘,有很多东西我想给却给不了,如今他能得寒香姑娘如此照顾,四郎替平安谢过姑娘!”长恭诚恳地向雪舞作了一个揖。
“哎,公子,你多礼了。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再说我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啊!”
略微沉吟,长恭忽然心生一计。
“寒香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改日到寒舍小坐?一来我想是感谢姑娘对我儿的救命之恩,二来平安肯定也很希望姑娘能去陪陪他。平安你说是吧?”说完,长恭向平安眨眨眼。
“啊,这……” 还没等雪舞推辞,平安就高兴地嚷了起来:
“是啊是啊!寒香姐姐你一定要来陪我玩啊,你会来的对吧?” 两只小眼睛充满了渴望地看着她。
“呃……嗯,好吧,改天药铺不忙的时候,我就跟掌柜的请个假去看看平安吧。”雪舞敌不过孩子的眼神。
“好!一言为定!”长恭计划得逞。
“那四郎和平安先就此告辞!”
“寒香姐姐你一定要来我家看我哦!”
“嗯,一定一定!”雪舞将长恭和平安送出门。
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街对面墙角处,一个黑影正在注视着他们。
“寒香……看来她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天女。”青莲面无表情地看着胜春堂门前这一幕。